温岭夹糕如何申请非遗(温岭夹糕早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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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岭夹糕如何申请非遗(温岭夹糕早餐怎么样) 第1张

完结文书名:夺娇作者:佛欢文案:温嘉月是当朝太傅的嫡女,生得姝色无双,  一次意外她流落异乡,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怎么也不敢离开救命恩人陆凛,  跟着跟着便跟到他枕边,成了他的妻子  陆凛随了父亲,生得高大健硕,往那一站便气势夺人,。

  虽然手段粗悍凶狠,相貌却是英武不凡,  千户所里的手下都敬他畏他,  听说他娶了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又是同情又是好奇  这天傍晚,陆凛带着夫人去聚香楼吃饭,  闻讯而来的手下纷纷趴在门外偷听,  “陆凛,这个鱼的刺好多。

”  “菜也有点咸”  ......  小娘子的声音又甜又软,听着醉人,  但聚香楼是这最好的饭馆,陆凛又一向简衣粗食,  难得来一趟还被嫌弃,少不了要一顿训斥,  “我养不活你了?”  果不其然,  “先吃梨花酪,我让厨子重做。

”  ???  手下们惊得忘记了跑......  后来温嘉月回到京城,  梳着妇人鬓,肚子也一天天大了,  流言蜚语不断的时候,圣上亲封的定北侯,征西大将军领着军队,入了京城,  出宫后却马不停蹄地去温太傅府上,

  众目睽睽下,高大的男人将纤弱貌美的女子抱了出来,  “你就看我一眼?”  所有人面面相觑,被这声音吓得不敢言语,  “再多看一眼成不成?”  ......  第1章 遇 遇险  “嘉月,母亲知道你伤心,但莫要再哭了,离开京城还不到七日,你这小脸都瘦一圈了。

”  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踏着雨后的泥泞,匀速向北行,前后簇拥着上百名护卫,车旁边步行跟随着数名婢女  说话的正是车内一位年轻贵妇,温嘉月的继母乔凝霜  “让母亲担心了,嘉月无事”  尽管哭过的嗓子有点干哑,但嘉月的声音还是柔软悦耳,像是春日拂过的风,暖暖的酥心。

  轻轻擦拭过眼角的泪,小姑娘通红着一双大眼睛,微微低垂着头,瓷白的小手捏着帕子,雨后的阳光洒落在她脸颊,那小脸越发的白嫩,又泛着玉一般莹润的光泽,细腻得不见半分瑕疵  她年初刚及笈,如今又是去参加丧事,头上只佩一支雕着白兰花的玉簪,乌黑的发柔软如瀑,覆盖了她纤细单薄的腰背,窗外清风拂过,吹起丝许碎发。

  温嘉月压着哽咽,抬手将它别在耳后  再寻常不过的动作,由她做起来却自成一番景致,旁人模仿不来  坐在嘉月对面的温嘉清盯着她看了一阵,秀气的,尚是稚嫩的杏眸中有一丝嫉妒  垂首把玩着手心的帕子,温嘉清柔柔地道:“姐姐,你这哭了一路,到老家的时候还哭得出来吗?”。

  妹妹的语调如常,但这话嘉月听着总觉得不舒服  她抬起头,哽咽了一声,微哑着嗓子问:“嘉清,你不难过吗?祖父生前那么疼我们”  嘟了嘟粉嫩的小嘴,温嘉清瞪着对面的姐姐,这回连声音都怪了起来,“姐姐,祖父疼的只有你和大哥二哥。

”  “他每次见了我和嘉澜都板着脸”  捏着帕子的指尖微微紧绷,温嘉月无措地看着姿态倨傲又骄横的妹妹,骤然失了言语的力气  “好了嘉清,怎么和姐姐说话的?”  “嘉月从小孝顺又懂事,你祖父和祖母能不喜欢吗?你和嘉澜要是有姐姐一半听话,他们都不会对你们那么严厉。

”  揽着小儿子的乔凝霜出口制止女儿,继而又温柔地看向垂眸不语的嘉月,“你妹妹这一路心焦,口不择言的,嘉月你不要放在心上”  摇了摇头,女孩垂着眼帘,绞着帕子的小手过了许久才缓缓松下来  嘉月的生母产下她后便血崩而去,她从小养在祖母身边,在她和祖父的呵护下长大。

  虽然他们的确不喜欢乔氏,可也不曾苛待嘉清和嘉澜  祖父去年十月辞官回乡,今年三月突然病倒,父亲和两位兄长先行告假回去侍疾,但他们快马赶路,怕嘉月受不了路途颠簸,便没有将她带上  不到三个月却传来祖父身故的噩耗。

  如今听着温嘉清这样冷漠的言语,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的嘉月心口又是一阵疼痛,纤长的眼睫无力地耷拉着,又有几颗豆大的泪珠自眼眶坠落,砸在手背  对面的温嘉清看着她这副动辄就哭,梨花带落雨的娇弱模样,别过脸,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这小动作被乔凝霜收入眼底,但她只是微有嗔怪地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斥责  温嘉月的生母崔知韵是安国公的嫡长女,上头有一位状元郎大哥,如今是大理寺少卿,二哥虽不入仕,但走南闯北,生意做得极好  而她的父亲温禾承是当朝太傅,深得秦绥帝的信任,在京中地位显赫。

  他们每一个都将温嘉月当眼睛珠似的护着,乔凝霜作为继母,出生不高,没有娘家依仗,在府中想要有一席之地必须谨小慎微  这个原配嫡女她不敢得罪,甚至要百般呵护讨好  至于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不过分她也没必要拦着。

  毕竟嘉清和嘉澜同样是嫡出,是温家的血脉,又岂能和她一样憋屈  -  圣祖帝一统中原,这几百年来又有所扩张,如今的秦国幅员辽阔,但越往西地势便越陡峭难行,山路变多,周围的村庄和城镇也不再密集,他们开始露宿野外。

  不知不觉便在路上行了半月有余,还有不到五日就能到北丹城  因为下午的大雨,他们一行人没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镇,便在路边安营扎寨,升起篝火  干粮粗糙,温嘉月也没有胃口,喝了碗米粥便在婢女的服侍下简单梳洗过,进小帐子休息。

  子时将至,除了守夜巡视的府兵,其他人都已经安睡  周遭一片静谧,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伴着水滴落下的声音,让这夜多了几分突兀和阴森  “头,我这眼皮子总是跳来跳去,你不觉得今晚冷得有点吓人?”  一个年轻府兵侧头看了看黑洞洞的,仿佛蛰伏着许多危险巨兽的树林,忍不住凑到首领身边耳语一句。

  像是在应他的话,又刮来阵阵凉风,这份寂静有了丝许不安的跳动  “就你废话多,天天疑神疑鬼,困了就去睡,换小李来”  手上使力,年纪稍长些的首领重重拍了他一下,冷声呵斥  陛下勤政爱民,秦国如今是太平盛世,岐安县郊外那一片据说有山匪作乱的山林也已经过去快一百里,无事发生。

  再往后不会有什么岔子  “不用不用,头你可别生气,我——”  “趴下!”  “有敌袭!”  对方话未落,便被头领一把按在地上,几支冷箭擦着他们的头发丝过去  温嘉月只来得及穿一件外裙,便被贴身丫鬟东枝拽出帐子,外面火光连天,厮杀阵阵,眼前只有刀光血影,时不时的还有冷箭嵌在脚边不远的泥泞地里。

  从小养在深闺,见到的也是京城的繁华和安宁,此刻温嘉月腿软得险些栽倒在地,手脚冰凉哆嗦,已经满脸泪水也不自知  十数个府兵将她们主仆包围在中央,抵挡着箭雨和刀枪,护着她们回马车,准备突围  正往外丢贵重物件的乔凝霜一见温嘉月跌撞着爬到门边,也顾不上轻重,伸手将人拖拽进去。

  守在马车边的护卫立刻关上了门  嘉澜有些发热,马车比帐子坚固温暖,今晚她带着孩子睡在里面,却不想是捡回了一条命,而离得比较近的温嘉清也在刚刚进来了  最后才是温嘉月  “快跑啊!”  惊慌失措地和弟弟一起依偎在母亲怀里,温嘉清崩溃大叫。

  “夫人小姐蹲在马车里找东西抓牢!我们马上就突围!”  外面传来府兵嘶哑的吼声,即使车内门窗紧闭,血腥气还是随着阴风,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环着双臂蹲在一边的温嘉月哭得没有一丝声息,原本柔亮剔透的大眼睛里只剩下空洞的恐惧和无助。

  父亲,哥哥,阿月好怕,救救阿月  “求求小姐不要丢下东枝,落在土匪手里我们会生不如死的!求求小姐,东枝不想死!”  很快,外面又传来婢女们崩溃的尖叫声  有些已经越来越远,凄厉的哭喊在血腥的夜里一点点冷却。

  “温嘉月你干什么?!”  蹲在母亲臂弯间,抓着桌案蜷缩成一团的温嘉清听到了门开的声音,裹挟着血腥和泥泞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刀剑声也好似近在咫尺  抬眼间便看到温嘉月不知何时爬到车厢后门,跪在门畔,将东枝拖了上来。

  紧接着又开始拉其她努力往车内挣扎的婢女  温嘉清急得顾不上长幼尊卑,见扯不动她,便开始拍打她扶着门框的手  少女的皮肤白,一巴掌下去就见了红,甚至被她的指甲划破了皮,饶是如此她依旧倔强地紧咬唇瓣,就着朦胧的视线,继续帮外面的婢女爬进来。

  原本宽敞空旷的马车因为进来的四个婢女,拥挤了许多  “夫人小姐扶牢,门窗关好,我们突围!”  人都拉了进来,前面也传来车夫的声音,温嘉月瘫坐在门边,白嫩的手背一片鲜红,指尖抠陷在门框精致的雕花纹案里,将它合起来。

  哆嗦着身子,她准备爬去关另一扇,却被猝然嵌进门框的一支箭吓得忘记动弹  就在这时,嘉月的背后多了两只手,紧随而来的是巨大的推力,她没有任何依凭,身体又是微微前倾的姿势,便就这么跌下了车  不等她反应过来,马车扬长而去,溅了她一脸的泥泞。

  双手撑在地里,素色衣裙上满是脏污的少女摔得很疼,她的心也好像在深渊里不停地下落,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冷  透过含糊不清的视线,跌落尘泥的温嘉月看到了合上车门的人,又对上一双让她惊痛过后,只剩绝望的双眼。

  她不会生气,也已经毫无意义  “快跑!”  少女像一片污浊了的,脆弱的,即将在空气中蒸腾的雪花,就这么瘫坐在地上  留下断后的十几个府兵几乎快成了血人,其中的首领急得三魂没七魄,嗓子吼破了音,下一刻便被土匪的一刀彻底斩断生机。

  而这一声也让嘉月回过神,她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往前  地上都是尸首,冷箭,残刀,腥味冲鼻,她险些干呕  只是还没跑出多远就被抢了大量财物,已经准备返程的土匪头子顺道截住  粗悍的,肥头大耳的男人高坐马背,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

  沉重的刀身猛地拍在温嘉月纤弱单薄的背上,她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当即扑倒在地,若不是紧咬着唇,便要落了满嘴的混着鲜血的潮湿泥土  “京城里千金小姐的滋味老子还没尝过,看这身段洗洗铁定是个小美人,走,带回去!”。

第2章 遇 救命  大约是嫌温嘉月脏,一口大黄牙的土匪头子咬着金叶子,扬起马鞭先行一步  后背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心口都闷得难受,少女刚爬起来一点,又被溅了一脸泥泞  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狼狈和痛苦,铺天盖地,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分不清天地。

  此刻的嘉月就像哥哥温嘉辰练废掉的纸,被毫不留情地丢弃出去,任人践踏  哥哥,父亲,阿月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被人绑住双手,像货物一样丢在马背上,泪水不停地从嘉月眼眶滑落,蜿蜒晕染着脸上的污泥。

  但大多已经干涸,所以并没有因此掉落  马背颠簸,她胃里难受,没忍住张口吐了起来,带着她的土匪一阵大笑也没有管,继续纵马疾行  不枉他们盯着这队肥羊一路,收获颇丰  身体难受得近乎麻木,温嘉月的脑子却清楚了些。

  她听不懂土匪的话,但被抓进寨子会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能吐的都吐完了,嘉月仍在不停地干呕,身上的泥土全都结了块,脏得难受,但也正是因此她才暂时逃过一劫  这条路若是没有尽头就好了  又有泪自少女的眼眶坠落,融在马蹄下的泥泞土地里。

  十几个土匪趁着夜色,光明正大地在官道上纵马前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或者队伍  需要过官卡的时候,他们又绕到小路,就这样兜兜转转,在黎明之前抵达了岐安县郊外一个村落前的卡口  原先这里也需要检查照引,但土匪占山为王,村长不敢管。

  不过此刻,村子形同虚设的检查口旁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男人  旁边拴着两匹马,桌上摆着一盏简单的烛灯,蜡油已经落下许多,光也弱了  他们相对而坐,似乎在休憩对饮  面对着他们的男人神色淡然,又一次端起酒杯,以袖掩面,仰头饮尽前他的唇瓣多动了两下。

  而背对着的人更为高挑,肩阔,劲腰,玄色锦袍下定然是练家子才有的健硕身躯  土匪头子这几日都没休息好,眼看着快到家门口自然没有多少耐心细想,眯眼看了片刻便朝身后挥手,示意手下直接走  昏昏沉沉的嘉月透过迷蒙的视线,看到了夜色下那两道蒙着昏黄光晕的人影。

  即将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她对上了黑衣男人的眼眸  光线跳动不明,衬得那漆黑的瞳孔幽邃似狼,充斥着野性和未知  他盯着全身脏兮兮,发愣的少女,猝然眯了眯眼,唇畔勾起一抹邪性的弧度  “救命!”  “他们是土匪!救——”。

  猛地一激灵,嘉月扯开嗓子尖叫起来,很快嘴就被一只腥臭的大手捂住  已经过了一半的土匪们纷纷停下,十几个人齐刷刷地拔出刀,月光下寒意森森,他们凶狠地看向那两个男人  “不想死就别多管闲事!”  吐掉口中带沙粒的水,土匪头子将水壶丢给手下,昂着下巴,气焰嚣张。

  但他眼底的一抹精明凶光却让此刻面对着他的男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土匪其貌不扬,倒还长了点脑子  “我们兄弟俩虽是过路,但既听到姑娘求救,自然是要英雄救——,弱”  青衣男子先站起来,悠然地转动身子,也没拿竖在桌边的佩剑,双手缓缓负在身后,清俊的脸上是淡而“无害”的笑容。

  只是“美”字,他终究是没能对着温嘉月那张脸说出口  而她也无暇顾及这许多,若桃花般线条姣好美丽的大眼睛又浮起泪光,里面涌动着哀求和希翼,因着离烛火近,更是剔透清澈,让人心神微荡  泥人倒是有双漂亮眼睛,洗干净说不定真是个美人。

  青衣男子若有所思,刚要再开口说什么,一直坐着的男人饮尽杯中酒,拿起佩剑,下一刻便有一阵劲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丝,还有一句带着几分厌烦的厉斥,“废话多”  刀光剑影,剑锋交错的声音在黎明前的夜幕中回响  嘉月捂住耳朵,吓得又闭上眼睛。

  没一会,她耳畔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马儿受惊嘶鸣,即将撒蹄狂奔前,她的衣领被人单手揪住,接着整个人像是风中棉絮,就这么飞了出去  丢她的人力气很大,温嘉月即使双脚落地,纤细的身子也直往后倒  青衣男子退后一步,从容地用剑柄抵住她背上比较干净的某个点,借力让她站稳。

  看身段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小姑娘,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能脏成这副模样  浑身上下都结了土块,敲一敲估计就能“簌簌”往下掉  “撤!”  不过片刻就有七八个土匪横尸在地,皆是一剑毙命死状凄惨,头领见情况不对,一声令下便先纵马跑了。

  其余人紧随其后  “还不走?”  滴着血的剑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上随意抹了几下,玄衣男子将它擦干净后便收进刀鞘  夜色下,那容颜虽不甚明朗,但声音低沉磁阔,厚重有力,又透着几分漠然  “这帮土匪不成气候,您一个人就能对付,我——”。

  “滚”  后面的话被这凶狠又充满嫌弃的字眼堵了回去,林淮里尴尬地看了看站在一边还在哭着的少女,朝已经坐上马背的男人动了动唇角,又眨眼睛  见他看也不看,收拢缰绳就要打马离开,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把人丢在这不管,您这救和不救有什么分别?”

  “做善事不能半途而废”  余光扫过温嘉月攥着他袖角的那只脏兮兮的小手,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可怜模样,林淮里心一软,没将那手拿开  “公子,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我找到家人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嘉月不算笨,能做主的应该是刚刚那个动手的男人,她握着林淮里衣袖的手又紧了紧,眼泪汪汪地看向马背上的人  对方扫了她一眼,狭长的,有几分凶厉的眸中是一望无尽的黑  “太脏”  “要管就你带着”  这话一落,今晚连遭劫难,好不容易活下来还要战战兢兢求人救助的温嘉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我,我不脏的,我只是掉在了泥地里......”  “呜......”  父亲,哥哥,阿月好疼  凄静的夜,只有少女伤心到极点的哭声在回响  林淮里平日接触的都是青楼楚馆的风尘女子,她们那哭也是梨花带落雨,脉脉含情请求垂怜的,好看又让人心怜。

  而眼前这位“泥人”是真情实感  他急得又是挠头又是原地打转,最后只能带点畏惧地看向马背上皱起浓眉,彻底失去耐心的男人  “再嚎一声就在这自生自灭”  “带她走”  凶狠阴沉的声音像刺骨寒风,狠狠地刮进嘉月心底,她猛地一哆嗦,喉间一哽,怕得忘记了哭。

  只剩些没缓过来的抽噎  松了口气,林淮里将马牵到嘉月面前,示意她快爬上来  “你可别哭了,不然我们俩都得倒霉”  “看到地上那些没,想活命千万要听话”  虽然嘉月这副模样大多数人都会避而远之,但她那双眼睛生得灵动漂亮,身段又好,难保不会有人动歹念。

  半蹲下身,林淮里单手掩着唇瓣,小声念叨,半真半假地唬她  少女惊恐地收回视线,乖乖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挪到马边  只是这骏马高大,嘉月一路颠簸,胃里都吐空了,如今眼泛金星,身子也疼得挤不出力气,指尖还在颤抖。

  她根本爬不上去  男女授受不清,且她很脏,林淮里几次想伸手,又有些无处安放,气氛也越来越压抑,快坠进冰窟,他额头直冒冷汗  “掉下去没人管你”  嘉月的喉咙又一次被衣服勒住,猝然一紧,纤弱的身子腾空,还不等她捂住脖子便已经坐上马背。

  男人冷漠的声音近在咫尺  开口之际,骏马长鸣,如离弦的箭飞驰而出,少女倒在他怀里,呛着风,咳得全身难受,脑袋也空  男人的胸膛又硬又热,心跳平稳有力,嘉月的身子渐渐有了点暖意  皱了皱眉,虽面带戾气,无甚耐心,但陆凛没用内力将怀里这冷冰冰还抖个不停的一小团震开。

  渐渐地,嘉月回过了神,立刻坐直与他保持距离,纤细的双手紧紧抠着马鞍,尽管被风吹得又僵又麻,但她心口又紧又慌,不敢与身后的热源再有一丝接触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他嫌自己脏,还很凶,嘉月宁可僵着痛苦,也绝不敢再冒犯。

  她还想回家  紧咬唇瓣,嘉月没发出一点声音,泪水在疾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晨光划破黑夜,洒落在三人面颊时,他们也到了附近的镇子  连夜赶路自然需要休憩调整,更何况他们也不可能把嘉月带去孟良城,得将她安置。

  少女换了三次热水才将身子清洗干净  店小二按照她的要求买来一套白色的棉布衣裙,虽远不及绫罗绸缎舒服,可如今能有干净的衣服穿,她已经知足  系上腰带,嘉月坐在模糊的铜镜前,看着里面朦胧的人影,美眸里又氤氲起浅浅雾气。

  她的后背约莫是青了一大片,刚刚洗澡时一碰便疼得厉害  胃里也空空的,饿得绞着疼  就在这时屋门被敲响,林淮里温和的声音传来,“姑娘,你可好了?早膳已备好”  抬起手,嘉月匆匆抹去眼角的泪,起身来到门口,将门闩缓缓移开,伴着老旧的“咯吱”声,少女徐徐出现在男人的视线。

  林淮里嘴唇微张,看傻了第3章 遇 送我  这洗干净何止是个小美人  虽然嘉月的脸色有几分苍白虚弱,可那五官却比画得还要完美精致  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柔软含情,大眼睛里的一层薄雾是恰到好处的楚楚动人,那鼻子小巧挺秀,唇色虽有些浅,但唇瓣饱满玲珑,诱得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

  肤白胜雪,青丝如瀑,未着任何发饰,就这样柔顺自然地散落在身后  腰带勾勒出她动人的身线,纤软窈窕  “林公子,我不脏的,都洗干净了”  林淮里一直盯着,嘉月感到不安和局促,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小兔子一般无辜的大眼睛,她微微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捏着垂落在两侧的腰带,揪了揪。

  “不脏不脏,姑娘怎么会脏呢,我们下去吃饭”  软软糯糯的声音缠绕在他耳畔,林淮里像是大梦初醒,忙不迭地摇头,还摆着手,声音和昨日不同,低了几分,小心又温柔,像是怕惊着她  没有说话,嘉月乖乖地点头,又垂首向他福了福身子,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步履好似用尺子丈量过,不多不少,翩跹优美,仪态极佳。

  拐弯时林淮里用余光偷偷扫过,心神不宁  不仅是个美人,极可能还是个出身不俗的大家闺秀  嘉月下了楼便被所有人的视线包围,很复杂,和林淮里的不大一样,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像是将眼睛都黏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剥开寸寸看透。

  少女加快脚步的同时,林淮里也有意慢下来,将她半挡在身后,护得严严实实  落座后,嘉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对面正饮茶的男人,对上他狭长凌厉的眸子,吓得又低下头不敢再看  放在腿上的双手点点揪起了裙子  救命恩人好凶,她不敢同他道谢。

  “姑娘,可否告知你的芳名?”  给嘉月盛了一碗清粥,林淮里温和的声音打破压抑,尽管敬畏,但他还是略带怀疑地看了一眼望着窗外,面无表情喝茶的男人  他是不是辨不出美丑的?  这么美的小姑娘不多看一眼就算了,态度还这么恶劣。

  “我姓温,名唤嘉月”  指尖在桌下轻轻绞着,少女的嗓音柔软,盈盈染笑的清澈眸光却让林淮里心跳加速,耳根罕见的红了  “好名字,好名字”  “这位是陆凛,他性子向来如此,你不必介意,更不用怕”  连连点头,林淮里又开始介绍她的救命恩人。

  他换了身藏蓝色的锦袍,玉冠束发,五官英俊硬朗,肤色不算白皙,偏麦色,不同于京城,温嘉月接触过的那些男子,没有他们的矜贵亦或是风雅气度  通身的气势强烈又危险,让人感到畏惧和压迫  像是野外的狼,狠戾中又透着一丝窥不透的深沉。

  嘉月又极快地,胆怯地看了陆凛一眼,便乖乖地低头,接过林淮里递来的碗,向他道谢  虽然米粥清淡无味,远不及家中的香软,但她很饿,也知道不是挑剔的时候  早膳用完,三人各自回屋休息  嘉月身心疲累,睡得很熟,错过了午膳,再醒来时屋子里一片漆黑。

  她推开窗户,借着洒落的月光摸索到桌台边,用火折子将烛灯一盏盏点燃  不一会儿门便被敲响,林淮里端着饭和菜站在外面  “温姑娘,天色不早,你便在屋里用些晚饭吧”  “我们都吃过了”  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嘉月轻轻点头,就在她又要福身行礼时,林淮里退后一步摇手制止。

  “姑娘你不必这么客气,都是举手之劳”  “我已帮你找好马车和车夫,你只需告诉他去往何处即可”  “你且稍等,我取个东西便回”  说完后他也不等少女回答,便匆匆回自己的屋子  将饭菜放到桌上,嘉月又走到门口,纤长的眼睫微微垂着,掩去大眼睛里的一丝不安和畏缩。

  她的确很想去北丹找父亲和哥哥,可是又害怕再遇到那样的危险  林淮里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素雅的白色帷帽,轻纱很长,若是戴上约莫能遮住她整个身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姑娘你这一路还是要避上一避”  “这些碎银你也拿上,应该够用一阵子。

”  一手帽子,一手荷包,林淮里笑得温和,充满关切,尽管每每看到她心里都会抑制不住地悸动,可他很清楚自己高攀不起  不如单纯地积下一份善缘  “林公子,你们,你们可不可以送我去北丹城?”  “这份恩我一定会报的。

”  说到最后,嘉月有几分哽咽,美眸中涌上泪光,在烛火下闪烁着,脆弱得一触即碎  林淮里的心瞬间软了,有些不忍和动摇,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在房间门口,一个小声地抽泣,一个无措地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

  “咯吱,咯吱”  木质的走廊地板发出陈旧的哀鸣,熟悉的压迫感越来越近,林淮里的侧脸一点点被阴影笼罩  两个不动的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畏惧  “有当门神的功夫不如去练练你的剑”  “还不让?”

  话音未落,陆凛对上了两双有几分相同情绪的眼睛,不过一个欠揍,一个......  眯了眯眼,男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温嘉月那眼神  但他心里就两个字  麻烦  “陆千,陆凛,要不我们送这位姑娘去北丹?快马至多六七日,她一个——”。

  “林淮里,你想死?”  收回落在嘉月脸上的视线,陆凛看向林淮里,不怒反笑,只是那眸子深幽中又泛着几分危险的警告  青衣男子猛地一哆嗦,瞬间从怜香惜玉的情绪中惊醒过来  他糊涂了!  此番他们是有军令在身,必须在十日内赶回边境的孟良城。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就算不眠不休也来不及  “温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和陆凛也有要事在身,你且放心,我给你寻的车夫有些身手,而且往后应是不会再有危险”  心里内疚,但又无能为力,所以林淮里只看着手中的东西,也没有放下已经酸痛的胳膊。

  “林公子,是嘉月强人所难”  “嘉月在此谢过两位的大恩,日后若有缘再见,我一定会报答的”  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少女努力压着哽咽,额头轻抵手背,屈膝向他们行了郑重的谢礼  能碰上他们已是上天垂怜,而且林公子将能打点的都为她打点好了,她不该再奢求的。

  温嘉月抬手接过帷帽和荷包,抱在怀里,约莫只及到陆凛胸口的纤弱身子一抽一抽的,灯光下那泪光晶莹剔透,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十分可怜  “不必”  “明日辰时出发,我不等人”  话音落,一支簪子便落了过来,嘉月下意识摊开手去接,再抬首时只看到男人高大健硕的背影。

  他进了隔壁的屋子  “温姑娘别担心,我明早会来叫你的,我们送你出镇”  “饭菜都快凉了,你早些吃完休息”  点了点头,嘉月抱着帽子荷包,手里握着簪子转身进屋,合上门落上闩  或许是白天睡得久,这一夜嘉月辗转反侧,迟迟没能入睡。

  既有脱离危险,可以见到父兄的喜悦,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床板硬,又有几分陈旧,尽管她的动作很轻,但每一次翻身还是会发出一些响动,月光透过破洞的窗户洒落,铜镜旁的银簪流动着清冷的月辉  少女看了片刻,掀开被子起身,套上鞋来到桌边,将那支簪子拿在手中。

  没有一点精心雕琢的纹案,很简单,尾端做的比寻常簪子要尖,稍不注意刺到皮肤应该就会见血  握在掌中冰凉,可嘉月心底却有了暖意  第二日清晨,她梳了简单的发鬓,用簪子固定,又戴上帷帽  他们三人用完早膳便启程出镇。

  这一段路很短暂,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行至官道的岔路口,该分道扬镳了  “温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保重”  依旧是林淮里开了口,嘉月拨开眼前的轻纱,撩开窗帘,一双大眼睛氤氲着清透的泪光,心口像被凌乱的线团缠绕着,纠结又难耐。

  最后她鼓足勇气看向高坐马背,望着遥遥的西方,强大而凶悍的男人  “二位公子保重”  “嘉月不会忘记你们的!”  最后一句话散在了风中,随着尘土飞扬,又落地,陆凛在她刚说完“保重”时便打马远去  纤细的手轻轻捂着胸口,嘉月低垂着小脑袋,泪水滴落在手背,蜿蜒而下,打湿了衣裙。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陆凛的背影,便觉得心闷得有几分喘不过气,很难受  或许是他救过她,尽管很凶,却让人安心  马车慢悠悠地向东行驶,中午的时候车夫在路边停下,开始用干粮  男人不到三十岁,虽不及陆凛高挑,但十分壮实,蹲在路边大口啃着饼,咂巴着嘴,“咕嘟咕嘟”地喝水。

  而那一双眼睛时不时地就会看一眼随着风隐隐浮动的窗帘  轻纱的遮掩,越发能勾起好奇,以及某些躁动不停的欲.望第4章 遇 跟随  车夫耳边还回响着她道别的声音  他从不知女人说话可以这般好听,天上的仙子应该也不过如此。

  所以她一定生得很美  大抵像是印证,风又大了些,吹开帘子的一角,露出嘉月正拿着饼的白皙小手,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下颚线,以及那樱红饱满的唇瓣  少女心口惴惴不宁,侧首时窗帘已经落下,她便也没有再掀开去看。

  车夫是林淮里找的,不会是坏人  “姑娘,旁边有个林子,你下来活动活动吧,我们下午得赶路,要在天黑前到前面的县城”  嘉月嗓子细,干粮咽着费力,一块饼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还喝了许多的水,是该出去一下  轻轻撩开帘子,她踩着车夫备好的木踏从车上下来。

  提着裙摆,嘉月轻轻踩过断裂的树枝和干枯的叶子,细微的声响在静谧的林中有几分突兀  她不敢去往深处,正准备寻个粗实些的树,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嘉月转过身便看到离自己不过五步远的车夫  “你,你为何跟来?”。

  心跳得慌乱急促,少女的嗓音因着惊惧变得哆嗦,她缓缓后退,扶着身后的树  “姑娘,你们大户人家的千金不是最讲究名声,你不光走失在外,还和我这车夫孤男寡女好几日,回去了肯定也嫁不着个好人家”  “我那婆娘走得早,家里就一个十岁的儿子,还有几亩良田,你跟了我我一定好好疼你。

”  “别怕”  那男人边说边靠近嘉月,还朝她伸出那双粗粝的,黑黝黝的大手,少女隔着轻纱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恶臭和恶心  “我父亲是当朝太傅,你若伤害我,他是不会让你活命的”  “你,你不要再过来了......”。

  少女一步步后退,而那男人也一点点紧逼,危险在酝酿,林中的气氛越来越可怕  “那要了你我岂不是一步登天!”  谁曾想这句话反而让车夫眼睛一亮,也不管真的假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上了她绝对不亏!  男人猛地扑上前拽住飘散在嘉月身体四周的轻纱,帽子受不住他这样的拉扯,猝然滑落,甚至扯落了几根青丝。

  即使林中昏暗,少女的容颜却像是踱了光,车夫看痴了  在她越过他往林外逃跑时才反应过来  用尽全力奔逃的嘉月抽出银簪,一头青丝瞬间落下,在风中飘散,男人攥住她纤细胳膊的同时,少女猛地闭上眼睛,用银簪不管不顾地刺过去。

  痴迷美色,又有几分愚钝的车夫一时没反应过来,不仅被她划伤了脸,还刺痛了脖子  嘉月力气不大,男人又生得皮糙肉厚,若再深一点他便会血流如注,命丧当场  挣开车夫的手,在他捂着伤口哀嚎的时候,少女紧紧握着蜿蜒着猩红的簪子,狼狈地跑出树林。

  四下无人,她不知道该往哪去,只能在官道上不顾一切地跑,哪怕筋疲力尽也不敢停  但身后的嘶吼声,咒骂声,脚步声越追越近,少女眼前一片模糊,泛着黑,瞳孔渐渐没有了光  若是真的被抓住她便自尽  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思绪混乱,嘉月一时不察绊到石块,踉跄间身体直直地往下倒,但没有摔在地上  她的肩膀被一条温热结实的手臂从前面揽住,顺着他的推力站稳,接着又被男人提到他身后  车夫近在咫尺时,陆凛狭长的眸中迸出森戾杀意,而他的唇角却缓缓勾起来。

  所有的喧嚣和谩骂停在了他的手掌间  “卡擦”  一声脆响,车夫圆睁着眼睛,头歪向一边,血丝顺着唇角滑落,即将触及陆凛的手时,他冷漠地松开  “咚”  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魁梧大汉就这样倒在男人脚边,了无生机。

  “都死了还哭什么?”  居高临下地俯视蹲在地上,攥着血红的银簪哭个不停的小姑娘,陆凛不耐地皱眉,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躁意  他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人  眼泪跟下雨似的,偏偏没什么声音,又乖又闷,小可怜的模样让人没办法凶。

  “不要丢下嘉月,我不要一个人走了......”  朦胧的视线里,眼前的黑色靴子动了,少女也顾不上礼数,两只小手紧紧攥住他衣袍下摆,小脑袋埋得很低,但就是不放手  陆凛虽然凶,可他没伤害过她,还救了她两次。

  而且若不是这根簪子,她或许......  后面的嘉月根本不敢想,她抽泣得更厉害,好像他不带她走,她就要哭死在这  “你确定要跟着两个男人?”  “名声不要了?”  蹙了蹙眉,陆凛也懒得抽出衣袍,狭长的眼眸里一片幽邃,没什么情绪地望着她。

  原本回孟良城的时间就紧,他已经为救她耽搁一番功夫,是不可能再折腾了  若她执意要跟他便带着  “我,我本就已经没有了......”  想到被推下车时看到的那双眼睛,嘉月心口痛的厉害  她不傻,自己的名声和清白在落下马车,跌落泥泞时就已经没了。

  如今她只想平安地活着,再见到父兄  “掉一滴眼泪我就把你丢路上”  陆凛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却还算看得开,没钻那些无用的牛角尖  “我不哭”  急忙抬手抹去泪水,嘉月圆睁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努力将残存的泪意逼退,松开他的袍子站起来。

  就在陆凛转身往马车走时,她又攥住他的袖口  深吸口气,陆凛压下回头呵斥她的念头,就当手上咬了条小狗  林淮里追上来后,将那车夫的尸体埋进林子,而陆凛则将他的马也套上车,用两匹马赶路  这样晚上也不必寻地方住,温嘉月可以直接睡车上,节省时间。

  三人重新上路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野外露宿,林淮里给受凉咳嗽的温嘉月熬了热汤暖身子  这一路他都在内疚  若不是陆凛警惕追了回去,嘉月难逃一劫  “温姑娘,你家在何处?为何要去北丹?”  纤弱的少女和林淮里围着篝火相对而坐,她捧着汤碗,时不时地闷咳两声,在烛火的“噼里啪啦”声中,男人关切的话语却又让她有几分不安。

  脑中回响起已经死掉的车夫的话,身子越发的凉第5章 遇 不耐  “我家在京城,此番是随继母回北丹祭拜祖父,但路上遇到了土匪,我,我跌落了马车”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弱了下去,指尖明明贴着温热的碗,却冷得紧绷,那双桃花般美丽的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陆凛徐徐睁开眼睛,瞳孔深幽,如头顶夜色,一望无尽  怪不得  “没关系,到孟良你给家里去封信,他们定会派人来接”  林淮里不及陆凛心思深,他柔声安慰着嘉月,又往火堆里添柴  “吵”。

  “都去睡觉”  不等忧伤着的少女筹措语言,陆凛便打断他们的对话  两人乖乖地闭上嘴,一个站起来整理睡觉的草铺,另一个走到马车边,爬进去休息  只是嘉月睡得并不好,她做噩梦了  被土匪劫走,又跟着两个男人去了边境的孟良城,所有族亲都指责她败坏门楣,从小疼爱她的父兄要与她断绝关系。

  他们不要她了  无论嘉月怎么哀求他们都视而不见,甚至挽起继母和弟弟妹妹的手,越走越远  “爹爹,哥哥......”  嘉月哭着从梦中醒来,双臂环膝,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尽管害怕无助到极点,她也没忘记憋着哭声。

  陆凛说过,掉眼泪就要丢下她  “没什么好哭的”  “有人来接你最好,没人来我也不少你一口饭吃”  “继续睡”  少女哭得正难受的时候,耳畔响起陆凛的声音,他似乎就坐在车门外,很近,那低沉磁厚的嗓音虽没什么起伏,在这凄静的长夜里却让人安心。

  男人靠在车门边,一条修长的腿屈起,另一条腿随意地垂落,点在地上,手肘撑着膝盖,漫不经心地晃着马鞭  既然决定带上这个麻烦他就不会半途而废  不过是个小姑娘,也废不了多少米  “陆公子,谢谢你......”。

  抽噎着,嘉月吸了吸鼻子,心口一会酸一会暖,最后她轻轻弯了弯唇角,软软地道谢  “粗人一个,别跟我整京城那套”  “叫我陆凛”  外头的男人轻嗤一声,低低的,有几分她听不明白的意味  “好......”。

  嘉月应下后外面便没了声息  时不时地哽咽两声,她重新躺下屏息听着,试图探知他的存在  但陆凛的身手极好,来无声去无声,嘉月不会武自然听不到,也感觉不到  最后她抵不住困意缓缓合上眼睛  这次一夜无梦。

  第九日下午他们三人入了孟良城,林淮里家中人多腾不出房间,也不大方便,嘉月就暂住在陆凛府上  他父亲三个多月前过世,陆凛孝期刚结束便被急召回来  秦国的守孝制度并不严苛,武将满百日即可出孝,重回军营,文官则需一年,若是位高权重的官员,至少四十九日,之后要不要继续视国情而定。

  后院女眷若非父母,丈夫,子女去世,四十九日后也可出孝  陆凛的宅邸不算大,布置得也很简单朴素,与雅致富贵无甚关系  他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在晋南,这府里空空旷旷的  伺候的都是小厮,打理事务的是个年逾五十的老管家。

  第二日上午陆凛去郊外兵营,管家送来两个丫鬟,一个老妈妈服侍嘉月  “有个词叫冰什么骨的,可不就是说姑娘你”  傍晚,钱妈妈服侍嘉月沐浴更衣,美人出浴的场景实在活色生香,她一个老太婆都想上前摸一摸  那身段,那皮肤,还有这张小脸,孟良城没哪个姑娘能及上她半分。

  城东头孟先生的女儿,孟良第一美人孟雪跟她比也差远了  “妈妈想说的可是冰肌玉骨?”  嘉月性子柔,待人也谦和有礼,没什么小姐架子,钱妈妈一听她这软软糯糯的嗓音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  “是是是,让姑娘你见笑了,老婆子我没读过什么书,识不得几个字,那都是听别人讲的,也没学成个样。

”  老人家笑得豁达,仔细为女孩儿梳理一头柔顺的青丝,指尖流连,馨香扑鼻  “无事的,我也只是粗识皮毛”  小姑娘笑得温温柔柔,神色却是认真,并非故作谦虚,和父兄比起来,她所读的书,所掌握的学识都还很浅显。

  圣上这十数年一直尊父亲为老师,时常请他去御书房议事  钱妈妈一边同嘉月闲谈,一边为她编着细细的辫子,用发带缠绕固定  夜幕完全降临时,少女坐在桌案前执笔写信  晚风吹拂起她鬓边的青丝,跳动的烛火衬得她容颜细腻柔和,恍若画中仙子。

  斟酌再三,浪费了许多宣纸,终是有一张无论是字迹还是内容都比较妥帖的,嘉月照抄一份,将它们分装进两个信封,用火漆封上  陆凛回府时已过亥时三刻,嘉月在婢女秋玉的陪伴下来到他院中  他还在沐浴更衣,她便执着信坐在书房的客椅上等候。

  两封信,一个寄去北丹,一个寄去京城  不管父兄在哪应该都能知道她的消息  “写好了?”  不知不觉飘远的神思被男人略带潮湿哑意的声音唤回,嘉月怔怔地抬起头,在触及到他领口那一片结实的麦色肌肤时慌乱地收回视线,瓷白的小脸一片通红。

  他只穿一件单薄的黑色寝衣,没披外衫,除了轮廓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粗硬的锁骨也半露在外面  嘉月养在深闺,偶有外出也没见过男子这般,袒露……  “问你话呢”  大刀阔斧,十分随意粗阔地坐到书案前,陆凛抬眼便看到要将小脑袋埋进脖子里的小姑娘,蹙了蹙眉,有几分不耐。

  他今日一早就去了千户营,那些混账这三个多月懒散的不成样子,陆凛看得一肚子火,从早整到晚,过会还要写复职文书递交给齐指挥使  “抱歉”  “我写了两封信,内容都是一样的,一封要寄去北丹,一封要寄去京城。

”  指尖轻轻摩挲着两封一模一样,署了大哥温嘉辰名讳的信,嘉月心存希翼温暖,唇角也不知不觉扬起来  “拿过来”  “嗯?”  还没完全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嘉月下意识抬头看去,大眼睛里有几分茫然,只是在触及到他那片肌肤时又急忙别过脸。

  心跳又快又响,嘉月的指尖紧紧绞在一起,视线无处安放  也没有注意到陆凛正在变的脸色第6章 遇 麻烦  “姑娘......”  秋玉忍不住小声提醒,清秀的脸上有丝许惧意  屋子里的气氛都变得吓人了,她竟还没感觉到?。

  迟钝地回过神,嘉月又转过脸,对上了陆凛那双漆黑的,泛着戾气的眼眸  或许是害怕,她的鼻头莫名酸了,美眸里雾气柔柔地缠绕,心底那些旖旎悸动消失殆尽  “温嘉月,被无视的是我,你红哪门子的眼睛?”  “憋回去。

”  眼神未变,迟凛的声音沉得不近人情,甚至有点训斥下属的狠劲  没憋住,嘉月喉间溢出一声哽咽,她将两封信塞到秋玉手里,头也不回地跑出书房  陆凛再看过来时,眼底只留下自她通红的眼角洒落的点点晶莹,以及白色发带定格的残影。

  “大人,您的衣服......”  “姑娘她是大家闺秀,或许外男都没见过多少,又怎能接受您这样……”暴露  将信放到桌边,秋玉硬着头皮替嘉月说话,陆凛刚刚的语气和态度她一个旁听的婢子都受不住,更别提嘉月。

  京城的名门闺秀都注重礼仪教养,而孟良城的民风相对开放,换在本地女子眼里他这样倒也没什么  “麻烦”  余光扫过对他来说挺正常的领口,陆凛抬手揉了揉眉心,唤小厮进来研磨,提笔写公文  府上先前只有男人,骤然多了嘉月,他自然不可能立刻意识到这些习惯问题。

  更何况他现在没心思揣摩她那弯弯绕绕的少女柔肠  临出门前秋玉又看了一眼陆凛那英俊不凡,却透着几分狠厉的脸,暗自叹气  换作其他男人只怕恨不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将人娶回家  不过陆凛不近美色在孟良是出了名的,多少倾慕他的妙龄女子伤心而归,连孟雪都没能入他的眼。

  只是没想到嘉月这样绝色的女子也不能成为例外  哭着回来后,嘉月再没有踏出她的小院子一步  尽管很想知道信是否寄出去,但一想到陆凛那凶狠的态度她心里就堵得难受,还抑制不住的疼  总之委屈极了  所以一直忍着没去问,直到第四日傍晚,陆凛主动踏进她的小院。

  嘉月住进来后这里变得柔雅温暖,院子里的杂草没了,种上了整齐的花草,树下挂了秋千,而屋内褪色脱落的墙上多了水墨,屏风也被重新描绘  搁浅在库房落灰的珠子被她用来串了帘子,挂在屋里,用以隔绝和装饰  陆凛说过她要什么就给,所以嘉月这几日也没怎么客气。

  “信送出去了”  “拿着”  小姑娘正在吃晚饭,陆凛直接在她对面落座,将锦盒放到桌上,余光扫过她头上白色的发带  虽是要守孝,但这朴素到极点的打扮看着很不舒服  像是他捡了人不负责,一直在苛待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  纤长的眼睫轻轻垂着,嘉月慢吞吞地搅动碗里热气腾腾的糯米粥,拒绝的话由她那软绵的嗓子发出,都变得无辜乖巧  陆凛狭长的凤眸微眯,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少女始终低着头,好似不为所动  反而给了陆凛一种是他在强人所难的荒谬错觉。

  末了他勾唇轻笑,执起钱妈妈刚添置过来的碗筷,盛粥吃菜  库房照用,却独独拒绝他送来的东西,小姑娘看着柔弱无害,脾气似乎不小  “再问你一次,收不收?”  终是敌不过那源源不断的压迫感,嘉月抬头看了过去,对上男人幽深的眸子,里面仿佛写着“想清楚”这三个极具威胁的字眼。

  而他唇畔的那抹弧度也很可怕  她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笑不只能表示喜悦,还能吓人  垂下眼帘,嘉月乖乖地点头  不能哭,她要在他手下讨生活的,虽然条件远不及京城,却总比流落街头要好许多  但或许是粥太烫,被热气熏着了,嘉月用勺子喝着喝着,泪水便落进碗里,晕开点点涟漪。

  “送你东西还哭?”  搁下碗筷,陆凛躁得头疼,这要换做男人他早就一拳将那些眼泪珠子都打回去  一个女人都这么麻烦,纳六房妾室,拥许多貌美丫鬟的齐指挥使真是狠人  “我没有哭......”  放下勺子,嘉月低垂着小脑袋,轻轻咬着唇瓣,弱弱地辩解。

  “说实话”  咽下口中的菜,陆凛也不看她,声音不仅沉,还开始听不出情绪变化  “你太凶了,我怕......”  吸了吸鼻子,嘉月说完后便开始抹脸上的泪水,索性不管不顾地抽噎着,大眼睛兔子一般通红,里面水汪汪的,可怜又无辜。

  “我这叫凶?你瓷做的?”  这回陆凛是真有点要动怒,他生来就那么点耐心,都已经用她身上了,还不知足?  后面的话在对上少女那双眼睛后消失在唇边  “行,我凶”  “可以继续吃饭了?”  深吸口气,陆凛懒得再说,端起碗筷大口吃饭。

  他每天在营地除了训练便是在锻造房检查帮忙,傍晚回来肚子早空了  更何况有这争辩的功夫不若早点吃完去看兵书,练练身手  尽管很想立刻离开饭桌,可嘉月从小深受祖母教诲,礼仪规矩已经刻在骨里子,很难违背  而且陆凛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如今寄人篱下,不该再强求他为自己改变什么。

  重新执起勺子,嘉月忍着心头酸楚,将眼泪擦拭干净,继续喝粥,但味同嚼蜡  陆凛走后钱妈妈和秋玉纷纷进来安慰她  晚上洗漱沐浴过后,嘉月坐到梳妆台前,在钱妈妈为她擦拭头发时,轻轻打开陆凛送的锦盒  这是个工艺精良的首饰匣,里面放着五根簪子,还挂着耳坠和其他头饰。

  不是多珍贵稀罕的,但也不廉价,颜色款式素雅清新,加起来得要几百两银子  在这里有些商户为女儿准备的嫁妆也不过如此  她手里这些已经是孟良城时下最好的  听完钱妈妈,秋玉和春锦七嘴八舌的赞叹,嘉月的心情又好了点。

第7章 遇 名声  之后的几日嘉月一如既往的见不着陆凛,一直待在府中有些闷,她便带着秋玉和春锦逛街,买些料子给他做衣裳,算作报答  孟良没有昂贵稀罕的布料,但民风淳朴,不欺客,所以嘉月买了五匹,打算给自己也做一套裙子。

  除琴棋书画,礼仪规矩,祖母也教过她针线刺绣,以及掌家之事,那时离及笈议亲还有不到一年,该学了  主仆三人乘着马车回到陆府时,天色昏暗,瑰丽如血的晚霞洒满边境的广袤天空,壮丽之中又有一分苍凉  西北方高耸的城楼自秦国开国便遥遥地伫立着,与塞外的西戎泾渭分明。

  这几百年来凉州丢过数次,但最后都回来了  父亲曾说当今圣上有意剿灭西戎,再行扩张  但孟良和西戎已有近十年未发生摩擦,比起战争,嘉月更希望这份安宁长长久久  收回视线,少女在秋玉的搀扶下踩着木塌走下马车。

  塞外的凉风吹起她帷帽上垂落的轻纱,卷起仙子般的轻盈和美丽,那规矩秀雅地交叠于小腹前的手时隐时现  当她看向府门时,美眸中依稀倒映出两道人影  一个是嘉月熟悉又心悸的,一个却是陌生的,女子的身形  她有些愣,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姑娘,那位就是孟良的第一美人孟雪”  “她父亲中过举,开了书院教书,在城里颇有声望,大人都曾是他的学生”  上前一步,秋玉隔着薄纱附在嘉月耳畔小声介绍,对上孟雪的视线她也没躲,直起身坦然地和她对视。

  城里谁不知道这位美人傲得像孔雀,年方十八也没议亲,对陆凛的倾慕之意毫不掩饰,且骄横霸道,想嫁他的女子都被她有意排挤,久而久之也不敢再对他抱什么心思  不过在真正的凤凰面前,山鸡再怎么仰脖子都没用  交叠在身前的手紧了紧,嘉月知道师出同门便代表着关系近,也容易结出良缘。

  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都曾是她父亲的学生,亲梅竹马日久生情,是为人称道的美谈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酸酸的,还有点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杵在那干什么?”  “回去吃饭”  见马车边的少女久久不动,陆凛蹙了蹙眉,张口便来,依旧没有耐心,话音比杀人时还要冷漠利落。

  但他却能和这位孟姑娘毫不避讳地站在门口说话  嘉月的眼眶有点热,但有轻纱遮掩无人可见,这些情绪只她自己知道  迈开脚步,她带着两个婢女走上前,踏过台阶,路过他们时稍作停留,身子微微福了福算作招呼,而后径直入府。

  不曾说一句话  “这位是?”  轻纱让嘉月窈窕纤细的身子多了朦胧的神秘美感,反而让人有一窥究竟的冲动  同为女人,孟雪自然有了危机感  “不关你事”  冷厉又厌烦地低斥,陆凛的视线一直随着嘉月的背影移动。

  微微眯眼,他奇异地察觉出她情绪不高  余光又扫过府门口偶有来往的百姓,男人神色微冷,唇畔弧度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戾  没人能看透陆凛,却都知道他很危险,不敢轻易招惹  但也有不怕死的  “师兄你向来独居,男女授受不——”。

  “明日辰时让孟闯来东郊千户营”  正事谈完陆凛就不会再说一句废话  他大多时候都是酉时回府,今日提早半个时辰,也是因为管家遣人来通报,嘉月出去一个下午还没回来  只是他刚下马准备进府便被在附近等候已久的孟雪喊住,没说两句嘉月也回来了。

  陆凛懒得看她,更没心情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清者自清,其他都是屁话  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孟雪眼里满满的爱慕和痴迷,只是当视线里再没有他时,那漆黑的瞳孔便显得复杂,隐有几分阴沉  这座宅子她都没有进去过。

  如今却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不知廉耻地住了进来  那两个丫鬟抱着的布料无论颜色还是样式,大多适合男人,且是陆凛喜好的深色  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好事,就算真的有也是她孟雪先  手攥得发疼,女子又看了眼前紧闭的大门一眼,转身离开,婀娜的背影透着一股莫名的阴狠。

  而府内的嘉月刚踏进小院的门,陆凛便追了上来  “你以为孟良是京城?少去外面闲逛”  少女已经摘下帷帽,那张柔软的,没有丝毫攻击性,只让人心怜沉溺的小脸十分恬静乖巧  她垂着眼帘,桃花般姣好的眼尾勾勒着一抹嫣红,像是哭过。

  “被谁欺负了?”  浓眉微皱,尽管心里笃定这次不是因为他,但陆凛狭长凌厉的眸中反而多了危险的狠意  他护着的人神鬼莫挨  “我以后不出去了”  “不会影响你的名声”  纤细的手指轻轻抠着帽檐,嘉月依旧低垂着小脑袋,委屈巴巴的模样。

  “名声?我一个男人需要?”  眯了眯眼,陆凛难得正经些脸色盯着眼前黑乎乎的头发顶,心底有一丝诡异的,无计可施的焦灼  “你这脑袋瓜里都揣的什么?”  男人的声音像是抵着后牙槽发出来的,危险又吓人  事实是他烦躁得恨不得捏住眼前这张白嫩嫩的小脸狠狠摇几下,倒要看看能不能晃出点水来。

  “没揣什么”  “而且你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吗?”  无辜地抬起头,嘉月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连迷惘都是清澈见底,却让陆凛直接气笑了  轻嗤一声,他抬起修长的,皮肉完美包裹,不见一点凸起的骨节的好看大手,在空中停顿片刻,最后盖住自己的眉眼。

  果然人不可貌相,白瞎她这副机灵样  “要给我做衣服?”  陆凛不准备再和她耗在这莫名其妙,多半没结果的话题,否则他那点耐心又得见鬼,这一小团肯定又得哭  扫过秋玉和春锦抱在怀里的布,男人垂眸看向抱着帽子,似乎仍在闷闷不乐的嘉月。

  “嗯......”  本来是想做的,如今又有点不想了  刚刚那位孟姑娘应该挺乐意的第8章 遇 你凶  嘟了嘟樱红的,饱满诱人的唇,嘉月眼前又浮现出刚刚二人站在一起交谈的模糊场景,心口酸胀,还有点疼  陆凛不解风情,她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最后他们大抵是要散的,就永远埋在心里好了  殊不知,在她无意识嘟唇的时候,陆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有莫名的热意在那一瞬间上涌  嘉月确实美,再过两年完全长开定会倾国倾城  寻常人家护不住她  “知道我的尺寸?”。

  越过她,陆凛直接进院子,而女孩愣愣地转过身望着男人踱了血红残阳,肃杀却又透出俊美的高大背影,忘了接话  “还不进来量?”  他的声音遥遥传来,嘉月猛然回神,小脸一红,指尖微微陷进帷帽细细的边缝里  明明不需要,但少女循着心,小跑去他的方向,裙摆在空中欢快灵动地翻飞着。

  钱妈妈送来尺子后便麻溜地带着秋玉和春锦出去忙,留下二人面对着面,相顾无言  气氛有些微妙  在陆凛准备再开口打破静谧时,嘉月突然抬起头,大眼睛里是一片勉强拼凑起来的,摇摇晃晃的镇定伪装  她双手紧紧攥着尺子,一点点挪动脚步靠近陆凛,又绕到他背后,踮起脚尖开始丈量。

  落在背后的明明是尺,触感也很轻柔,甚至可以说微不足道,但有什么在陆凛身体流窜,让他连头发丝都开始怪异的麻和热  尽管高大的身体向来笔挺,此刻却又多了一丝紧绷  男人的喉结又动了动,想喝水  狭长眸子里那片深幽有过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危险闪动,身体两侧的手也不知何时攥了起来。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感官也更为敏锐,嘉月的体香,呼吸,乃至挪动尺子的动作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放大  陆凛闭了闭眼睛  量的时间不长不短,从肩背,到腰腹,到手臂,嘉月除了羞涩和紧张,没什么其它感觉  而原本打算留下吃晚饭的陆凛却带着一头的汗大步流星地离开屋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他直接去隔壁的耳房,脱了衣服,自缸里打桶冷水从头往下倒  三桶下去,整个人彻底冷静  虽没近过女色,但陆凛是个正常男人,还有几个月就二十三,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多少会有点需求  擦干净身子,男人套上小厮送来的衣服,散着一头墨发去书房,拿出一本兵书摊开在桌上。

  只是没能看进去几个字  最后他索性拔出架子上的剑,在院子里武起来  凌烈浑厚的内力,杀意腾腾的气势让门口的两个小厮哆嗦起来,后背冷汗直冒,除了地面哪都不敢看,生怕被剑风波及  大人是真的精力旺盛,在千户营里从早忙到晚,回来还能继续练。

  他们光是听着看着便觉得疲惫  明明秦国如今十分强盛,西戎也一直安分,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要这样严阵以待  陆凛练了三刻,出了一身汗,洗热水澡换身崭新的衣服,用完晚膳后便定下心研究兵书,思考明日的操练计划。

  嘉月端着一盘糕点进来时,他正准备去厢房就寝  “说吧,又怎么了”  已走到门口,陆凛也懒得回去,直接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拿起一块软糕就吃  他向来不喜迂回,也不会,知道嘉月娇气又扭捏,索性开门见山  尽管傍晚还因为她燥热,但冷静下来的陆凛像失了忆,反正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

  “虽然,虽然孟良不是很热,但如今是八月,蚊虫还是有点多,我下午和秋玉他们出去是想配一些驱虫的药草,但——”  “说重点”  一块糕吃完,陆凛只觉甜腻,还有点干,便不再吃第二块,抬手间那盘子稳稳地落在门口的初一手上。

  仅一个眼神对方便明白他的意思,和对面的十五两人一人一块吃了起来  “那些草药没有效果,房间里还是有许多虫子”  被他打断,眼睁睁看着他丢掉自己亲手做的点心的嘉月眼眶有点红,她垂下眼帘,咽下喉间上涌的酸涩,说他要听的重点。

  “温嘉月,你看看我”  双臂环胸,陆凛靠在门框上,懒散地垂着那双狭长又幽邃的眼眸,盯着面前小小的一团,唇畔弧度似笑似讽  女孩闻言身子颤了颤,纤长的眼睫像是受了惊的蝶,胆怯又慌乱地抖动着,半晌她才拼凑起一些勇气,缓缓抬起头。

  男人的脸一半深陷在浓沉的夜色,一半倒映着屋内未灭的烛火,眼眸也时明时暗,邪性诡异的危险  “摸着你的良心说,我像不像个好人?”  嘉月又怕又委屈,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眨眼间泪水便落了下来,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为什么点头?”  挑了挑眉,陆凛是没想到每次都能被他凶哭的小姑娘还能先肯定他,眸中多少有几分兴味  “你,你救过我的”  “而且,你也收留了我,没有让我流落街头......”  抽噎了一下,嘉月瘪着嘴,努力压抑着哽咽,拼凑出两句完整的话,嗓音软软的,还有点哑,可怜又可爱。

  “那你得谢林淮里”  指尖轻扣手臂,陆凛漫不经心地踮起脚尖,看着她往下落的泪珠,又有点烦躁  哭哭哭,说两句就委屈,谁宠的这娇气性子  折腾人  “你嫌我脏,但没有不让林公子带我走”  “你还给了我那根簪子......”。

  抹了抹眼泪,尽管心里难受,但嘉月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循着良心说实话  “那还摇头?”  救的不是个小白眼狼这点陆凛还算满意,但想到她还摇了脑袋,唇畔的弧度还没完全展开,便又危险地绷起来  给个甜枣再给一巴掌,这顺序怎么都让人更不爽。

  “你凶......”  “总是嫌我烦......”  攥住衣裙,嘉月说完后又十分委屈地抽泣两声,纤弱的身子甚至有点颤抖,好像这一点让她伤透了心  “又不和我朝夕相处,你在意什么?”  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她这么诚实,陆凛难得的耐下性子,勉强算是哄哄嘉月。

  信都已经寄出去,不出意外至多两个月就会有人来接她,他们这缘分很浅  更何况他生来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弯弯肠子第9章 遇 被截  “我,我......”  听着他这样的话嘉月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酸水一个劲地往闷堵着的心里涌,却排不出去。

  “我想要香炉,晚上休息时燃些驱蚊的香料”  哽咽再三,女孩终究无法将心思说出口,只能岔开  他无意于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的  “床上没帐子?”  陆凛见她的泪水还在簌簌地往下落便没有一口答应,就此离开。

  反而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  孟良在边境,蚊虫又多又杂,他这么糙的人都挂上了帐子,她那院子虽久无人住,但也该装上了  “有的,但是晚上虫子又飞又叫,我有点怕,也睡不太好......”  知道说完后他或许又会凶,但嘉月没撒过谎,纤长的眼睫扇动间又落下两滴泪,见陆凛没说话,她怯怯地抬起头看过去。

  对上了男人那双深幽的,似笑非笑的眼眸  “我真是救了个菩萨”  不仅得供着,还得虔诚,否则家里时刻有发洪水的可能  嘉月不懂,无辜地眨动着那双盈满泪水,十分清透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过两天就给你弄来。

”  “先忍着”  进隔壁厢房前陆凛留下了话  望着那两扇合上的门,嘉月在目瞪口呆的初一和十五的注视下,垂着小脑袋安安静静地回自己的院子  为何说她是菩萨  嘉月觉得自己很乖,也没怎么麻烦过他  明明是他一直凶巴巴的。

  不过陆凛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的事就不会食言,嘉月想要的香炉和香料没两天就送来了,都是上好的  那之后的晚上她都睡得安然,没再被吵醒  而九月初,陆凛寄去北丹的信也到了温氏祖宅,却没能如嘉月所愿到父兄手中。

  驿使到的时候,一身素白罗裙,发鬓精致,珠钗环配的温嘉清刚和乔氏游玩回来,身后跟着四个捧着大大小小首饰盒的仆从  见到拿着信正要去和门童交谈的驿使,便顺道将他拦了  虽然温嘉月下落不明,但也不能完全放心。

  看着手里这封署名“陆凛”,从边境寄来的信,女孩皱了皱眉,和母亲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大哥,大理寺少卿温嘉辰是京官,且如今正在停职服丧,不该有人递案子,就算有也该送去京城,而不是寄往北丹  “辛苦你了。

”  乔氏温婉的脸上挂着得体无暇的笑容,给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她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给驿使  “夫人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接过银子,驿使脸上满是讨好殷勤的笑,点头哈腰一阵后便自觉离开  北丹城无人不知温家,哪怕是温太傅的继室夫人也极有体面。

  回到府中后,温嘉清没有将信送去哥哥温嘉辰的院子,而是和母亲乔凝霜一同坐在厢房的桌案前,端详思索了一阵  “娘,还是拆开看看吧,你不是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会很仔细的,就算真是我们想多了,也可以原样封回去。

”  再有心眼温嘉清也才十三岁,性子多少有点急躁,见乔氏依旧凝着眉眼,便出口打断了这片压抑的静谧  她拿着小刀,一点点划开信封上干涸的火漆  “温嘉月竟真的还活着!”  “娘,怎么办?!”  这是一封信中信,陆凛的名字后面藏着真正写信的人。

  将温嘉月亲笔的那封信抽出来,毫不留情地撕开,飞快地看完上面的内容,温嘉清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她毫不犹豫地将纸团成一团,狠狠丢出去  “不能让爹知道,更不能让她回来!”  女孩又急又慌,看着地上那团纸眼中火光越来越盛,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温嘉月,最后她索性站起来狠狠地踩。

  “嘉清,娘和你说过多少遍,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敛着些?”  “你爹就你和温嘉月两个女儿,就算她被寻回,名声也是全无,不可能再挡你的路”  无奈地摇了摇头,乔凝霜起身将原地乱转的女儿扶到桌边坐下,纤软的手轻抚着她的发,温柔又宠溺。

  只是她的眸却是平日里不曾有的深邃  “可是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爹,还有我那两个哥哥有多疼她,真要是回来她不可能不说出真相的!”  烦躁又不安,温嘉清的视线到处乱转,没个定点  “那又如何?你也是嫡女,就算他们信了,但家丑如何外扬?”。

  “你爹再宠她,也不会让全京城看温家的笑话,只能想法子弥补”  “更何况嘉辰是大理寺少卿,该最清楚不过,没有证人的一面之词,如何定罪?”  给女儿倒了杯热茶,塞进她微凉的,沁着汗的掌心,乔凝霜脸上的笑很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孩子不比任何人差,有些事做就做了,她这当娘的自会想办法给他们善后  “那些婢女舅舅都......”  后面的温嘉清没法直白说出口,她还是个未见多少血腥的闺阁少女  “是你好好待东枝,她自然也会永远听话。

”  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乔凝霜笑意依旧,而温嘉清短暂的不安后,又彻底恢复平静  她看着母亲点了点头  那些人不死,她会被麻烦缠身  “至于嘉月,既有托庇之所,也有愿接纳她之人,便在那儿安心待着”  “无论北丹还是京城,她的消息都先石沉大海吧。

”  悠然地品了一口云雾茶,乔凝霜三言两语之间便好似定了这个原配嫡女的生死  温家老宅如今只有因夫君去世,孙女失踪卧病在床的老祖母  温禾城和两个儿子都顾不上守孝,全在岐安县郊外的匪窟附近守着,为存温嘉月最后一丝清誉,只秘密上书圣上请求剿匪。

  只是这世间的悠悠众口最是难堵,一个缺口便可致千里决堤  更何况温嘉月那副容貌便是无尽的祸端,尤其在孟良那样犄角旮旯的地方  而那所谓的“救命恩人”又能存几分干净心思?  陆凛的两身衣裳做好时,秋意已染上枝头,晚上的蚊虫少了,天气也凉了许多,翘首以盼的嘉月渐渐有了焦灼和不安。

  北丹离孟良近些,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往返,信早该到了  如今了无音讯,或许是被有心之人拦截,没有送到父兄那里,或许是驿使弄丢,而最后的可能嘉月不愿去想,也不会相信  给陆凛送衣服的路上她神思恍惚,被院口的门槛绊到,差点跌下去。

  “路也走不会了?”第10章 遇 出走  男人拎着她的衣领,将人提稳后便松了手,越过她往里走  望着他的背影,嘉月翕动着唇瓣,明眸中有几分无助和忐忑  “陆凛,最近可有给我的信?”  小跑着追上他,尽管知道问出来会惹得他不快,臭脸相向,但她真的等不及了。

  “说说吧,良心被哪条狗吃了?我也好杀了给你取回来”  “总得听点人话”  转过身,陆凛似是随意地动了动拇指,手中的剑出鞘,寒光闪烁的同时,带起一阵凌烈杀意  在他面前的女孩抱着衣服踉跄着退后两步,楚楚可怜的桃花眼瞬间红了。

  “没,没有,我就是等得太急了,我不知道哥哥他们为什么还没有来,我,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轻笑一声,陆凛用冰凉的剑柄挑起她的下颚,凝着她那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眸中划过一抹让人胆颤的幽光  “温嘉月,知道自己是麻烦就别惹我生气,这双腿离了我能跑多远?”。

  “真想让我把你当菩萨供着?”  手中装衣服的盘子骤然落地,嘉月的泪水顷刻决堤,她嗫嚅着唇瓣,倔强地圆睁一双美眸,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可她的双腿却在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  父兄了无音讯,而陆凛就是个捂不出感情的臭石头。

  温嘉月,你怎可落魄至此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陆凛眼前离开的,回到屋中后女孩抱着双膝蜷缩在床上,小脸埋在臂弯间,哭得无声无息  心里疼,连呼吸都跟着难受,比那一晚还要强烈的无助感源源不断  嘉月在床上坐了一夜,第二日她支开钱妈妈,秋玉和春锦,戴上帷帽独自从后门出了府。

  街上人来人往,她许久没出来了,本能地有些胆怯,但去北丹必须要租马车,要备些盘缠  而这些都需要钱  嘉月手上有陆凛每月给的三十几两,但她担心不够,便又向路人打听到一家典当行,将带出来的两支玉簪当了  荷包里塞得满满,统共有百两银子,足够回家了。

  但孟良不算小,嘉月又只出来过一次,且是坐着马车,她不识得路,全靠向街上的行人打听,终于在天黑前摸索到东城门  这附近有租马车的地方,可天色已晚,嘉月不敢连夜出城,准备先找一间客栈落脚  只是还没走出这条街,秋雨便被一阵大风卷了过来,她避无可避,狼狈地蜷缩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

  边境比京城冷许多,雨珠打在身上甚至有几分刺骨的疼,嘉月环着双肩瑟瑟发抖  轻纱在风中飞舞,被雨打湿,脏了,也重了,她不知道是该望不停落下的雨,还是看越来越污浊的纱  眼眶越来越酸,泪水蜿蜒过嘉月没了血色的面颊,砸落在一地雨水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渐渐变小,而头顶的夜幕也尽数拉开,乌云未曾完全散开,月亮挣脱不得,透不出一丝清辉  这一夜很黑,也很冷  家家户户都亮起灯火,大街小巷渐渐没了人烟  嘉月扶着墙站起来,好一会身子才有丝许力气,只是她冷得四肢僵硬,哆嗦不停,克制不住。

  摘了帽子,女孩一步一顿地沿着长街缓缓向前,最后踏上了通往东城门的大路  巍峨高耸,已然关闭的城门就在前方,嘉月抬起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水迹,圆睁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努力挤出倔强,安静地看着  她不是麻烦,她可以自己回家。

  父亲和哥哥一定是没有看到信,所以不曾出现  她不会再麻烦陆凛  就在嘉月沿着大路寻找客栈时,这片凄冷的静谧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淡,当纵马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时,她的身体反应甚至快过脑子,往城门方向跑起来。

  “温,嘉,月!”  他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沉和狰狞,在冷风的晕染下甚至有点阴森  像是从地狱刮来的,追着她勾魂索命  “再跑?!”  “啪”的一声响彻寒夜,马鞭擦过女孩的裙摆,重重砸落在她旁边的地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裂缝。

  嘉月被吓得一个激灵,大眼睛里一片空茫,甚至忘记了哭,整个人僵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城楼上巡视的官兵,其中的两个小跑着下来  “滚!”  只是他们还没能看清嘉月的脸,就被陆凛凶狠的呵斥,还有汹涌的内力吓懵在原处。

  “陆大人”  甚至不需要看他手中举着的鱼符,两个官兵通过声音,身形和那气势便认出了他,立刻绷起身体,硬着头皮抱拳行礼,而后麻溜地滚回城楼继续背过身巡视,多看一眼都不敢,还顺道捂住不明就里的弟兄的嘴,免得他们惹祸上身。

  某种程度上陆凛比他的上司,统领凉州这几城所有军队的齐指挥使还要吓人  至少对方是个笑面虎,而他......  “告诉我,哪来的胆子?”  高坐在马背上的男人收紧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掌心,闷重的声音在这片静谧的衬托下越发危险。

  “我不会再烦你了,等我寻到家人,欠你的我都会还的”  “你回去吧”  冷得发僵,微微颤抖的双手努力攥住两侧湿漉的裙摆,水迹在嘉月苍白的脸上蜿蜒,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身子很难受,冷热交加,头也昏昏沉沉。

  她不敢转身看他  “你要自生自灭那晚喊什么‘救命’?”  “温嘉月我没功夫陪你折腾,三声之内立刻过来!”  猛地扬起鞭子抽在地上,这次没有甩向她,落在了马蹄边将马惊个不轻,一声嘶鸣便高高地扬起前蹄,却被陆凛勒住缰绳牢牢控制在掌心。

  两蹄又重重落地,在原处打转,不敢进退  嘉月怕得瑟缩起肩膀,瞬间呜咽出声,但他越是这样凶她就越不甘心妥协,边抹着眼泪,边艰难地挪动脚步,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违逆他  从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养着,嘉月没被这样呼来喝去过,她也是有尊严的。

  “信不信我掐死你?”第11章 遇 骗子  陆凛直接自马背腾空而起,在这冷寂的夜里就像张开翅膀的凶猛巨兽,狰狞着獠牙扑向前方踉跄着前行,试图逃离他利爪的幼小猎物  站定在嘉月身前,陆凛抬起臂膀五指成爪,来势汹汹,劲风吹起嘉月鬓边的发丝,就在她惊恐地闭上眼时,那手猝然停下,定在她脖子周围,是掐人的姿势。

  只是他没有一丝一毫触及到面前女孩的肌肤  隔着点点冰冷微弱的空气,近在咫尺的危险距离,陆凛却把控得很好  好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约束力,在限制着他深入骨髓的暴戾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若真想我死,你便掐吧......”。

  “就当,嘉月这两个多月从没有烦过你......”  惊恐退去,她又一次合上泪水涟涟,却依旧清透,干净得没有一丝多余情绪的桃花眼,小脸上的神情乖柔得让陆凛一身的火根本无处发泄  渐渐的雨大了,宛若倾盆,砸在身上有些疼,水流不停地顺着男人紧皱的,英俊硬气,却又透着狠戾的眉眼向下。

  “哗啦啦”地浇灭了空气中的压抑紧迫  二人的衣衫湿透,嘉月玲珑纤弱的身段越来越清晰,而她的气息也变得微弱  没了火,陆凛此刻冷静得自己都感到陌生,他放下手正要开口,面前的人倒了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冷得直发抖的嘉月抱进怀里,陆凛用内力给她蒸干衣物,又脱下外袍将她从头包到尾。

  飞身上马,一路疾驰  回到陆府后他便将嘉月丢给钱妈妈她们,去隔壁院子沐浴更衣  “大人,钱妈妈说温姑娘发着热,一直哆嗦念着冷,您看要不要请个大夫?”  擦拭着头发的陆凛正准备回厢房就寝,焦急等候的管家几步上前,低着头略带几分惶恐地询问。

  这府里的人都见过陆凛杀人的模样,对他本能的畏惧,平常连多一句嘴都不敢,更别提擅作主张  “我说过让她自生自灭?”  “滚!”  原本就沉郁着脸心情不佳的陆凛攥紧手中的毛巾,一瞬间怒意和杀气汹涌肆虐,那双眼里的狠和戾气却比狼还要危险。

  顷刻间便能将人吞噬撕咬,渣都不剩  管家吓得忘记应声,撑着伞狼狈地跑进雨里,遣人出门请大夫  推开厢房的门,陆凛只跨进去一只脚,第二只在外面却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初一,伞”  收回跨进去的那只,他转过身看向瓢泼的雨幕,厉声唤着站在书房门口守夜的初一。

  对方立刻拿起竖在门边的油纸伞小跑着过来  “大人,你披件外衫.......”  看着男人只穿一件单薄的寝衣便撑着伞走进雨幕的挺拔背影,初一抱着外衫念叨了一句,只是最后声音小得他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伴在大人身边这许多年,初一从未见过他生病  嘉月的厢房里燃着熏香,并不麋重,和着她的体香,自然清新  陆凛撩起珠链绕过屏风走进内室,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小脸烧红,呓语不停的女孩  “大人,大夫怎么还不来,这伤风发热迟迟不好人可能就傻了......”。

  钱妈妈不停地用冷水沾湿毛巾给嘉月擦拭,脸上的褶皱好像都堆了起来,看上去苍老许多  昨晚嘉月哭着跑回来她就觉得不对  陆凛是把人找回来了,却病成这样,她们这些与嘉月朝夕相伴的人怎么可能不心疼急躁  “闭嘴!”

  剩下的话被男人刻意压低,但依旧凶煞的声音堵了回去  钱妈妈抹去泪水,继续给嘉月擦拭  而陆凛面无表情地靠着梳妆台,双臂环胸,望着对面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硬朗的眉渐渐拧起,几步上前将它合起来  许是声音有点大,惊到了昏沉的嘉月,她又开始喃喃呓语。

  “父亲,哥哥,不要丢下阿月......”  纤细的手在床上胡乱地摸索着,想抓住什么,又有泪水自嘉月通红的眼角滑落,打湿了软枕  陆凛不为所动,依旧厉着一张冷硬的俊脸看着对面,但他的余光动了动,徐徐勾起唇角,笑意森森。

  床上的人儿与刚刚大雨中,闭着眼睛,明明不想死,怕到极点也不挣扎,乖乖的由着他凶的少女重叠又分开  不听话装听话,有脾气收脾气,不仅是麻烦,还是个骗子  一刻钟后,被人从床上拽起来,头发还没梳齐整的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进来,颤巍巍地先向陆凛问好,而后才软着腿往床边去。

  看清嘉月面容时,尽管已年过半百,阅人无数,大夫的眸中仍有恍然  莫说孟良,放眼秦国,论容色无出其右  怪不得这位英俊不凡的千户大人迟迟没有娶妻  回过神,大夫在床畔坐下,将薄薄的丝帕搭在嘉月细腻白嫩的手腕,仔细诊断一番后便拿出银针包,开始给她扎针。

  而后向钱妈妈他们寻了纸笔来写药方  “大人,这位姑娘淋了雨,再加之伤心过度,才致寒邪入体,她的身子弱,我开的这服药药性温和,见效稍慢,早晚煎服,约莫七日方能痊愈”  大夫将写好的药方捧到陆凛面前,男人扫了一眼便将纸递给秋玉,她跑出去交给管家,请他遣人去抓药。

  时间差不多后大夫开始取针,而他每拔一根,嘉月秀气的眉便皱一皱,疼得呜咽  “轻点!”  浓眉蹙起,在钱妈妈她们心疼得别过脸时,陆凛开了口,尽管戾气和不耐更重,但也藏不住其中的不满  “是......”。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动作慢了些  拔完针收拾好东西,背起药箱,年过五旬的老大夫微弯着腰,即将走过陆凛身边时,他悠懒地掀开眼帘,唇瓣微扬,声线低沉幽冷,“管好你的嘴”  “大人放心,放心”  忙不迭地点头,老大夫再三保证,加快脚步离开。

  外面虽大雨磅礴,凉意刺骨,但至少可以大口呼吸,没有好似被无数把刀环绕,无一丝逃脱间隙的森森杀意  药送到后,钱妈妈带着秋玉和春锦出去煎  温暖的,香气宜人,好似春意常驻的厢房陷入静谧  陆凛侧首凝着嘉月,那狭长的眼眸始终深邃,窥不透一星半点,唇畔的笑意却让这张俊脸多了几分张扬的邪性。

  敛了气息,他来到床边坐下,那双修长结实的腿粗阔地张着,手肘支在上面,偏过脸贴着手背,近距离看床上的人儿第12章 遇 窥伺  嘉月不再呓语,只是秀气的眉依旧微微皱着,指尖时而蜷缩,时而舒缓,惶然无助  挑了挑眉,陆凛莫名升起些无聊的心思,奈何越盯着越强烈,索性递了根手指过去。

  没一会他唇畔的玩味没了  嘉月像是寻着树的菟丝花,瞬间依附而上,缠住了他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指,又在他走神的刹那顺势盘绕住一整只手  女孩的指尖冰凉,掌心却是热的,两只手又软又细嫩,像是没有骨头  陆凛一只手便能将它们都包住。

  寻着依靠,她秀气的眉自然又好看地舒展,唇畔渐渐的,有了柔软又乖巧的笑意  “爹爹,哥哥......”  略带鼻音,软软糯糯,充满依赖的呼唤却让陆凛的眼皮跳了跳,笑意微绷,最后他轻嗤一声,也不知在讽谁,就要将手收回来。

  “不要......”  不过嘉月这株菟丝花很顽强,她往床畔挪动,细嫩柔软的两条胳膊紧紧缠了过来,爬上了陆凛的手臂,白嫩如玉的小脸蛋轻轻枕在他掌心,又满足地蹭了蹭  小脸上的笑意甜美得像是藏匿于花中的妖蛊,猝然击中理智,让陆凛诡异地静止,脑中短暂的空白,任由她抱着。

  即使清醒过来,他也没能抽离  且只要他动,嘉月便会委屈地哼哼,粉嫩的小嘴可怜地瘪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哭  闭了闭眼,陆凛此刻不仅心绪不宁,连带身体也危险地躁乱着  燃起的火四处流窜,无论他怎样调息都无法将它完全掐灭。

  真他.娘的见鬼!  心底暴躁地飙着粗话,但陆凛的这股邪火又被源源不断地吹拂在他手背的温热气息,以及随之而来的沁甜的香气柔柔地缠绕束缚着,无处发作  最后所有滚烫的暴戾都汇聚在某处,胀得发疼  想上  一片烈火,却烧出了这两个字,且在不停地撞击脑中理智。

  太阳穴跟着“突突”直跳,压抑到极点后,再睁眼时里面却只有一片可怕的,看不到底的浓黑  陆凛垂眸凝着掌心里的一小团,很清楚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直接掐死这从未有过,只针对一个人的强烈欲.望,但莫说动手指,便是整个身体都没再动过一丝一毫。

  他的唇角诡异地扬起来  与刚刚相似的兴味,却又充斥着烈性的欲  那是男人窥伺猎物的神色  -  嘉月吃药的时候很乖,没怎么往外吐,或许是因为陆凛一直由着她抱,朦朦胧胧间她感到安心  而钱妈妈她们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喂过药便都笑眯眯地,麻溜地跑出去,默契地将守夜任务给了陆大人。

  陆凛在床边坐了一夜,任由嘉月翻来覆去地抱着自己的手折腾  第二天天刚亮,许是抱得累了,小白眼狼松开手,舒服地翻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假寐的陆凛掀开眼帘,深幽的瞳孔倒映着窗外洒落的晨光,却没能亮起分毫,望向床上的人时有了几分与过去不同的暗色。

  -  嘉月清醒过来便没那么乖了,不待见陆凛,看她病恹恹的可怜模样,他勉强忍着性子,这些日子都住在营里  这天孟雪的弟弟孟闯训练时伤了腿,军医看过后陆凛和林淮里顺道将他送回家养伤  孟夫人见小儿子不仅黑了瘦了,还是因为摔伤腿才得以回家休息,便只张罗小厮布置屋子,陪伴在孟闯左右。

  自始至终没个好脸色,将陆凛和林淮里晾着  不过有孟雪这个“热情”的女儿,他们想要冷落清净都很难  “这是中州来的云雾茶,陆师兄,林师兄,你们快尝尝”  孟雪是家里唯一的女儿,颇受宠爱  这茶珍贵,她父亲孟远之一直没舍得喝,她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待客,十分慷慨。

  知道是沾了陆凛的光,林淮里也只温和地笑笑,安静地品茶  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以前觉得这位孟良第一美人颇为出色,宜家宜室,如今他眼底却掀不起半分波澜,连一丝欣赏都没了  陆凛坐姿粗阔,余光随意地睨了一眼她手中清香宜人的茶盏,抬起手,用中指与拇指夹着接了过来,似乎感觉不到烫。

  没有触及她一丝一毫  垂下眼帘,孟雪眸中有几分黯然和不甘  “让他养好伤立刻归营”  “晚一刻军法伺候”  多好的茶对陆凛来说都和清水没区别,所以当它不再烫嘴时,他直接打开盖子三两口便喝完了  搁下茶盏留下这两句话,男人起身离开。

  林淮里也立刻搁下杯子,跟在他身后三步远  “陆师兄!”  “阿闯他——”  追上来的孟雪攥住陆凛的衣袖,指尖隔着衣料似是无意地划过他温热结实的臂膀,却在下一刻被男人以内力狠狠震开  孟雪狼狈地向后踉跄,停不住脚,心口难受,喉间甚至翻滚出血腥气,若不是有婢女扶着便要倒在地上。

  她一直以来都努力克己守礼,头一回放浪却被陆凛毫不留情地震开,自是红了眼眶,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孟良哪个男人看到她不垂涎几分,唯独这位师兄,能耐下性子听她说两句话还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屋外的光洒落在陆凛线条刚硬,如削似刻的俊脸上,随着他侧脸的动作,五官一点点重新落入黑暗,在孟雪眼前逐渐清晰。

  而她脸上的血色也褪尽了  扶着孟雪的婢女先软了腿瘫在地上,没了她的支撑,女子也狼狈落地  主仆二人都在哆嗦  陆凛的眼神远比嫌恶要直白可怕,好似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在看一个不要脸的,连鬼都敢勾引的荡.妇。

  咽了咽喉咙,林淮里的指尖抠在门框里,冷汗自额头滑落  直到男人快走出院子他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上去  “嘉月的病可好些了?她是个好姑娘,大人你......”  二人牵着马沿着街道行了一阵,林淮里终于从刚刚的恐惧里缓过来,他侧首看向陆凛,清俊的脸上有些许忐忑,眸光复杂。

  他既担心嘉月受欺负,又害怕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他们日久生情  只要她不曾嫁人,林淮里就无法让自己死心  “你什么?”  停下脚步,陆凛侧过身,因着身量高挑,他甚至能俯视矮半个头的林淮里,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嗓音低沉,又透着几分危险的漫不经心。

  “你莫要欺负她......”  咽了咽嗓子,林淮里终究不敢将自己的私心说出来,直觉告诉他会有不幸发生  只听一声轻嗤,在他又一次看向陆凛时,对方已利落地翻身上马  “我欺不欺负关你屁事!”  声音落下,骏马嘶鸣,不是往东城门的方向,而是往陆府。

  他今日回家了  垂下眼帘,青年的眸中一片黯然,痛苦又无可奈何  林淮里很想去看嘉月,可他一直在千户营,即使休沐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嘉月不一定愿意见他  好不容易有个探病的名义,陆凛却将他这心思断的干净。

  不太对劲  猛地抬起头,林淮里看着早已没了男人踪影,宽阔的城中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攥了起来第13章 遇 别嚎  陆凛几天未归,也很少在天黑前回来,守门的小厮看着他还有点迟钝,下意识地接住扔来的马鞭,向他问好。

  今早管家说嘉月好得差不多了,他还犯得着住外面?  “姑娘,陆大人来了!”  端着花盆正要进屋的春锦一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立刻小跑起来,压着声给修剪花枝的嘉月报信  指尖猝然落下,她手中的剪刀剪落花枝,多了一小段,也落了美观。

  眨了眨眼睛,嘉月有些难过,拿起那断掉的一截在枝桠上比划,试图留存它最美的样子  门口传来的轻笑声打断了嘉月的动作,她愣愣地抬起头看向陆凛  他笑得痞坏,英俊的脸半在阳光下,似明似邪,阴晴不定  “有意思?”

  笑声止歇,男人单脚点地,双臂环胸斜靠在门边,颇没有站相却又不拉垮,加之身量高挑健硕,气势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嘉月垂下眼帘,放下花枝,接过春锦手里的花盆,准备继续修剪  从陆凛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乌亮亮的小脑袋,瓷白柔美的轮廓线,即使低垂着也不见分毫弱气。

  反而有一丝赌气似的抵触  “温嘉月,我是不是个好人?”  偏过脸,完全离开外面的阳光,陆凛的面容瞬间清晰,那双眼睛幽黑,仿佛要将不远处的少女吞噬  似曾相似的问题,只是这次从“像不像”变成了“是不是”。

  桌边的嘉月依旧在修剪花枝,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摇起头,陆凛盯她好一阵也没等到她再点一下  “白眼狼”  低斥一声,指尖随意地扣着腰间佩剑,就在春锦要抱着嘉月没剪好的花出去时,男人抬剑将她拦住,又用眼神示意她放下。

  单手托着花盆,陆凛来到窗边放着针线的小竹篮前,从里面挑了根白色的粗线,又准确地挑出嘉月刚比划过,丢在断枝堆里的那小截,三两下便将它绕起来固定住  最后他将花盆放回女孩面前  “屁大点事”语气又粗又嚣张。

  嘉月唇瓣微微张着,桃花眸里倒映着眼前的花,因惊愕显得有点空茫,但清清亮亮的,还是十分好看  她这傻愣愣的模样陆凛觉得颇为顺眼满意,踢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准备倒杯水喝  “断便断了,回不来的,何必画蛇添足?”。

  将花往旁边推,嘉月心里酸楚,她继续摆弄正在修剪的那一盆,却不小心被生了倒刺的枝桠划伤了手  凝着指尖渗出血珠的红痕,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在打转,摇摇欲坠  “花又没死哪来的废话?”  “去请大夫!”。

  屁大点事也能哭?!  见她用帕子捂着手眼泪珠子又开始“噼里啪啦”掉不停,陆凛拧着眉有几分躁,语气又急又凶,却没起身就走  真有这么疼?  跟中邪似的,难以理解的男人也伸手往那倒刺上抹了一下,别说血了,生茧的指腹连点划痕都难寻。

  操了  反应过来的陆凛觉得自己也蠢到家了  “春锦,不用去,我只是划到手,一会就好”  “大人若无其他事便回吧,不必烦心嘉月”  不过嘉月只顾着垂首哭,自然没注意到刚刚他的举动  倒是春锦还傻愣愣地,一会看那花,一会又忍不住偷瞄陆凛,脑中天旋地转的。

  松开沾了几点血珠的帕子,那道划口已不再流血,只是嘉月肌肤白嫩,这口子显得又红又深,突兀得让人心烦  “温嘉月你出去一趟能耐了?”  将茶壶重重搁在桌上,陆凛觉得小姑娘没前两个月顺眼了,似乎竖起许多看不见的刺,碰一下就要闹。

  “嘉月只是想顺大人的意,回家而已”  垂着眼帘,女孩知道他烦自己哭,可她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便有些不管不顾  她没有死乞白赖,也没让他出来找  他只要说一句走,她不会多留一刻,生死都不要他问  臭陆凛,天天就会凶她。

  “我哪来的意?”  陆凛被她气笑了,狭长的眼眸紧锁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语调有几分粗野的危险  他陆凛从小皮糙肉厚,还治不了眼前这长刺的团子?  “你说过的,你说我是麻烦,你嫌我不能一个人走远路......”。

  他像是将之前的重话否认得一干二净,嘉月瞬间跨下脸哭出了声,像是被毒打过的小孩子,身子一抽一抽的,委屈到极点  陆凛的脑壳子瞬间就炸了  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眼眶都红通通的小姑娘,鬼使神差地发现她这样竟也好看。

  只是吵,闹得他心里乱糟糟的,差点甩袖就走  “老子还不能说气话?!”  “别嚎了!”  凶厉的余光扫过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春锦和秋玉,二人立刻抱着花退得远远,不敢再看  虽然陆凛以前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来这院里一趟,但能有求必应地养着一个来路不明,又貌若天仙的姑娘,那意思搁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不言而喻。

  但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又不像那么回事  一个凶,一个乖得只会哭  如今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变了  陆凛依旧凶,但没有甩手走人,温嘉月依旧哭,但没因为他的言语和脸色而乖乖憋着  最重要的是,自打她离家一趟,他便开始频繁过来。

  反倒是嘉月不怎么待见他了  秋玉和春锦的年岁与嘉月相仿,自是不懂,决定去问问在厨房忙活,烧汤给嘉月补身子的钱妈妈  “那天我问你,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父兄的消息,我想回家”  “你为什么那样说我......”。

  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嘉月眼前一团模糊的重影,她索性用双手捂住脸,垂着小脑袋,不再试图看对面的男人  纤弱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陆凛的心也跟着提起来,甩来甩去  “温嘉月你可以了”  放下按着头的手,陆凛猝然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嗓音低沉刻意带着凶煞的威胁。

  但是抽抽嗒嗒的女孩根本不理他  “再哭别想我带你去北丹城!”  这话一落,那黑乎乎的小脑袋抖动的速度骤减,半晌,嘉月缓缓放下沾满泪水的小手,抬起头,一双通红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他  水光潋滟,清澈地倒映着对面高大健硕的男人。

  “什,什么意思?”  咽了咽喉咙,嘉月勉强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心口还有点疼,但更多一份希翼和渴盼  “下月我生辰,会休沐一段时间”  纤长的眼睫轻轻扇动着,小姑娘将泪都抹干净,唇角动了动,定在一个极美的弧度,最后破涕为笑。

  大眼睛眯成了弯弯的,十分惹人怜爱的月牙,单纯得有点傻气  “不继续哭?”第14章 遇 跟我  虽然有些气,但陆凛更多的是一种道不明的陌生感觉,连着身体都有点发热,心跳也比平常快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二人脸上,一个折射着干净的晶莹,一个却将它完全吸纳,融于一片汹涌的暗色。

  嘉月一个劲地摇头,身上的刺顷刻间消失殆尽  又是软绵乖巧的一团  陆凛转身离开,嘉月却不由自主地抱住那盆他接上去的,一下子顺眼好看起来的花,傻傻地眉开眼笑  没过多久男人又回来了,慵懒地倚在门畔欣赏着她的表情,唇畔的弧度恣意,又藏着坏。

  嘉月被他盯得回过神,只看了陆凛一眼便匆匆背过身,不仅白嫩的耳根通红,连眼眶都开始湿漉  笑得越发讨人嫌的男人大步走上前,将手里攥的小玉瓶搁在桌上  “涂”  余光扫过她手指上的伤,陆凛丢下一个字便又离开。

  嘉月仔细听着,一点点转过身,望向他在秋日阳光下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将桌上小巧玲珑的药瓶拿起来,轻轻收拢在掌心  它还是热的,且那温度悄无声息地自女孩手心往心底渗透  下次她或许又能点头了  -  心里有了期盼,嘉月也不再想东想西。

  她又让钱妈妈帮着买了几匹布,继续给陆凛做衣裳  刚学会针线活的时候嘉月用的料子都极好,也没什么节俭的想法,做着扔着,直到满意  但陆凛生得比哥哥他们还高大健硕,用料更多,也不能肆意浪费  毕竟他只是五品官,俸禄有限,且钱妈妈打听过,嘉月一人的花销比府中一年的开支还多。

  她第一次为银钱精打细算,但不觉得难过  摩挲着桌上快要做好的一件里衣,女孩眼前又浮现出陆凛穿着她做的衣服的模样,脸颊微微热了起来  要是能一直给他做就好了  双手包住滚烫的脸颊,嘉月在心里念了一句“不知羞”。

  但很快她唇畔的笑意就淡了,桃花眼中散开圈圈涟漪,有几分怅然  若能寻着父亲他说不定会同意  只是陆凛......  救命之恩或可以身相许,但嘉月说不出口  -  没几日,表面风平浪静的孟良城却因为涌入的一股暗流开始有了波动。

  “咱们这孟良第一美人可真是名不虚传,也不知哪个男人有那福气,把人娶回家”  这天,孟雪去给弟弟孟闯取最后一次药,医馆内几个排队问诊取药的男人看着她风情万种的背影,皆是垂涎  尽管孟雪身上有着与风尘女子相似的妩媚艳气,但这一点和她一直以来的傲气相中和,并不浓烈,反而更具诱惑。

  “我听说陆大人府里也养着一个美人”  众人议论纷纷时,排在孟雪后面,刚取了药准备离开的中年男人似是随意地提了一句,却好像在泛着涟漪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巨石,瞬间改变水花微小的轨迹  自一个中心开始汹涌蔓延。

  所有人停下七嘴八舌,都看向了他  那男人对上众人的目光好似有些惊讶和忐忑,没敢再开口,被围着追问不休,方才压着嗓子继续说:“那美人比孟雪好看,似乎是陆大人路上顺手救回来的”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岂不是一场佳话?”。

  “孟雪他都不屑一顾,那姑娘不得貌若天仙?”  “陆大人长得俊,又统领着东郊的千户营,是我们孟良的守护神,他自然得娶最美的姑娘”  ......  医馆里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时,那中年男人提着药包安静离开,无人察觉。

  而一直靠着门,暗中听里面的对话,神色变得狰狞的孟雪上前一步将人拦住了......  “大人,这几日有些不对”  “门口路过的行人变多了,且会有意无意地往府中探看”  “我们打听过,发现......”。

  这天傍晚陆凛刚在书房坐下,管家便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又不安地向他汇报近来孟良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说”  视线自书上移开,陆凛狭长凌厉的眼眸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幽暗不定,让人胆颤  “很多人在传您和温姑娘有私情。

”  “谣言众口不一,您的尚能入耳,但温姑娘的名声如今,十分不好”  “这件事若闹得再沸些,只怕会惊动齐指挥使”  管家不知道是哪一句让陆凛动了肝火,挑起了他狠戾的杀意,他此刻也不敢细想,只恨不得将脑袋都埋到脖子里。

  “初一,十五,立刻启程去晋南接人”  “你,明日出去散消息”  将捏断的毛笔扔在地上,陆凛面色沉厉,眸光透出几分凝然,但他依旧从容不迫地吩咐下人  “大人,散,散什么消息?”  脑袋至今还有点空的管家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毕竟陆大人的心思他猜不透,也不敢猜啊......  “我,好事将近”  这话一落,准备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的初一和十五都踉跄了脚步,面面相觑,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森森压迫感,立刻重新迈开步子麻溜地离开  而管家今晚被惊吓过头,只知道点头答应。

  至于这好事是娶妻还是纳妾全没必要问出口找骂  毕竟老夫人都要接来了  千户营里并没有任何有关陆凛的流言,或者说那些兵士也知道,但不敢说,怕死  作为知晓内情的人,林淮里却是坐立难安,焦灼不已  最终他还是抵着惧意和压力,在中午休息时寻了陆凛。

  “大人,温姑娘她毕竟还在您府上,那些流言您不打算,管吗......”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林淮里握着剑退后一步,看着将袖子撸到肩,光着两条胳膊的陆凛,咽了咽喉咙  男人正在打造兵器,一锤子下去火光四溅,那腱子肉都鼓了起来,十分的强壮凶悍。

  “和你有关?”  没有看他,陆凛提起□□,视线在那隐隐发红,烫得“滋滋”作响的枪尖扫过  室内昏暗,热意滚滚,他深幽的瞳孔倒映着点点暗红,诡异又让人发冷  “怎会无关?”  “当初是我和大人您一起救下她,若您置之不理我便将她娶了!”。

  “大人的心思该比我细,姑娘家的名节有多重要您肯定知道!”  上前半步,林淮里或许是热,或许是激动,也可能是怕,声音急促不稳  “你救的?”  “林淮里,你这脸皮很欠锤?”  狭长的凤目转动,陆凛看向他,漫不经心地抛着手中乌黑的铁锤,唇畔的笑意未及眼底,昏暗中显得幽冷。

  “可,可大人您不管不问,和见死不救有什么分别?”  明明陆凛没挥锤子,林淮里却好像被击中似的,不仅迈出的那半步收回了,甚至还倒退两步  脸色又青又红,极是难堪  他不仅没出手救过嘉月,甚至差点害了她......。

  “你要是闲就给我滚去练骑射!”  “老子营里不养嘴碎的孬种!”  猛地一锤子落下,整个小屋都回响着震彻耳膜的金属碰撞声,林淮里脸上的血色褪了干净,一片卑懦的苍白  他转身离开锻造房,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时腿还有几分软。

  而那房间里的陆凛依旧在“砰砰砰”地锤炼兵器,豆大的汗珠顺着男人英俊刚硬的轮廓线滑落,在地上溅出点点水花  一身的火气也在这样的消耗中渐渐淡去  林淮里什么心思他很清楚  不暴躁才有鬼  -  训练结束后,陆凛在天黑前回到府上,径直去嘉月的小院子。

  秋玉进来通报的时候,屋里的人儿正在绣荷包,几簇翠竹已然栩栩如生,她正在绣最后两片叶子  夕阳洒落在少女恬静安然的侧脸,勾勒出醉人的温柔  时间都好似在她周身定格,那是陆凛从未见过,从未享受过的静好  “大人可是有事要与嘉月说?”

  他逆着光站在门口许久未动,幽深强烈的视线一直牢牢地锁着嘉月,少女白皙薄嫩的小脸泛起娇艳的红晕  轻轻搁下手中的针线,她看向陆凛,柔声询问  “你要不要跟我?”  这话一落,屋内静得有几分凝滞,嘉月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或者说,她不敢想  “我,我不是一直跟在大人身边?”  转过身,她面朝门坐着,纤细的双手交叠置于腿上,指尖却微微蜷缩  “我这个‘跟’是指一辈子”  长腿迈开,陆凛入了屋子,而他的脸也变得清晰,门外吹进来的寒风卷起他鬓边的丝许碎发,乱了屋内的馨香暖意。

  二人的气息似乎在风中绵延,有了平常不曾有的交织和纠缠  男人狭长凌厉的眼眸里是嘉月熟悉的深幽,以及一丝让人脸红的滚烫  “我不为妾,更不可无名无份......”  垂下眼帘,即使心因为他的话已经在激烈地跳动,连带着那双楚楚的桃花眼都在泛红,可嘉月脑中还算清明。

  她是温氏女,虽名声有损但清清白白,就算流落在外无父母兄长依靠也绝不为妾  屋内又是一片静谧,听到这一段对话的秋玉和春锦又是欣喜又是不安,皆是安静地垂首立在一边,降低存在感  “温嘉月,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  双手紧紧揪着帕子,嘉月又羞又无措,实在拿不定主意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即使她心悦着陆凛,可无亲人在侧为她考虑绸缪,嘉月总觉得空落落的,还有点慌乱  大抵也是因为陆凛说的突然,再加上他之前待自己都凶。

  “为何如此仓促,是出了事情吗?”  短暂的沉默后,少女冷静许多,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尽管面颊绯红,但她那双大眼睛十分有神,映着清澈的担忧  拿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指尖轻扣膝盖,陆凛的凤眸深了深,敲击的动作微微停顿。

  关键时刻她倒是不迷糊  “天塌不到你身上”  “你就给句话,跟不跟我?”第15章 遇 信你  陆凛这样没羞没臊的求亲,任谁都会不知所措  嘉月的指尖一直掐着掌心,耳根都红了  “若是不跟呢?”眼睫颤了颤,即使有点怕他变脸,但她还是鼓足勇气看过去。

  “你逃”  怔怔地看向他,嘉月的心口像是漏跳一拍,又慌又怕  “我跟着”  凝着她那双受惊小鹿般清澈无辜的大眼睛,陆凛唇角轻勾,狭长的眼眸里一片压抑的深幽  似乎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不正经......”。

  压着心底的不安,嘉月红着脸小声嘀咕  “再说?”  语气似凶非凶的,陆凛动手倒了杯热茶递给软榻上的小姑娘  只是他的手大,将茶杯都包住了,嘉月葱白的指尖在空中无措地蜷缩,无从下手  凝着那两团雪白,陆凛又回忆起那晚的柔软,指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似是摩挲,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嘉月被他盯得手热心慌,兔子一样地缩了回去  “成亲并非儿戏,若你只因一时困境而娶,我不会跟的”  捧住他放在小桌上的温热茶盏,嘉月垂眸看着氤氲而生,飘渺的雾气  大抵是盯得有点久,熏着眼睛,里面也弥漫起薄雾。

  “温嘉月,那是‘好人’会做的蠢事”  若他不想娶有的是办法解决,而他想这件事再简单不过  可谓是一阵恰到好处的东风  不管温嘉月是谁的女儿他都要定了  陆凛悠然地品着嘉月泡的热茶,垂眸掩去一抹幽邃  这比那什么中州云雾好喝多了,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你还会凶我吗?”  垂着眼帘,嘉月小脸通红,声音软软的  尽管曾无数次幻想未来夫君的模样,如太子殿下那般的温文尔雅,斯文俊秀,如大哥温嘉辰那般的刚正不阿,从容威严,亦或者像二哥那样放荡不羁  但兜兜转转遇上了陆凛,又因为救命之恩,还有这几个月的相处,嘉月已经习惯了依赖他。

  也喜欢这安然无争,静谧的小院子,还有钱妈妈她们  嘉月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我收敛”  陆凛放下二郎腿,坐姿是少有的规矩,周身的气势隐隐变淡  无论是少年时,还是入了官场,他的脾气向来如此,从没为谁收敛过。

  但陆凛不会轻易承诺,所以承诺的他必会做到  “我不想再憋眼泪……”  以前哭的时候陆凛要么更凶,要么嫌弃,要么直接走  嘉月其实也没有为谁收敛过自己的娇气  “嘉月”  踌躇不宁时,她猝不及防地听到了陆凛这般唤她,只省了一个字,却不同于任何人,包括父兄。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好像染了一丝室内的温暖,平了棱角,淡而缓  这一刻嘉月的手隐隐颤抖,身子也好像也被抽空力气,软绵绵的  “我要真没点好你会犹豫?”  “一句话,我陆凛不要第二个女人”  虽然嘉月这么问东问西的让他有点躁,但这件事的确突然。

  委屈她的日后他加倍补偿  泪水自眼眶滑落,嘉月也说不清此刻的感觉,但她所有的理智全都没了  陆凛的确凶,可他不是个坏人,至少对她不是  他更不是理想中夫君的模样,却又无可替代  即使之后冷静下来仍觉得仓促,可嘉月没有后悔。

  她也到许嫁之龄,流落在边境没能与父兄取得联系,在有心之人的主导下只怕外面的流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既如此不若忘记那些弯弯绕绕,徇着心中所愿  -  婚期定在十二月六号,只有一个多月准备时间,嘉月孤身在孟良,出嫁的地方便定在陆凛的另一处私宅。

  至于聘礼和嫁妆,他命人将府上能用得上的财物都搬过去,还给嘉月置办了许多女儿家的物件  虽是个五品官,但若没点路子,陆凛根本养不起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出嫁前嘉月一直在私宅和钱妈妈她们一起缝制大红色的喜服,清点财物。

  府外的议论声被高高的院墙阻隔,她也不想听,而府内的下人更不敢多嘴一句  千户营里,所有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得不轻,对那姑娘又是好奇又是同情,毕竟陆凛的性子在那  但他早到了成家的年纪,除了林淮里其他人都欣然道贺,争着讨喜酒喝。

  只不过他们想象不出陆凛做夫君的样子,大抵是因为他没沾过女人,总觉得别扭  这件事传得轰轰烈烈,统领凉州境内军队的指挥使齐阎也收到了请帖  “大人,都传那小娘子貌若天仙,是京城流亡至此的大家闺秀”  “您不提前瞧上一二?”

  凉州主城,冀河的一处恢弘宅邸内,一个留着络腮胡,年近不惑,身形略粗胖的男子正摆弄着手下送的瓷器,花纹精细,光滑如玉,巧夺天工  看着平易近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眼眸在灯火下却有几分不明的闪烁  说话的正是他的贴身护卫墨诚。

  “女人,环肥燕瘦,或清丽或妩媚,或娇或辣,还能美上天去?”  “且陆凛那人油盐不进,臭得很,许是娶了个夜叉,也能让你们这些碎嘴的传成仙子”  将瓷瓶放进玉匣,齐阎合上盖,将它递给在一边研墨的小妾,女人正是双十的好年纪,风情万种,婀娜多姿,娇嗔地勾了他一眼,便将匣子抱在怀里款款远去。

  一旁的墨诚咽了咽喉咙,对上齐阎似笑非笑的眸光,赶忙低下头要请罪  “你跟在我身边快二十年了,这胆子还不见长”  “上回被陆凛按在地上踩也怪不得他放肆,你自己没那本事在人面前站起来”  手攥得青筋绷起,墨诚牙关咬得疼,微低着头,压抑到极点。

  莫说他远不敌那莽夫,就连此刻云淡风轻的齐指挥也动不得他  虽是五品官,但陆凛驻守的边境百年来与西戎摩擦不断,他的重要性远不同于其他千户,一直以来备受秦绥帝的关注  每年岁末进京述职时,陆凛都会被单独召进御书房。

  君臣二人的谈话内容从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行了,不过是个女人,如今不清不白的称不上大家闺秀,要真看上眼了我给你弄来”  余光扫过墨诚,将他那憋屈又无处发泄的孬怂模样收入眼底,齐阎靠在梨花木做的椅子上,拿起一本书随意地翻看。

  那语气好似不是要夺人妇,而是抢地里的一颗白菜  -  陆凛的生辰在婚期前,他答应过带嘉月去北丹,便不会食言  虽然不能如期,但成亲后他肯定也会带她去  毕竟已经趁虚而入将人拱到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和离也永远不可能。

  不过这只是陆凛的想法,在私宅待嫁的小姑娘并不知道  想到她柔柔弱弱,哀哀怯怯的性子,还有那流不完的眼泪,和手下们吃了酒,一身浓郁酒气,准备回府的男人便觉得脑袋泛起熟悉的疼  她的哭声莫名其妙地开始在耳边回响,盖过了冬日里烈烈的风声。

  娘的,中邪了  低咒一声,为了打断这烦人的声音,陆凛掉转马头直奔私宅  婚前不宜见面的规矩也被他抛在风中,飘远了  “姑娘,落雪天冷得厉害,你身子弱还是先歇下吧,剩下的这些活我和秋玉来做”  依靠在榻上的纤软少女正绣着红盖头,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含着一抹柔柔笑意,而那美眸中却是一片迷蒙的哀伤。

  今日是陆凛的生辰,她睡不着  屋内燃着的炭火暖炉偶尔迸溅出火星,“噼啪”声是这片静谧里唯一一点跳跃  钱妈妈和秋玉对视一眼,眸中皆是无奈  这婚期定的委实仓促了些  “大人您怎么来了?”  小厮顶着寒风打开府门,便看到披着黑色大氅的高大男子屹立在风雪之中,头肩堆上了薄薄一层雪花。

  阵阵酒气扑面而来  “我还得向你汇报行踪?”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陆凛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是周身的内息波动让小厮倍感压迫  “小人不敢,小人知错......”  后面的话渐渐淹没在风雪中,小厮只看到那一片漆黑徐徐远去,哪怕消失在视线,他依旧心有余悸。

  “温嘉月”  有了丝许倦意,手上动作放缓,长睫半合的少女被这突然的呼唤惊得瞬间醒神,她自榻上坐直身子,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渐渐有了光芒  心口也跳得热了起来  “陆凛,我在的”  对上钱妈妈和秋玉欣慰又带着点挪揄的视线,嘉月的小脸泛起红晕。

  她双脚落在踏板上,套上绣花鞋,起身时层层叠叠,柔软灵动的裙摆徐徐垂落,随着她的步调,在一室暖意中均匀盛放  尽管越靠近门口暖意越稀薄,但嘉月还是交叠着双手,停在与他一门之隔的地方  指尖微动,她有些想点一点那道人影。

  而从钱妈妈她们的角度看,两个人几乎是依偎在一起的  “我从不食言”  眯了眯眼,陆凛看着近在咫尺的窈窕倩影,喉结上下滚了滚  明明周遭环绕的是西北风和大雪,他的鼻尖却好像依旧能嗅到她的馨香,掌心浮动着柔软滑腻的触感。

  知道她没睡,也可以直接推门进,但陆凛忍住了  他若是进去大抵就不会出来  “我信你”  笑意自唇角晕染到眼底,嘉月的美眸在烛火中熠熠生辉  二人谁都没再说话,屋外风雪更烈,但好像酒劲上了点头,陆凛一时迈不开脚步,没有离开。

  “你,你可要进来坐坐?”第16章 遇 见面  指尖绞紧,嘉月说完就后悔了,小脸通红一片,心像是要挤出胸腔,紧张又慌乱  想,又不想他答应  “温嘉月,大晚上的不害臊?”  “早点睡”  尽管这话也让陆凛夹紧拳头,酒劲越发上头,险些冲掉理智,但他还是硬着脸故作正经地斥了一句。

  咬了咬唇瓣,嘉月有点委屈,却又有点好笑  明明平常都是他招呼不打一声就进屋  第一次主动让他进却又守起礼来了  不过她的确不知羞了,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就在嘉月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前的人影突然没了,是往上消失的......。

  屋顶的瓦块也在这一刻有了动静,“噼里啪啦”的,但落雪无声  钱妈妈立刻上前将嘉月护在身后,胆子大一些,又更稳重的秋玉缓缓推开门  周遭并无人烟,几片断瓦在院里已及到脚踝的积雪中留下深坑,而陆凛的脚印也快被覆没。

  扒着门框四下打量片刻,秋玉又关上门,顺道落上闩  “约莫是有老鼠,姑娘莫怕”  她清秀的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声音满是安抚,没有丝毫睁眼说瞎话的局促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嘉月轻轻点头,又回到榻边坐下,盖头拿在手里,攥着针线,却半天都没刺下去。

  “陆凛不会有事吧?”  抬首看向秋玉,少女清澈的眸中一片担忧  “姑娘放心,大人很会捉老鼠”  笑眯眯的秋玉走到钱妈妈对面坐下,和她一起缝成亲用的喜被,对上老人家嗔责的视线,也只是略有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若非受信任,她们也不会被陆凛找来伺候嘉月  而秋玉口中“老鼠”此刻已经死了一地,只剩其中最“肥头大耳”的一只,正被陆凛单脚踩在脚底,反而像垂死挣扎的肮脏爬虫,身体不停地扭动  陆凛身上的雪因他浑厚的内力化了水,又蒸干,红色在雪地里恣意蜿蜒流淌,又迅速渗透,似彼岸花,在这片凌烈的夜色中诡异地扎根绽放。

  “陆凛!老子是齐指挥使的人!你敢动老子你必死无疑!”  吃了一嘴的冰冷血水,又恶心又冷的墨诚胃里直抽,要吐却又努力憋着,想保住最后一点颜面  “一条狗也配装孙子学人叫”  许是喝了酒,陆凛没往日凶悍,唇畔笑意懒散,但那狭长眼眸里的墨色却充斥杀意。

  脚下使力,刚刚还嚣张的男人清楚地听着骨头断裂的声音,惨叫连连,凄厉的声音幽幽回响,巷子里,一墙之隔的人家纷纷熄了灯  “搁着我,狗都死绝了也不留你这条”  哪怕墨诚奄奄一息,动弹不得,陆凛也没抬脚,运起内力将剑上薄薄一层雪冰化了,他半弯下腰,单臂撑着腿,在脚下的人身上慢悠悠地擦。

  “你,你岂可,与指挥使大人,相提,并论......”  尽管呼吸时会呛进雪花和冷风,咳疼难受,墨诚依旧不怕死地咬牙碎语,双手虚蜷成拳,却再挤不出一丝握紧的力气  “说得对,齐大人的脸‘金贵’,丢得起。

”  眯了眯眼,虽喝了不少酒,但陆凛的声音在这风中始终强硬有力,而他脸上阎王般的笑也不曾消失  直起身,男人将擦干净的剑收回剑鞘  在墨诚苟延残喘着,再说不出半个字的时候,他唇畔的弧度反而淡了  “带句话给你主子。

”  移开脚,陆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背上已蒙一层积雪,蝼蚁一般,一脚就能碾得渣都不剩的人  这一刻,他周身的气势远不是一个千户所能有  只可惜地上的人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只有惧怕的份  “别把自己当个东西。

”  风雪依旧,而一身黑衣的陆凛足尖轻点,眨眼间便消失在这片夜色里  -  离成亲还有两天的时候,陆凛的母亲,老夫人李芳芹来看了嘉月  陆凛和她不像,无论长相还是性格  “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定了没人能劝,我也就不多说那些讨人嫌的话。

”  “不过嘉月,你只是遭难,也没失忆,父母兄长是何身份总该给我们透个底”  年逾四十,李芳芹的脸上多少有了点褶皱,但她的样貌还算清秀,打扮的也简单朴实,只是眉眼间的几分轻慢和酸刻淡了原该有的清雅,显得市井小气。

  接过钱妈妈递来的茶盏,李氏慢悠悠地掀开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这动作原该自然优雅,但她做起来莫名有几分不伦不类  见嘉月一直低垂着头没回答,她喝了口水,轻嗤一声,毫不掩饰嘲讽和风凉  “你在孟良的时日可不短了,至今未曾有人来寻,我儿乐得供养你,护着你,但为娘的不得替他斟酌?”。

  站在嘉月身后的两个婢女手攥得疼,性子急躁一点的春锦差点就要开口,被秋玉及时地拽住  那毕竟是陆凛的母亲,而她们的主子都未曾反驳,婢女就更不可冒尖  否则会给嘉月落下口舌  “陆夫人,我家在京城,父兄也有官职在身,但因祖父过世尚在停职守孝。

”  “若知晓我的消息他们定会来寻的......”  说到最后嘉月的声音弱了下来,抑制不住眼底的伤楚,这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坎  不见到父兄便跨不过去  李氏明摆着故意针对嘉月的伤疤,她无力反驳  “名门贵女那也是过去的事,陆府先前从未进过女子,你这无名无份地住了数个月,流言早已沸沸扬扬。

”  “我儿顾着清誉和仕途给你个正妻的名分”  “成亲以后你得脚踏实地,这心气也别太高了,孟良不是京城,可没人买你这大小姐的账”  抬起茶盏,李氏继续喝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变得阴沉的眼眸,淡去了其中浓烈的,因回忆染上的恨。

  名门贵女又如何?她偏要踩她近十六年来的矜娇尊贵  这些高高在上,风光不已的女子落了难名节不保,还不是一文不值  “我......”  嘉月看着李芳芹眉眼间那浓浓的轻慢和鄙夷,欲言又止,任由室内陷入局促的静谧。

  与这样的人计较没有结果的  好在没一会陆府的管家便匆忙赶了过来,将李氏请回去  她在这坐了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临走前李芳芹睨了嘉月一眼,语调悠长:“我这是里外不讨好”  正厅的厚帘子又落下,吹进的寒风很快便在室内的暖意中消融,炭火暖炉时不时地会发出火星迸溅的声音。

  嘉月压抑在眼眶中的泪还是落了下来,而她的手脚也一直冰凉  她怕李氏说的是真的,更惶恐自己日后要与这样的婆母生活  秋玉和春锦伴在嘉月身边,心疼又焦急,却不知从何安慰  明明后日就要成亲,姑娘待嫁的心情都因为这一番话没了,可怎么是好。

  傍晚,用完晚膳简单洗漱过后,嘉月便抱膝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梳妆台上的凤冠,还有首饰,以及架子上正红色,绣工精湛,金色并蒂莲栩栩如生的喜服  内室门窗紧闭,燃着炭火,被子盖着腿,浓密柔顺的青丝铺展在背后,嘉月的身子也蜷缩着,可她依旧没有多少暖意。

  “栗子糕”  就在嘉月心口闷得难受,眼眶又有点泛酸的时候,陆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甜甜的栗子香  尽管心底颤动,可嘉月忍着没去看,只余光可怜兮兮地扫过他手中的油纸包  她继续耷拉着小脑袋看身上盖的锦被。

  因着婚期将至,钱妈妈坚持给她换亮色的,虽不是正红,但那颜色映在嘉月脸上,也衬得她肌肤白皙,线条柔美又明媚  烛火跳动,陆凛的眼眸也随之一暗,提着纸包的手紧了紧  果然不该来看  日子越近反而越难忍  “婚前不可见面的,你怎么又忘了......”

  “而且我还没嫁呢,你都不避讳”  她的声音经过棉被过滤,有些闷但更多的是柔弱和委屈  “我不来你能哭到成亲”  “她说的都是屁话,别管”  大咧咧地在床边坐下,陆凛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很快就将线都拆开,打开的一瞬间栗子糕的清香扑鼻而来。

  眨了眨雾气弥漫,楚楚柔软的大眼睛,嘉月慢吞吞地转动小脑袋,看向纸包里的糕,很小心地咽了咽喉咙  “你怎么说粗话,她是你娘......”  她想吃,但又不想主动伸手去拿,总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容易满足  轻嗤一声,带着直白的不屑,而火光中陆凛眸里竟好似有沉郁戾气,他捏起一块栗子糕递到嘉月面前。

  有些怕这样的他,少女轻咬着唇,乖乖地伸手接了  “这算粗话?”  况且别说娘,李氏这条贱命多留一天,她家祖坟就得冒一天青烟  让她来不过是时候未到  不以为意地反问,陆凛收起不由自主迸发的戾气,扬唇笑起来。

  在军营里他都算文雅  点了点头,嘉月啃了一口香香软软的栗子糕,耸耷的唇角渐渐弯起来,笑意晕染下,眼里的雾气也变得清亮好看  “别操那些没用的心”  “她就凑个人头,最迟年后走”  看着那雾气在甜香中化开,消散,陆凛的唇角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又上扬几分。

  虽然爱哭,但还挺好哄,以前倒是没发现  啃完一块糕,嘉月从口甜到心,她看了看黏着些碎屑有点油的手,准备下床用热水洗洗  但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纤薄的肩,热意滚滚第17章 遇 成亲  “坐着”  话音未落那手便拿开了,但嘉月脸上的红晕久久没散,他按过的地方像是被热铁烙过,不疼,却又烫又麻。

  毛巾过水拧干,陆凛边将它叠成块边往床边走,坐下来后他强势地握住嘉月细嫩的腕,指尖牢牢扣着她掌心,让她挣扎不得  动作流利得像是蓄谋已久  一根一根地擦,即使隔着湿热的毛巾,陆凛的指腹点过的地方依旧有异样的灼麻,直达心底。

  他有意控制着手劲,拙劣地装作无意,时不时地多一些小动作,揩嘉月的油  她柔凉的小手窝在他掌心,不知不觉也变得滚烫  或者说,嘉月整个人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烧,又热又酥麻,羞得脚趾头都蜷缩了,只能将脸紧紧地埋在被子里。

  尽管后日他便是夫君,可嘉月先前从未与男子这般肌肤相亲,也还不知男女之事的真正面貌,这样于她而言已算亲昵  “陆凛,你真的......”  擦完后陆凛依旧将少女细细软软的手握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那瞳孔深得好像要将床上小小的一团吸进去。

  整个揣在怀里应该更软绵  “我不想娶皇帝赐婚也没用”  “没那些弯弯绕绕,你只管嫁”  即使不想放过她,但嘉月脸皮太薄,被他这样肆无忌惮地占便宜羞得泫然欲泣,不停地扭动着手腕  陆凛心里燥,想将她按到床上直接办了,可此刻必须忍着,于是他缓缓松开手,继续耐着性子安抚她。

  他最厌恨猜疑背叛,也从不会一再解释  但还是嘉月的笑脸看着最舒服  炭火燃烧,猝然炸响,刚被放过的嘉月像惊弓之鸟,颤了一下身子,而下一刻她视线一懵,唇角盖上了潮湿热意  少女完全僵在床上,什么声音都远了,只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像是要将胸腔震碎。

  “甜”  舌尖微动,陆凛将薄唇上沾到的糕点屑舔了干净,毫不掩饰眸中灼人心扉的欲  嗓音也是不同于任何时候的低哑,粗粝又危险  耳朵根红得仿佛能滴血的嘉月猛地背过身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你,你,不害臊。

”  她的嗓音细细软软的,似乎还带点湿漉漉的委屈,闷在被子里不甚清楚  但陆凛的耳力很好  “我害什么臊”  他笑出了声,回答得又爽利又不要脸  直到男人出了屋子,嘉月的耳畔还回响着他的字字句句,尤其是他最后恣意张狂的笑,像下了蛊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臭陆凛,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守礼  嘉月的小手一会捂被他亲过唇角,一会又烫得四处乱甩  折腾到很晚才睡过去  -  出嫁的那天早上,天未亮嘉月便被服侍着起身,沐浴后换上了她亲手缝制的喜服  盘起一头青丝,戴上凤冠,点上妆容,耳边是源源不断的吉祥话和赞美声,远远的还有鞭炮的声响。

  格外喜庆热闹的一天  蒙上盖头,被扶着出房间时,寒风微微吹拂起嘉月的盖头,少女的肌肤白皙如雪,而那抹了口脂的唇瓣娇艳欲滴,让人血液沸腾  这座宅子不大,但一路下来嘉月的手脚也已经冰凉,直到被陆凛抱在怀里,放进花轿才有一点热意。

  帘子落下前,男人将一个暖洋洋的小手炉塞在她掌心  临收手时又不安分地揉了揉嘉月又凉又软的指尖,她不好意思有大动作,只听到一阵阵低低的戏笑声  原本冻得有些僵的小脸此刻热得不行,嘉月抱着手炉,唇角微微扬着,既有欢喜又有些害羞。

  众目睽睽的还这么不害臊,他以前明明不会碰她的  前天晚上开始就好像变了个人  一路敲锣打鼓,到了陆府后嘉月和陆凛攥着牵红,并肩行至正堂  就在少女要抬脚跨过门槛时,细软的腰猝然被身旁的男人揽住,在一片起哄声中,陆凛将又软又轻的人儿横抱起来,到行仪式的位置才将她放下。

  一路上都伴着细微的,东西被踩碎的“卡擦”声  而他幽厉的余光也直到这一刻方才收回  要被这眼神活剐了的人软着腿脚依靠在母亲怀里,过了许久尤在哆嗦  那些圆滚滚的,被人狠狠碾碎的花生粒孤零零的躺在门口,像被剥皮抽筋的尸体。

  对拜礼行完后,嘉月被扶进陆凛的院子,他们的新房  而前院里里外外摆了近三十桌,给新郎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最后反倒是林淮里先倒下去,被扶到桌上趴着  “温姑娘......”  “嘉月,我也,心悦于你......”。

  “为什么......”  年轻的男子靠在桌上喃喃呓语,醉酒通红的脸上一片悲痛,眼角隐隐有了泪光  周遭喧闹,几乎将他的声音盖过  但坐在主桌,背对着他的齐阎眼眸却深了深,饮尽杯中酒  伺候在侧,托着玉酒壶的墨忠立刻上前给他满上自带的佳酿。

  站起身,齐阎来到林淮里身后,坐在他旁边的士兵立刻给齐阎让位置,而周围的人也都压低了声音,颇有点忌惮  他手握凉州五座城池的兵权,这这里可谓只手遮天  “既然心悦为何不争?”  慢悠悠地晃着杯中酒,齐阎面带笑意,似是随意地问。

  “如,如何争,我比不过陆凛,也护不住她”  “他说得对,我就是个孬种!”  猛地直起身,林淮里眼眸猩红,他也不管身边是谁,一把抢过齐阎的酒杯仰头便喝  “那女人当真很美?”  眼眸微眯,齐阎想到无功而返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墨诚说的话,又看看此刻几乎丢魂的林淮里,心里又有了许久未曾有的,对女人的强烈渴望,一时燥热难耐。

  他得亲自去看看  “怎会不美,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可她如今已是陆大人的妻子”  双手撑着额头,林淮里嗓音沙哑,濒临破碎,有水迹自他指缝蜿蜒而下  “是啊,今晚她就会在陆凛身.下承欢,娇啼切切,那滋味真是摧人心肝。

”  齐阎接过墨忠递来的新酒杯在指尖把玩,低秽的话信口拈来,却是一把夺命刀,让林淮里险些吐出一口心头血第18章 遇 长夜  他原先是花柳之地的风流客,母亲舍不得打骂,为让林淮里这打小宠爱的幼子收心,给他安排了两个通房丫鬟。

  有过女人,他自然知道个中滋味  但陆凛不近女色,为人粗糙,且拥有连男人都又羡慕又惧怕的结实身体,嘉月那样细弱的身子,受不住  他们不合适  她应该寻个体贴温柔的人,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怜惜着  撑着桌子,林淮里歪歪倒倒地站身,踉跄着往外走。

  只是还不曾走出正堂门,膝盖上突然一阵剧痛,腿一软便脸朝下栽倒,摔得鼻青脸肿,不省人事,被人扶了回去  不远处,一身喜服也盖不住眉眼凌厉的男人移开目光,继续喝酒  ......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也渐渐暗下来,端坐在床上的嘉月动了动有些僵的身子,准备再起身去外间的桌子上拿点瓜果糕点吃。

  “你们又不是新郎怎可以进!”  “想借酒装疯行下流事,简直荒唐!”  秋月和春锦急促又尖锐的声音传来,床上的嘉月惊得不敢动弹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是凉州的齐指挥使大人,他能来是给陆千户面子,给里面的新娘面子!”。

  “还不滚!”  这声音还未落下门就被粗暴地推开,卷进一阵凛冽寒意,吹得珠链“噼里啪啦”地碰撞不停  “我不认识指挥使,我只知道这是陆大人的新房!里面是他的夫人,我们的主子,此刻怎可容你们探看戏辱!”。

  寒风吹得春锦的声音飘渺又颤抖,但她和秋玉二人依旧坚定地抬着胳膊,拦在屏风口  “你瞧瞧,我来看弟妹,下人就这么咋咋唬唬,成何体统?”  大约是酒喝多了,中年男人说一句就打两个酒嗝,浓郁的酒气熏得喜床上的嘉月几欲作呕。

  细嫩白皙的手绞紧鲜红的帕子,她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恐惧和无措,但眼眶还是红了  陆凛  翕动着唇瓣,嘉月在一片吵闹声中,在那酒气越发浓烈时,哽咽着呢喃他的名字  “嗯”  而下一刻,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内室旁的窗户被推开,喜帕在风中摇摇欲坠,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牢牢地扣住。

  陆凛的身上也有酒气,只是不浓,更不臭  他站定在嘉月身前,抬手间内力催动,他翻过的那扇窗户又重重地关上,带起一阵冷暖交替的劲风  杀意刺骨  “齐指挥使,府里黑,别栽了”  醉酒装疯,预行不轨的齐阎以内力化去杀气,瞳孔深处满是阴狠,但很快他脸上又挂上醉醺醺的笑。

  “大喜的日子叫指挥使多见外,多谢老弟提醒”  “不过你身强力健,就咱们弟妹这柔弱的身子骨,我都替你心疼,老弟你晚上可悠着点”  陆凛将人护得滴水不漏,只隐约看到那绣着并蒂莲的红裙,还有那双精致的绣花鞋。

  “心脏有病就去治,别在这讹诈我夫人”  唇角动了动,男人笑得让人汗毛倒竖  “走吧墨忠,再待下去陆千户真急眼了”  摆了摆手,齐阎打着哈哈,在小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离开屋子,浓臭的酒气也很快被寒风卷了出去。

  陆凛是边境的守护神,受帝王关注,尽管是眼中钉肉中刺,但齐阎如今还寻不到机会动他  就在陆凛转身要走时,喜服的袖子被嘉月攥住,她似乎还是怕,小手冷冰冰的,指尖绷得发僵  “别急,等我一盏茶”  知道她是怕的,但陆凛还是若无其事地摩挲起姑娘的手,眼底杀意褪尽,只余一片幽然暗色,藏匿着沸腾的火。

  这句话应该是对他自己说  “陆凛,我不急,我怕......”  嘉月的脸没有像之前那样红,更没有再不好意思地挣扎,此刻他的气息让她安心  眼中充盈的泪顺着面颊蜿蜒,滴落,看得陆凛直皱眉,欲念不明缘由地淡了一点。

  “就是个畜生随处乱跑乱叫,瞧你那点出息”  “吃东西”一会够你哭的  接过钱妈妈送进来的,新做的热腾腾的糕点,陆凛拿起一块便送到嘉月唇边,只是这次她没有乖乖地张口  改攥为抱,少女带着点胆怯地,小心翼翼地将小脑袋靠在陆凛又硬又热的胳膊上,很轻很轻的一点触感,像是黏了片软软的羽毛。

  这是她头一回清醒着主动亲近  “说我醉在新房,把人都送走”  将嘉月抱到腿上坐着,陆凛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喜帕还未全落下的时候他凑了进来,狠狠地亲了嘉月一口  羞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着,她红着脸将小脑袋埋在了陆凛肩头。

  钱妈妈她们都恨不得将头埋在脖子里,连连应“是”,小跑着退出房间  关门声落下,屋内又是一片静谧,烛火摇曳,将二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拉长  “你,你怎么不掀盖头呀......”  陆凛一直抱着嘉月,大手在她细软优美的腰线上流连,滚烫的让人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终于,羞红了脸,也忘记害怕和不安的少女忍不住轻推他的手  “急了?”  指尖微动,陆凛似是漫不经心地捏住那红喜帕的一角,滚烫的呼吸源源不断的,隔着薄薄的布料吹拂着嘉月的耳朵,惹得她头皮发麻,想躲又被紧紧锁着,躲不开。

  “凤冠重,我戴了一天,脖子酸......”  垂下眼帘,嘉月无辜地轻咬唇瓣,声音又软又乖,还带点可怜  喉头一哽,陆凛生平头一次失言,末了他轻笑出声,俊脸倒映着红,又俊又蛊惑  手探进帕子捏了捏嘉月柔嫩的小脸,在她还未曾反应过来时,男人拿了喜称将喜帕挑开。

  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有些睁不开眼,本就氤氲着雾气的大眼睛越发湿漉,眼看着又要有泪滴落  陆凛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直到小姑娘轻轻点了点他的手方才移开  烛火中,得妆容点缀,一身正红的嘉月绝美的脸上多了明艳,明是羞涩的神情,此刻却显得娇媚。

  喉结上下滚动,陆凛圈着她细腰的手猝然收紧,另一只手带点急躁地拿下了她头上的凤冠,发簪  少女青丝如瀑,瞬间垂落,拂过他粗粝的掌心,空气中弥漫着她发间的幽香,彻底引燃一室春意  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薄唇狠狠压了上去。

第19章 嫁 生气  他没经验,亲得又急又重,还磕到了牙齿,嘉月两只小手攀着陆凛的肩,指尖微微蜷缩,身子软软地依偎着他,觉得疼,还有点麻,想推却推不动,那点力气对这男人来说还不如挠痒的,且火上浇油  许久许久,陆凛终于摸索到一点方法,但嘉月有点喘不过气,难受得呜咽,他只得先缓缓离开。

  “合卺酒还没喝......”  眼看着那薄唇又要落下,嘉月又羞又怕,索性将小脸埋在他肩头,嗓音软糯又染着几分湿哑  很想直接办正事,但陆凛还是摁着火将人放下,疾步饶过屏风走到桌前将两杯酒端起,顺便熄灭外面的烛灯。

  在他们手臂缠绕仰首饮酒时,守在屋外的钱妈妈她们靠着暖炉,手伸出屋檐,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  鹅毛一般大,却十分洁白美丽,为他们的新婚送上了最纯净的祝福  屋内被酒呛得直咳嗽的嘉月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有些羞恼地听着陆凛粗声嘲笑,捶了捶他的肩,却被他半道截住小手握在掌心肆意揉捏。

  “看没看小册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陌生的危险  “没有,我忘了......”  纤长的眼睫不安地颤动,嘉月想到钱妈妈给自己那两本册子的神情,还有叮嘱的话语,便有点慌乱  她说会疼,陆凛又身强力壮,看这个或能少吃点苦。

  原本是打算今日在房间等候时看的,可她忘了,齐阎又闯进来,便更想不起来  不过那两本册子就在梳妆台上的一个小匣子里,她现在看应该来得及……  “那正好”  将被子下面那些圆滚滚的东西拨开,在一片“噼里啪啦”的滚动声中,陆凛把圈着他脖子小脸通红的嘉月放倒在床上,抬手间红帐缓缓落下,封住一方属于二人的火热天地。

  床边架子上的两盏喜烛摇曳着微弱却暧昧的火光  ……  不过一切并不如陆凛预想的顺利  嘉月纳不了,也受不住疼,又哭又挣扎,一个劲地要逃离,模样十分可怜  陆凛心焦又无法,一双又沉又灼人的眸子紧锁着嘉月。

  她在红海中如雪般白皙剔透,身上因他而开出点点红梅,与那红交相辉映,很美,却又因疼痛和羞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凛大口吞吐着热气,最后闭了闭眼,狠下心翻过身重重躺倒在她旁边,顺势将人抱在怀里  难受却又不想放。

  “行了,我都没做你还哭?”  有些笨拙地拍着她细嫩的好似一用力就碎的背,陆凛的声音又哑又粗,一点都不好听  他像是个不匹配的钥匙,进退两难  “我疼......”  依偎在他臂弯间,嘉月小声地抽泣着,蜷缩着纤细的双腿,一双大眼睛里都是盈盈泪光,却又无辜委屈地看向陆凛,仿佛在控诉他刚刚的恶行。

  “娇气死你得了”  “要不要水?”  滚烫的指腹划过柔腻的脊背,又定在女孩细嫩的脖颈间,轻轻揉了揉  比起他的汗流浃背,嘉月只额头和鼻尖冒出些细汗,不算难受,但她有点嫌弃陆凛  这样与他睡一夜,第二天会臭的吧。

  “要喝水,还想沐浴......”  小脑袋轻轻点了点,嘉月被硌得难受,又羞怯心慌,身子往后缩了缩  “碰不能碰事还一堆,我娶得活祖宗?”  嘴上说着狠话,陆凛却坐起身撩开红帐,捡起裤子套上,先去外室给她倒了杯温茶,进来前对着门吼了一声。

  “送水!”  ......  钱妈妈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难以置信  这,陆大人怎么看也不像这么快的人啊......  震惊归震惊,但她们还是麻溜地起身各自忙活起来  陆凛端着茶回到内屋,撩开帐,却见嘉月猛地拉起被将脸都蒙住,细嫩葱白的指尖扣着红艳艳的被面,便足以让人口干舌燥。

  “不喝?”  尽管很想去外面的冰天雪地凉快,但陆凛的身体还处在尴尬中,于是他紧锁着罪魁祸首,后牙槽咬得生疼,又没办法  都开门了却进不去,他这辈子没这么窝火丢人过  “喝......”  嘉月的嗓音又软又湿,她慢吞吞地从被子里探出一条细白的胳膊,掌心向上,微微定在半空便不动了。

  “温嘉月,我数三声”  眯了眯眼,陆凛单手捏着茶杯,另一只手在身侧攥得发麻,狠狠盯着被子里那一小团,全身的火无处泄  她要再折腾,疼死也受着  “我,我没有衣服......”  话音落,屋内一片可怕的寂静,就在嘉月心里发怵,准备探出头时,手腕猝然被滚烫钳制,下一刻人就被一股大力从温暖的被子里拉了出来。

  “咚”的一下撞进陆凛硬得像砖的胸口  帐外烛火摇曳,目力所及便是一片麦色的健硕肌肤,腹部八块均匀分布的鼓鼓硬块,看着十分突兀,却又莫名的硬朗帅气  嘉月靠在他怀里,两只手忽上忽下,十分无措,不知该捂眼睛还是该遮羞。

  刚刚好歹黑,现在却都敞亮着  一只茶杯抵在她唇边,里面漾着浅浅的水花,倒映着羞红了脸的少女  湿漉漉的眼眸怯怯地抬起,看了一眼陆凛,却正巧捕捉到他上下滚动着的喉结  男人狭长的凤目很深,神色却让人害怕。

  “你若是渴了便先喝吧......”  垂下眼帘,嘉月以为他是渴的,便用柔软的小手轻轻推他攥着水杯的臂膀  而后她就被重重地咬住,陆凛惩罚似的啃着,时轻时重,离开时嘉月娇嫩的唇瓣都红肿了  她小声抽噎着,委屈地喝下了一杯水。

  待到钱妈妈她们将洗澡水,还有换洗衣服在外室的隔间备好,离开后,陆凛方才抱孩子似的,单臂托着嘉月,起身走出内室,将她放到浴桶里  而他则拿起水壶,直接对着嘴“咕嘟咕嘟”灌,没一会水就见了底,但男人身体的火还是没能浇灭。

  真他娘的操.蛋  咬牙低骂一句,陆凛侧首看向隔间周围挂着的帘布,上面依稀倒映着女子柔弱窈窕的倩影  咽了咽喉咙,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  最后眸中划过一抹危险又极具侵略的幽光  吃不着肉,总得将肉香闻过瘾。

  放下茶壶,陆凛三两步就走到帘子边将它掀起,迎着嘉月小鹿般无辜又惊惧的眸子,边脱衣服边抬脚跨进去,桶里水花连连,伴着女子细弱的哭泣……  帘布时垂时落,久久方才恢复宁静  -  陆凛生活规律,第二日卯时三刻,天还未亮便睁开眼睛,尤带一丝晨间的倦懒和疏离,感受到身边微弱绵长的呼吸,还有些许的怔愣,但很快他眼底恢复清明,唇角微动。

  侧过首,陆凛看向蜷缩在身边,睡在里侧的小小一团  他体热,被子里的暖意源源不断的,嘉月昨晚虽被欺负得直哭,又气他,但因为折腾一天很累,被他强势地按在怀里后没一会就睡熟了,如今小脸上甚至热出淡淡的潮红,十分软糯诱人。

  瞧了她一会,见小姑娘还是纹丝不动地蜷缩在小小的一角睡得香甜,陆凛臂膀微动,将人捞到怀里  “唔……”软软地嘤咛一声,嘉月有些烦恼地用小手推他不安分的大手  最后实在受不住,被他折腾醒了  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大眼睛里氤氲着一片委屈的迷雾,倒映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我困……”  继续胡乱又带点烦躁地推搡搂着她的陆凛,嘉月难得的将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那小嘴瘪着,再撅一点都能挂油瓶  她最受家人宠爱,以前都是自然醒,小时候祖母甚至会过来哄她起床,久而久之的小姑娘就被惯出了些起床气。

  此番被陆凛故意折腾醒,自然闹觉  “温嘉月,惯的你这臭脾气”  “不知道要伺候夫君洗漱更衣?  指尖捏住她粉嫩饱满的唇瓣,陆凛微微用力夹了夹,灼热的气扑面而来,嘉月想躲都躲不开  “秋玉,春锦,伺候大人更衣……”。

  她困得眼皮直打架,拖着浓浓的倦懒鼻音,近乎呢喃,出帐子便听不到了,更别提外面的两个婢女  “温嘉月——”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枕在陆凛臂弯的女孩桃花般动人的眼尾晕开一抹可怜的嫣红,而瞳孔里的水雾也越发浓重,眼看就要化成水落下来。

  “你骗我,你连觉都不让我睡……”  说着说着,嘉月的嗓音便蒙上一层浅浅的湿漉  昨天在浴桶里那么过分,又不要脸地以洗手的借口将她的十根指头啃了遍,今早又闹她  难道她嫁过来前他的衣服都是空气帮忙穿的吗?。

  他骗婚  “没出息那样,睡”  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陆凛是开玩笑的,但看她这委屈的样子莫名的逗不下去了,便抬手拍拍她的背,算是安抚  嘉月也不是真的想哭,见他不烦了便又合上眼睛,没一会就陷入甜甜的梦乡。

  徒留陆凛睁着一双狭长的眸子,一会望头顶的红帐子,一会看看身边熟睡的,小手攥着他衣襟的软团子,鼻尖满满的属于少女的甜香,燥得慌,又按捺着不能动  他有五天假期,歇完后安排好营里的事便要去京城,自然也会将嘉月带上。

  在决定带她走的那天晚上,她和林淮里简短的对话中,陆凛就猜到了嘉月的身份  毕竟京城姓温的,且有本事护她的权贵只那一家  而岐安县那群土匪一个月前已被剿灭,寻找嘉月的人必然知道了她被救走的消息,此刻北丹和京城应该都有人在等她回来。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将他们的掌上明珠抢过来抱着  木已成舟,他们又能如何  勾了勾唇角,陆凛身心愉悦了,燥意又变得可以忍受,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自是十分舒服地睡起回笼觉  不知不觉就到了辰时三刻,天已大亮,外面守夜的秋玉和春锦面面相觑,神色纠结。

  大人该带着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就算只是暂时生活在一起,但面子功夫总得做的,不然恐会落人口舌……  两个人推搡一阵,最后是秋玉上前轻轻扣了扣门  “大人,夫人,时辰不早,老夫人那边可能还在等着,该起了。

”  嘉月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楚楚迷蒙的大眼睛,却又不想离开热烘烘的被子,便在陆凛臂弯里猫儿一样挪来挪去,动作不大,但很考验他的耐性  直到男人将她禁锢在臂弯间,薄唇重重地压下来,嘉月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她已经嫁人了,早上这个坏人还闹过她  只是有些人亲起来就没完没了  外面的两个婢女听到里面又响起的某些声音,只得红着脸退到屋檐边,朝小厨房里准备好早餐,远远探出头的钱妈妈轻轻摇头  老人家自然不会害羞,只是欣慰地笑起来,转身回厨房,寻思着再做些什么热菜。

  昨晚快,今晨或许得早午饭一起吃,她得好好准备,给嘉月补补身子  不过院里的这份安宁静谧没过一刻便被进来的,老夫人的贴身奴仆张妈妈打乱  “他们新婚燕尔自是难舍难分,但夫人作为深谙礼数的大家闺秀,又怎可纵容大人贪欢,将规矩全抛在脑后?”。

  她穿着厚厚的袄子,踏着已经扫清积雪,有些结冻的青砖小路,径直来到厢房屋檐外的台阶下,听着里面羞人的声音,语句犀利,老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责备以及一丝鄙夷  白日纵情,不知羞耻  张妈妈故意放大了嗓门,莫说陆凛,便是被他按着亲,衣衫半褪的嘉月都听到了。

  小脸上羞涩至极的潮红褪去,眸中原本因温存而生的浅柔雾气变得浓重,被陆凛攥在掌心的小手扭动挣扎着,惹得他面色更浓沉,眼眸中波澜翻滚得越来越凶,像是要将人卷进去囚到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快没了理智  嘉月越闹腾,陆凛眸光便越发炙热灼人,最后呼吸声骤然粗重几分,他缓缓撒开手,放过她。

  终于得以解脱小姑娘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身子紧紧蜷缩,微微颤动着  神还没完全缓过来,陆凛下意识地拿起巾帕准备给她擦手  只是不等他粗莽地掀开发出哭泣声的被子,耳畔便开始回放被一时欢愉冲散的话,那双狭长的眸子猝然凌厉,杀意迭起。

  将帕子扔在一边,男人撩开帘子随便捡了裤子和上衣套上,也不整理领口,就这么半敞着往门口去第20章 嫁 又凶  那高大的身影渐渐清晰时,拦在门口提防着张妈妈的秋玉和春锦对视一眼,十分整齐统一地往后退,远离房门。

  果不其然,下一刻门就被人一手推开  外面一片雪白,北风呼啸,但只随意穿单薄衣衫蔽体的陆凛却全无感觉  在张妈妈上前一步动着那挂满褶皱的干枯唇角准备说话时,男人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狠戾的凶光  指尖微动,手中长剑应声而出,折射着锋锐寒光,下一刻便抵在张妈妈脖子上,凌厉的剑风刮出一道猩红的血痕。

  “怎么不继续?”  磁厚的声音踱了一层锋锐杀意,顺着剑深透骨髓  跌坐在地上,张妈妈捂着脖子,苍白着一张老脸哆嗦着唇半天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股异味随之而来……  秋玉和春锦对视一眼,忍着嫌恶想将人扶起来。

  好歹先把人送出院子,免得这味熏着屋里的夫人  “自己滚!”  只是她们刚迈开脚步就被陆凛满是戾气的呵斥声吓得不敢动,便看着张妈妈手脚并用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或许是腿还软着,她走得歪歪倒倒,摔了好几个跟头,却都不敢发出一声哀嚎,最后扶着院墙消失在这座杀意森森的院子。

  而陆凛早已回到炭火快燃尽,又钻了冷风,隐隐有些凉的厢房  被子里的嘉月正在小幅度地动着,似是在整理衣衫,耳畔仍有她微弱的抽噎声  还不等陆凛来到床边坐下她便爬出被窝,发丝散在背后有丝许凌乱,纤细的身子因为刚刚渗进来的寒意微微抖了一下。

  小脸上的潮红也很快褪去  不等陆凛伸手抱,她便忍着冷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套上鞋,提起声音唤秋玉和春锦  “人都走了还急什么?”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氅披在她纤弱的肩上,陆凛说得随意又带一份不正经的调笑,唇畔弧度在触及到嘉月纤长眼睫投下的阴影时淡了下去。

  少女一直没理他,在两个婢女的服侍下洗漱更衣,梳妆打扮,就这么素淡着脸将陆凛晾在一边  他则双臂环胸,不甚在意地靠在床架边,微微眯眼盯着嘉月,狭长的眼眸中一片侵略性的深幽  早晚有一天把她的刺都拔了  嘉月梳着简单又清媚的妇人鬓,一身娇艳夺目的红裙,在这冬日里像是一株盛放的月季,清香之余又有点点小刺,触之生疼。

  走动间头上布摇垂落的玉珠摇曳碰撞,清脆又透着一丝执拗的疏远  “大人,热水和新衣都已备好,您快些梳洗吧,老夫人还在花厅等着”  屋子里气氛有点僵,秋玉只得低着头出声打破这片静谧  明眼人都看得出嘉月在恼着陆凛。

  毕竟就算他不在意李芳芹这个母亲,但不代表嘉月可以跟着将人得罪到底  如今他将跟了老夫人亲近二十年的老仆弄得这么狼狈,一路回去人尽皆知,和打老人的脸也没区别,李氏又不是好相与的,甚至有几分睚眦必报  她若有意到处说嘴,那嘉月的名声大约是没挽回的余地了。

  尽管有点想和嘉月耗,看看她这刺能长到什么程度,但陆凛觉着她今天很美,那眼尾再红就不好了  他只用了片刻,也没要两个婢女伺候,全程自己动手,在炭火还没完全燃起来前就洗漱完毕,换上衣服,以玉冠束发  因是新婚,陆凛今日也没穿黑色,而是一身宝蓝,高大的身形衬得嘉月十分娇小可人。

  出了屋子,踏上结冰的青砖,陆凛便自然地伸手要握住她规矩地交叠在身前,已经冷得发青,微微僵硬的小手,被嘉月躲了过去  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只是地滑险些踉跄,被腰间多出的手稳稳地托住  “屁大点事就撅着个嘴。

”  “嫁给我长本事了?”  出了院子陆凛便拦在嘉月身前,垂眸凝着她被贝齿挤压,微有褶皱不平的樱红小嘴,三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松开齿关,抬起眼眸  “我没有长本事,明明是你变本加厉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即使冷得想要躲在他怀里,可嘉月还是努力瞪大双眼,试图收敛些柔弱和委屈  昨晚到今天早上他只缠着她做那些过分的事,还落到了李氏耳里,惩罚她的贴身奴仆,打了她的脸  “房里那点事至于红眼睛?”。

  “还变本加厉,以为我读书少?”  松开她凉冰冰的下颚,陆凛捏了捏小妻子软软的脸蛋,又展开手将它包在掌心揉了揉,摩挲出点热意  嘉月身子凉,晚上抱着很舒服,此刻却觉得有点刺手  “那也要分时间场合的......”。

  “你可曾顾及过我,你与我成亲难道只为,只为那些吗……?”  话音未落,嘉月的泪水便先滑落,湿润了陆凛的掌心,凉得男人心口直冒火  末了他扬起唇角,改揉为捏,眼里幽森的黑好像要将身前的人儿吞进去  “温嘉月,睡一觉良心又被谁吃了?”

  “我要真不顾你能在床上哭三天!”  他的确是为得到她,但什么时候没顾及过她的感受?  “我有良心”  “你吼我,你说话不算话……”  寂静的冰天雪地里,他的声音落下后甚至有几分空旷的回音,嘉月的泪水落得更凶,心里委屈地酸水一股一股地往上冒,怎么都收不住。

  他怎么总是这样凶巴巴的,不管对的错的好像都理直气壮  转过身,哭得梨花带落雨的嘉月抛下他独自向前  骗子,陆凛是又凶又坏的大骗子  一片雪白里,那一抹红明明该是绝艳盛放,独一无二的存在,此刻却蒙着一层凄哀的阴云。

  眯了眯眼,陆凛心里燥,又觉得和哭哭啼啼的她沟通不起来,最后便先追上去,与嘉月肩并肩走向李氏住的院子,即使她走得很慢,男人也耐着性子随她的脚步挪动  一路无言,只少女偶尔的抽泣声在这寒冷的早晨隐隐回响。

  “快擦眼泪鼻涕一把抓,让人看笑话?”  行到李氏的院门口时嘉月停下了,准备整理仪容,面前及时地出现一方黑色的帕子,耳畔响起男人低沉之余又带点嫌弃的声音  吸了吸小鼻子,嘉月垂眸将它从男人手心抽出,先把脸上的泪擦干净。

  凝了那帕子一会,最后她鼓足勇气咬了咬牙,在陆凛逐渐放大,越发凶煞的凤眸的注视下,捂住鼻子,捏了捏  而后闭眼松手,哽着喉间一口气硬是咬牙将帕子丢了  抗着吓人的凶气,嘉月准备往前走  正巧一阵风刮过,将那脏兮兮的帕子吹到嘉月抬起的脚下,她收势不及,只得从上面踩过。

  尽管那一刻脚底又烫又虚,但她绞紧交叠在身前发软的手,继续往前  “温嘉月!”  陆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阴沉又压抑,显然是在爆发的边缘  但他此刻怎样都只能憋着  嘉月心里莫名通畅了些  她挺了挺细薄的腰杆,跨过门槛走进李氏的院子。

  收回视线,陆凛舌尖狠狠抵后牙槽,趁着四下无人异常迅速地弯腰将那印了脚印,沾着雪水,脏兮兮又有点皱的黑帕子收进掌心,胡乱塞到袖袋里,抬脚追上去  晚一步被人欺负了她又得哭!第21章 嫁 扎他  “大人,夫人,张妈妈摔伤了骨头,给请了大夫,老夫人如今正在她房里,二位吃些茶点,稍等一会。

”  李氏的另一个贴身妈妈约莫是有所忌惮,远远地站在主座边,低垂着头,姿态异常卑顺  “臭味相投”  轻嗤一声,陆凛毫不掩饰讽刺和不屑  不来正好,落得清净,他最厌恶李氏那套虚伪作假的嘴脸,更不喜揣度那些九曲弯绕肠子。

  只是嘉月却笑了笑,自顾自安安静静地走到椅子前落座,陆凛心里不耐,但也按着性子在她下首的位置坐下,接过婢女递来的茶  视线在孙妈妈低垂的脑袋上定了片刻,狭长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幽厉  老人头上像是悬了把刀,哆嗦了一下,软着腿后退,根本不敢有造次的心思。

  陆大人和老夫人哪像是母子,简直和仇人无异,她就是个被殃及的池鱼  “大人今晨稍有急躁,或是惊着老夫人了,烦请妈妈去通报一声,我们与她问过安便走”  抿了抿唇,嘉月嗓音柔软婉转,说完她侧过脸看向陆凛,朝他微微摇头,桃花眼中柔柔的波澜抚平了他眼底所有的戾气。

  整个花厅的气氛也有所回升  “是,夫人”  有张妈妈的前车之鉴,就算陆凛不在,她这把老骨头也不敢招惹他护得跟眼睛珠似的人  老仆对着二人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开,但没过一会就回来了,硬着头皮给他们带了一句话。

  “大人,夫人,老夫人今日起得早,又受了惊所以身子不大爽利,二位的孝心她是知道的,你们便先回吧,也不必去探看”  “这是老夫人给夫人的”  孙妈妈来到嘉月面前,低头弯腰,恭敬地举起双手,将散着紫檀木清香的首饰盒捧给她。

  “烦劳妈妈替我谢过老夫人”  “我和大人晚些时候再来看她”  接过盒子,嘉月只看了一眼,尽管眸中划过些讶然和困惑,但她还是温柔有礼地同她客套,无论是话语还是神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妥帖的让人如沐春风,温暖舒服。

  陆凛和她可谓在两种极端,一个凶煞一个柔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登对和谐  或许这小夫人真有可能制得住大人……  怔怔地看着夫妻二人的背影,钱妈妈脑中鬼使神差地蹦出这么个想法  出了门,嘉月便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陆凛对老夫人的态度全然不像是亲儿子,原以为成亲前他说的那些话是为让她安心,现在看来应该都是真的  更何况细细想来他从未唤过老夫人一声“母亲”,可背后的实情他不说,嘉月总不好冒昧地追问,毕竟陆凛凶起来她还是怕的。

  在老夫人离开前的这段时间如何与之相处,她得斟酌着些  注意权衡是祖母先前提点过她的  虽然陆府人少,但这关系却莫名的让人纠结不安  大抵是想事情太过专注,嘉月竟未曾感受到陆凛越发深邃透着危险的视线,直到脚底打滑,身子不稳,被他顺势搂进怀里横抱起来,方才落入他眼中为她织起,只等她落入的,密不透风的网,越挣扎便陷得越深。

  而她的小脸也因为男人不紧不慢游移着的灼热手指红了  “把你那些弯弯绕绕的丢远点”  “以为我这小破院子是京城的高门大户?真要是你也斗不出个名堂”  睨了怀中小小的人儿一眼,陆凛唇畔的笑意带着让人牙痒的不屑。

  他像是学了读心术,三言两语的就把嘉月脑子里的想法粗暴地推翻,顺便给她清理出去  “你为何总瞧不起我,说话也不好听,从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原先在家时很少哭的”  依偎在他温热结实的怀里,嘉月有点不自在地圈着他的脖子,纤长的眼睫委屈地耸耷着,投下一片楚楚可怜的阴影。

  来的路上那番凶话她都没忘呢  “亏你长得副机灵样,屁大点事也哭,还好意思问?”  挑了挑眉,陆凛依旧横得不行,继续一边揩油一边嫌弃着怀里的人儿  “是了,我这么笨,怎能同大人如此亲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嘉月不能误了大人。

”  再好的脾气也会被这样过分的男人说没,嘉月瘪着樱红的小嘴,用最软的嗓音说着最刺头的话,陆凛忘了言语,狭长的眼里难得的透出丝许惊愕  这小东西的刺突然冒出来,扎得他措手不及  余光偷偷瞄过男人的脸,嘉月乌亮的瞳孔灵动起来,索性又松开圈着他脖子的手,动了动腿脚作势要下地。

  下一刻便被男人抱得更紧,腰背甚至被他的铁臂勒疼了  “把你能耐的”  “那点破事我来解决,你安心在院里待着”  冷哼一声,陆凛第一次岔开话题,眉眼间那点别扭和死撑的强势莫名有点好笑  及时抬起手掩住不由自主上扬起的唇间,嘉月咬着唇,继续垂着眼帘装作委屈。

  终于让她摸着一点路子了  虽然这法子不那么让人开心,却好过没有  “你总这么粗暴,若是适得其反怎么办?”  二人安静地走了一段后,嘉月再次抬眸望向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又蒙上一层薄薄的忧愁和苦恼,倒是没了最初说他凶时的胆怯和委屈。

  她的父兄都是文官,向来是以理服人,夫君却是能动手绝不动口,嘉月无奈,却又暂时寻不得法  “温嘉月你跟谁过一辈子?”  “信我你能少块肉?”  停下脚步,陆凛狭长的眸子危险地凝着她,说的话又沉又狠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日后他再解释就他娘的是狗  哭死她算  “会……”你若是骗我,心里自然会  那里少块肉可疼了  垂下眼帘,嘉月声音小的近乎呢喃,软软弱弱的,却还是被陆凛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的脸立刻就黑了,像是聚了层层厚重,难以拨开的乌云,压抑的狂风暴雨近在咫尺。

  “再说一遍”  阴测测的声音十分悚人,嘉月觉得呼进来的气似乎都锋利几分,有点刺喉咙  “我饿了……”  原想说自己不会撒谎,可少女潜意识里觉着说出来最后受苦的一定是自己,陆凛虽不可能打她,但晚上他一定又要折腾。

  那事又疼又累的,她不想  “忍着!”凶巴巴地低斥,抱着她的男人脚步却快了些  唇角忍不住扬起软绵动人的笑,嘉月的脸小心地靠近他的肩,一点点依偎上去,身上甜软的香气穿透泥泞和冻土的寒意,缠绕在陆凛鼻尖,勾得他心里又痒又燥。

  眼看着拐个弯就要到院子门口,男人却骤然将她放在一个狭窄的枯树遮掩的角落里,单臂箍着她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扶着嘉月的后脑勺,猛地俯下身狠狠亲吻  又凶又重,强势地席卷着拿片香软里的每一寸,却又不乏一丝压抑矛盾的缠绵。

  既想将她拆吞入腹,又试图克制自己的粗莽  万一亲疼了又要抽抽噎噎地说他凶  而即使陆凛有意收敛,这吻对嘉月来说依旧像是狂风骤雨,她呼吸不顺,脖子也仰得酸,在这片炙热里早就变成了柔软的水,全靠他的手臂撑着。

  “难受……”  实在撑不住,嘉月只得红着脸可怜兮兮地躲,娇喘不休,早上抹的口脂也花了,唇角蜿蜒着一丝让人口干舌燥的香津第22章 嫁 接纳  扶着嘉月腰的手微微用力,男人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双脚悬空挂在他身上,滚烫的呼吸拂着少女在这冬日里娇艳盛放的脸颊,薄唇在那水润诱人的唇角游移,描摹着那丝许湿漉,舌尖微动,烙下炙热印迹。

  他像是将这缕银丝当成了甜美甘露,吸吮不休……  “呜……”  通红着脸身子虚软无力的嘉月将小脸紧紧埋在他肩头,双手攥着他的衣袍,羞得不知言辞,软着嗓子微微哽咽着  “香”  舔了舔唇角,陆凛眸中的欲色直白而浓烈,想立刻将昨晚没办的事办了。

  只是看着怀里那一小团羞得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终究先忍了下来  抱着她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会,那股子硬和热化开后,陆凛方才这样抱着嘉月进院子  秋玉她们一见夫妻二人这般亲密便知道是和好了,红着脸问好,没同他们一起进厢房。

  新婚燕尔本就难舍难分,而陆凛初尝美色更不例外  看他瞧嘉月的眼神便知道她们两个早晚要被赶出来  屋里的几个暖炉又添了炭,十分暖和,陆凛先将嘉月放到凳子上坐着,脱掉大氅随意丢在一边,没吃几口热菜就开始出汗,而嘉月吃到半饱才将嫣红漂亮,坠着两团可爱毛绒球的披肩脱了。

  “陆凛,老夫人怎会送如此贵重的镯子?”  原是想说李氏怎会有,可嘉月又怕这样问他会生气,便换了个字眼  这枚血玉镯成色极好,巧夺天工,可以说独一无二,极大可能出自宫廷  寻常官宦人家得此等宝物也怕惹祸上身,还不若送进宫讨一份欢心。

  “不是她的”  “喜欢你就戴,别顾虑那些乱七八糟的,还有在这里除了我其他人的话都是放屁”  “再敢忘弄哭你”  略显深幽的余光扫过镯子,陆凛几乎瞬间将身边人儿的小心思看透  虽然又气她这样刻意的迂回,变相的不信任,但看着嘉月柔美绝丽的侧脸,那股火莫名就泄了,拿她没辙。

  最后陆凛重重地搁下碗筷,捏住少女软嫩的小脸,俯身凑上前亲了一口  猝然近在咫尺的俊脸,扑面而来的灼热呼吸,以及唇瓣上又重又带点狠的湿漉,惹得正愣神的嘉月骤然红了脸,被放开后仍有些无措  平常都是她一人在房里看书,做女工,如今多了陆凛自然有点不适应。

  “我知道了现在是白日,你原先不都是很忙的吗,莫要因我荒废......”  垂下眼帘,小姑娘努力掩去眼底的一丝虚软,想要起身跑开,反而被他拦腰抱到腿上坐着  凝着怀里的人儿,陆凛狭长的凤眸眯了眯,越发幽邃危险,而他的身子也热得吓人。

  “别人都想方设法缠夫君,到你这就赶人?”  “什么毛病?”  这话一落,却见嘉月罕见的,格外认真地看向他,嗓音绵软,但莫名有力  “勾缠夫君是妾室才会做的,妻子当督促夫君上进,共谋前程,兴旺家族”  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陆凛漫不经心地将她两只小手握在掌心把玩,语调低沉不明:“要我犯事进大狱你还能这么头头是道?”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漆黑,此刻却又有说不出的深沉  “怎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嘉月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心慌,她移开眼,乖乖地看着衣裙上漂亮的刺绣  在屋内静得要生出异样时,少女咬了咬唇,忍着羞涩又看向男人,漂亮的大眼睛里一片让人心跳加速的清澈认真。

  “我不会离开你的”  “福祸与共的道理我也懂的......”  他越来越滚烫的目光将嘉月的小脸彻底熏红,她轻轻动了动垂在半空的两只小脚  虽然他有很多毛病,还喜欢动手动脚,做那没羞没臊的事,可其实大多时候都会顺着她,照顾她的,若真出事,她也绝不弃他而去。

  “记住你今日的话”  来日若是敢离开就把你关起来,一辈子别想见天日  不等嘉月看清男人的眼神,便被他扣住后脑勺狼一般急切凶狠地吻住  嘉月觉得自己又要溺亡在这片缠绵热意里  大约是上午被她哄开心了,陆凛用完午膳,看着小妻子在红床上,他的臂弯间迷迷糊糊地睡着后,方才去书房处理公事。

  坐在虽温暖,却又莫名冷清的桌案前,男人看着面前的书卷,粗粝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想凭着身体的记忆擦出点属于她的柔软,心像被一根线缠着,挣不开  至于另一端飘在哪自不用说  很快他就想起那没成的事,狭长的眼眸暗了下来,起身走到书柜的某个暗格前,将它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摞小画册。

  千户营那些手下知道他没有过女人,也不怕被打,成亲前成群结队地涌过来送这东西  原本大为不屑的陆凛此刻忍着火翻开  而这一翻他的眸色就变了,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也黑了……  睡醒不久的嘉月恰巧也想起昨晚的事,屏退了秋玉,从梳妆台上的匣子里拿出那两本小册子,缩在床上看。

  刚翻开没几页小脸就红得像是正亲身经历,心口“扑通通”地乱跳  又羞又慌地将它合上,嘉月狼狈地跑下床将书放回匣子,再不敢将它光明正大地摆在梳妆台,而是上了锁搁在衣柜最下面,用衣服将它盖得严严实实  昨晚和今早她都见过,陆凛比那上面的男人可怕多了。

  若真成事,她会死的  但怕归怕,这事终究逃不开  傍晚陆凛回来吃饭的时候嘉月始终不敢看他,眼前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些羞人的画面,有册子上的,也有经历过的  这一顿饭也是食不知味,吃得迷迷糊糊  不过陆凛倒是如常,但在嘉月搁下筷子后却给她倒了杯闻着味就觉得厉害呛人的烧酒。

  “怕就喝”  将小酒杯推到嘉月手边,陆凛看着她羞红的脸颊,还有氤氲起雾气的桃花眸,身体也热起来,眼神越发深幽危险  紧了紧唇瓣,少女欲言又止,只知道“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硬着头皮,闭上眼睛将杯子端起,像是要赴刑场,特别利索,却又透着几分可爱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却被辣得直咳嗽,小脸一片红。

  大约是酒壮人胆,见陆凛又像昨晚那样笑她,嘉月用脚尖轻轻踢男人的腿  “本事见长温嘉月?”  正给她倒第二杯的陆凛挑了挑眉,不仅没生气,眼底还划过一抹幽然笑意  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而且男人皮糙肉厚,那一脚跟羽毛飘过似的,反倒是给身体里的火添了阵风。

  有点要燎原的趋势  “你笑我”  垂下眼帘,嘉月接过递来的酒,双手捧着,忍着喉间的辛辣难受继续一口闷  一杯又一杯,一连喝下五杯后,她再也喝不下去,酡红着小脸,没骨头一般软软地依偎在陆凛怀里  嘉月先前从未喝过,如今一下子饮尽五杯烈酒,没一会便酒劲上头迷糊起来,猫儿一般细弱地哼唧,连指尖都是酥软的,不想动。

  只晕乎乎的小脑袋在陆凛胸口不安分地乱蹭,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却觉得哪哪都硬,很难受  殊不知此刻点燃的火很快就会烧到她自己身上,带她一同沉沦……  秋玉她们火速将桌上收拾干净,退了出去  而陆凛也熄了烛火将人抱进内室,轻轻放到床上,放下红帐。

  ……  尽管喝了酒,但那一瞬间嘉月痛得本能地要缩起身子,却被男人强势地扣紧十指抵在红被上,锁在他胸前的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只能一点点生受着,连一个完整的“疼”字都拼凑不出  陆凛少有的一点温柔此刻都不遗余力地给了她,尽管缓慢,忍耐得额头青筋都隐隐蹦起,他还是俯下身,薄唇像是一团火,急促又带点粗重地在嘉月满是泪水的小脸上游移。

第23章 嫁 喂她  他的手在沁凉的白雪上肆意,一次又一次将她融成缠绕在指尖的柔软细水,吟吟低泣,声音是入骨的酥糯  终于,陆凛停了下来,嘉月圆睁着一双泪盈盈的大眼睛,撑得难受却又无处可逃,只能努力忍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胸前,又羞又疼,瑟缩着肩膀呜咽连连。

  “怂样”  嗓音低哑危险,陆凛指尖微微用力,狠捏小姑娘软软的小脸蛋,看着她眼尾的嫣红,眼底沸腾的火有过瞬自的安定  他忍得难受,但嘉月身子薄柔,年纪尚小,那不明缘由的束缚感缠得男人无法再进,纵不到底。

  发丝纠缠间,豆大的汗水自陆凛额头滴落,在少女如玉的肌肤上蜿蜒,却让她正敏感的身体一阵颤栗  而这也彻底击毁陆凛的克制,红浪开始起伏,嘉月的指尖深陷进他的皮肉  不疼,却越发挠心挠肺的痒  这漫长的一夜刚刚拉开序幕......。

  -  第二日,阳光正好,外面的雪正点点融化  陆凛提着一包香喷喷的炒栗子回屋时,嘉月正靠着床栏看书,冬日的阳光洒落在她柔白如玉的小脸上,恬静温暖  “什么书?”  在床边坐下,他一边打开油纸包,一边厚着脸皮同床上的人儿说话。

  后来他还是折腾过了,嘉月早上起不来哭了好一阵,陆凛没哄过人,只能把她当个孩子,又拍背,又抱她在屋内踱步,说不出个安慰的话,许久才将人哄睡下  趁着这个间隙给她抹了药膏  嘉月还疼,心里也委屈,便轻轻垂下眼帘,不同他说话。

  不过陆凛脸皮够厚,他自己伸手夹住书页,将它的封面翻过来,看了一眼后便又给小姑娘翻回去  “官场杂志酸腐无趣,明天我给你买一箱话本子”  “吃”  单手托着纸包,陆凛将它递到嘉月面前,见她终于侧过脸看来,唇角便开始上扬,只是这弧度最后定格在一个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位置。

  “不要话本子”  “太烫了,平常在家都是哥哥剥好给我的”  软糯的声音里犹有一丝可怜的沙哑,嘉月咬着唇瓣,明知这样会惹他动怒,但她今日有气在心,偏就想娇纵,作弄于他  倒要看看他会不会甩袖走人  “温——”

  后面的两个字卡在了嗓子眼,陆凛与抬眸看他的小姑娘对视,眼看着她清澈瞳仁里的雾气又有变重的趋势,唇角也在耸耷,便凶不出口  “行,老子给你剥”  这娇气祖宗是他娶回来的,要伺候他也活该受着  尽管嘉月像是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可她神奇的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甜甜快意。

  臭陆凛,让你夜里变着法的欺负我  “都给你剥了还差喂的功夫?”  “张嘴”  不过事情也并非嘉月想的那般顺遂,她余光一直偷偷瞄着陆凛,见他剥好一个便要伸手去接,只是男人径直将它递到女孩红润的唇畔  迎上她微有凝滞,呆得可爱的眸光,陆凛翘起了格外痞气的二郎腿,就是不移开那只捏着栗子的手。

  见她反应过来要躲,便直接将人锁进怀里  “想我换个法子喂?”  眼底划过一抹幽暗的,经过这一晚嘉月已然熟悉的光,陆凛语调漫不经心,却又低沉危险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还镇不住这个想作妖的软团子?  被他的话说红了脸,少女只得乖乖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吃下。

  温热甜软的栗子肉在口中流连,嘉月的大眼睛很快就变得明亮灵动起来,眉眼弯弯,觉得满足  原来孟良的栗子也很甜呀  陆凛喂了她三个后便将人放回床上靠着,起身去外间提了一壶热茶,还有一个杯子来  及时地解了嘉月喉间的干噎。

  一个喂一个吃,时间就在片溢着香甜的静谧里悄然溜走,未曾惊扰任何一人……  -  几日过去,嘉月身子舒坦后便接手中馈和库房钥匙,开始打理府中事务  不过陆府人少,开支收入都不多,再加上先前管家整理得好,各项账目十分清楚,她很快便也得心应手。

  距离动身去京城不到三日时,嘉月开始准备路上需要的东西  出发前一天前院传来消息说李氏身子大好,不再卧床,她便让秋玉去买些补品和药材,等陆凛回来一同去探看,顺便辞行  “知道出来迎接夫君了?拿着”  从千户营回来的男人刚踏进院子,便看到了那站在屋檐下,一身嫣红罗裙,披雪白大氅,抱着暖炉的倩影。

  凤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笑意  二人迎面而来,在院中相会,陆凛从衣襟里掏出一包还热着的糕点递到嘉月面前  知道她喜欢吃甜食,他每每回来都控制不住马,总得多绕一条街去聚香楼买现做的  尽管回回都决定不再干这蠢事,但看到嘉月的笑脸,第二天又莫名其妙犯病。

  索性破罐子破摔,习惯了  “我们先去看老夫人吧,回来再吃”  小手轻轻捏住他的袖子,微微拽了拽,嘉月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陆凛,眼里写满了“好不好”这三个字  声音更不必说,软得要将地上最后一点雪都化了。

  “她这病倒好得及时”  “不过温嘉月,回来冷了你可别哭”  看着嘉月得到首肯后笑眯眯地将点心递给跟来的春锦,陆凛扬了扬唇,舌尖微动,很想尝尝她唇角那一抹甜  一定比她喜欢的点心好吃  “我不哭,冷了也好吃。

”  摇了摇头,嘉月刚松开攥着他袖子手,便又被男人顺势收进掌心,五指紧扣  陆凛也不换衣服,摘佩剑,直接牵着她往外走,知道她面皮薄,也忍着没当着下人的面与她亲昵  薄唇轻扬,不羁中又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宠溺。

  倒还没那么笨  夫妻二人漫步在府中,逢到下人停下问候,嘉月便会温柔地回以一笑,和身边眉眼凶煞,气势凌烈强悍的男人对比鲜明  一个柔软美丽得像天上仙,一个像地狱活阎王,却诡异地寻不出几分违和  二人走进待客的正屋时,李氏也正巧被孙妈妈扶出来,嘉月停下想福身见礼,陆凛却直接牵着她的手来到下首的椅子前,强势地按住她的肩让她坐下,而他自己则一撩袍角,坐在嘉月下首的椅子上。

  他们甚至比李氏还早几分落座  老人的眸有一瞬十分阴沉,只是下一刻她便挂上慈爱伪善的笑容,在陆凛面前全没了那日的轻慢和尖酸,看着嘉月徐徐开口  “人来就行,何必浪费这些个钱”第24章 嫁 嫌弃  “你如今倒是有自知之明。

”  不等嘉月起身答复,陆凛的手便不轻不重地搁在她纤薄的香肩,那灼热还有强势都让她无法再动  他掌心的温度点点渗透,穿透厚实的衣料直达心底,而嘉月的小脸也晕开娇艳的红  夫妻二人间的气氛隐有缱绻,而主座上的李氏却黑了脸。

  “老夫人,这些是我与大人的心意,您平常多用些补补身子”  忍着羞抬起小手想将他开始不安分的大手推开,却被男人顺势攥进掌心纠缠,嘉月无法,只得垂手由他,同时半侧过身柔声开口,并示意秋玉将手中的三个锦盒呈上去。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这人啊越老身子骨越禁不住糟蹋,未曾喝的那盏茶我今日补上”  微微点头,李氏却没看那些补品一眼,视线始终在他们身上打转,捏着佛串的手收紧,动作停顿,眼眸深处是一片阴沉  “你敢。

”  在婢女要下去备茶时,陆凛似是漫不经心地抬头睨了李氏一眼,凤眸里不加收敛的杀意却让她如被刀架,喉间梗阻  半晌才顺过一口气  他就是头伺机而动,随时要咬断她脖子的狼,早知有这一天,当年她便不该心软,在他出生那天就将他弄死。

  正堂内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逐渐紧迫的心跳声,嘉月轻咬唇瓣,鼓着勇气再次开口打破可怕的压抑  “老夫人,我与大人明日便要动身去京城,约莫年后才回,今日既是来看您,也是想与您辞行的”  屋内的空气在嘉月绵软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松动,缓和。

  陆凛垂眸,与她在袖中旁若无人纠缠的手微微用力,指腹的薄茧轻划过少女娇嫩滑腻的掌心肌肤,让她猝然紧绷指尖,热流直涌上头皮,心口悸动  那夜他也是这般,让她战栗哭泣不休  嘉月红着脸慌神时,端坐得笔直,努力维系假笑的李氏沉声道: “既如此,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空了给我来封信。

”  “天色不早,我这也无事,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能一个人回去?”  轻轻点头,少女到了嘴边的话又被陆凛打断,他牵着她柔暖的小手,唇畔笑意明明痞坏,却又俊得让人面红  嘉月有些羞恼,微不可见地嘟了嘟唇,心里委屈,总觉得他真将自己当成离了他连走都不会的笨蛋。

  不过当着李氏和其她下人的面,她终究不好意思与他亲昵缠闹,便乖乖点头,而后起身与李氏行礼道别  他放开手后,嘉月带着已拿起提灯的秋玉,步履规整优雅地出了正厅  目送着小姑娘,直到那纤弱的身影被落下的厚重帘子挡住,陆凛方才收回视线,眉眼间那抹沉积隐忍已久的戾气又浮上来。

  “若有半句流言,你这条贱命就别要了”  当屋内只剩这对“母子”时,陆凛的声音响起,像经过十八层地狱的血洗,狠戾残暴  似乎李氏说一句不对的话,他便能让她血溅当场  抬起手捂着胸口,老人缓了许久,方才徐徐撕开脸上那一层虚伪的皮,露出最真实狰狞的嘴脸。

  “你是敢杀,但你那娇滴滴,弱不胜风的心尖肉能和你一起扛?”  “她没你娘尊贵,却生的一副和她相似的性子,你娶她,也不知是因为你和你爹一样贱,还是想在她身上找娘的影子?”  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恐惧,李氏反倒托起茶盏,悠然地掀开盖子,姿态端得从容高贵,却因眉眼的阴狠刻薄显得不伦不类,十分可笑。

  “老子娶谁不关任何人的事!”  “管好你这张臭嘴!”  李氏甚至看不清陆凛的身形,只感到一阵劲风,鬓边的发丝尚未落下时,下颚便被人狠狠掐住,被迫仰头张开嘴  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刺进她的舌头,血腥气弥漫,疼得李氏汗毛倒竖,全身瘫软,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

  溅出的热茶湿了男人玄色的袍角,氤氲着脆弱的薄雾  陆凛那张阎王般阴沉狠戾的脸近在咫尺,瞳孔里的杀意像是密不透风的刀网,笼罩着李氏,似乎只要她有一点不对,就能被千刀万剐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凛  男人转过身,即将离开屋子时,猝然抬起手,闪动着森森血色寒光的刀直直向后飞,擦过李氏的脸,深深嵌进墙壁,留下道道龟裂的缝。

  瘫软的妇人湿了裙子  -  带嘉月上京,陆凛自不可能像过去那样一人一骑,风餐露宿  他特意请人造了辆结实宽敞的马车,拴了两匹好马,提前十天出发,不必赶路,也不用担心住宿  白日里陆凛驾车,天黑前若能赶到村镇,便在客栈落脚,赶不到就挤进马车抱着嘉月困觉。

  尽管夜夜都想和她亲热,但车厢不比床榻柔软舒服,最重要的是小姑娘娇气,身子弱受不住频繁的欢好,且事后总嫌他汗大,要沐浴,但荒郊野外根本没热水,所以陆凛只得被迫压着火气一忍再忍  在路上行了十余天后,二人便到了他们相遇的歧安县。

  即将行过那座凉亭时陆凛放慢速度,而嘉月也打开窗,轻轻看出去  如今境遇不同,再看时她眼里没了当初的恐惧和绝望,反而是一片柔和的明媚,空气中虽氤氲着寒意,可又有一丝泥土的自然芬芳  明明是很温馨美好的一处风景。

  “温嘉月,还好意思嫌我脏?”  少女的神思被熟悉的磁性调侃声打断,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刚过那座凉亭  而陆凛的话她也很快反应过来  委屈又带点哀怨地咬住唇瓣,嘉月拢着身上毛绒绒的斗篷,纤细的手扒上门框,正要将它打开,而外面的人好似在里面安了眼睛,先一步将门拉开。

  “你先嫌我脏的”  一双楚楚可人的桃花眼里流转着盈盈的眼波,嘉月跪坐在门边的软垫上,扒着框,软软地,又带点埋怨地同他争辩  细软的腰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抄住,陆凛单臂便将人稳稳地抱出来,放到身边坐着  “还顶嘴?”

  嘴上说着狠话,他的手却不停,将嘉月身后毛绒绒的斗篷帽子给她戴上,又仔细地系好带子,顺便把她的领口拢好,而后才将人揣进怀里抱着  “我在说实话呀......”  纤细的手指轻轻勾住自己给他绣的,一直被他挂在腰间的荷包,嘉月身子暖洋洋的,因为他细腻的举动心里也是。

  原先的埋怨没了,只有软软的娇意  之后的一段时间陆凛都没再说话,也没有多少动作,他的余光始终落在身后的那座凉亭,那段路,深邃的眼中一片让人心悸的漆黑  “怕不怕?”  他低沉的,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乖乖依偎在他怀里,甚至有了点朦胧困意的嘉月下意识地轻吟一声,大眼睛里有几分迷糊的雾气。

  迟钝地反应过来后,这迟到半年多的关心却让嘉月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心里源源不断地泛起酸楚和委屈  “怕......”  “土匪用刀拍我,又把我甩在马背上颠,颠得一直吐,又疼又冷,最后你还凶我嫌弃我......”。

第25章 嫁 刺客  小脸紧紧埋在陆凛怀里,嘉月哭得一抽一抽的,那天的无助和委屈在心头翻滚,如今一股脑的又宣泄出来了  陆凛有一段时间未见过她这般伤心  “最后谁带的你?”  “笨死得了”  大手不停地抹她脸上的泪,发现薄茧磨得小姑娘软嫩的小脸泛红后,他索性扣住她的小脑袋,让她的脸埋在自己温热的胸口。

  没出息的样  眼不见心不燥  心里憋着这些“嫌弃”,但陆凛眼帘始终低垂,视线没离开过嘉月乌黑的发顶  继而浓眉紧皱,隐忍着一股残暴的杀意  屁大点事也哭  老子去京城大牢扒了他的皮  嘉月哭着哭着就困了,靠在他怀里睡得没心没肺的香甜,陆凛却气笑了,无数次想抬手捏她娇软的小脸,狠狠欺负作弄,但看她眼尾嫣红未消,又想到她刚刚可怜的模样,便先忍了。

  将人抱回燃着暖炉,铺着厚厚的垫子,温暖舒服的车厢躺着,陆凛又给她擦脸盖被子,而后才出去赶路  只是这次他驾车的速度变慢,马车行驶得很平稳  二人没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镇,但这附近有一处破庙,陆凛便带着嘉月暂住一晚。

  男人在庙里铺草铺,燃火堆,准备热食,而从上到下都被毛绒绒的白色斗篷包裹,尽管穿得多依旧纤细柔软的小姑娘则抱着热乎乎的手炉,坐在被擦干净的木凳子上,乖乖地看他忙碌  只是火刚燃起来,庙里也不知何处漏风,嘉月冷得直缩脖子,脚没一会也冻得麻木,最后她实在有些受不住,便可怜巴巴地看向正在不远处串着腌肉,准备放到火架子上烤的陆凛。

  男人本就敏锐,对她更是莫名的强烈  所以几乎嘉月刚看过来,陆凛便抬起头与她对上  他那双锋锐的凤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也不知是不是嘉月的错觉,似乎还有一丝让人心跳加速的炙热耐心  “陆凛,这里好冷......”。

  小脸莫名地红了,嘉月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眸,抱着手炉的指尖蜷缩起来,微微陷进那凹缝里  “冷就先回马车”  男人拧了拧眉,手下串肉的动作慢了一拍,嗓音低沉平稳,大抵是因为干活,他的额头甚至出了汗  要理解这只怕冷的毛绒团子此刻的感受,更加困难。

  “外面黑,我怕”  抬起头,嘉月的大眼睛轻轻转着,看向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继而又看回来,声音听着越发无辜可怜  “温嘉月”将串好的一串架上火堆,陆凛的视线再次落向不远处的少女,眸光危险地暗了一瞬  “嗯?”

  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嘉月下意识地反问  “过来”  用打湿的帕子擦拭着手,屈膝半蹲在地上的陆凛收回目光,语调虽平淡,却又透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尽管心里有点慌,但嘉月还是慢吞吞地起身,一步一顿地往他那挪动。

  离男人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她停下来,不大敢再往前  在触及到陆凛唇畔那抹透着邪性,以及满满侵略感的笑意时,嘉月心口一颤,下意识转身要往回跑,却被他扣住手腕猛然拽进怀里  不等少女看清他的脸,男人温热的薄唇狠狠压了上来。

  她生得娇小,受不住这样仰头站着亲吻,身子很快便软了,站不稳,而陆凛的大手又趁虚而入,伸进斗篷,隔着厚厚的衣物在她背上时轻时重地摩挲  最后定格在嘉月细嫩的腰间,轻轻掐了掐,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草,少女连头发丝都颤栗得发麻,眼看着就要倒下。

  陆凛扣住她的腰将人儿抱起来,放到肩上趴着  薄唇自始至终都沉溺在那两片娇嫩饱满的甜软里  “再怕?”  离开她时,男人像是呛过辣,嗓音哑得发烫,而嘉月小脸上是一片诱人的娇红  她没有力气,樱红的唇瓣微微张着,急促地喘息,身子软得像滩水,连指尖都是酥麻的,只能继续趴在陆凛肩头,小脑袋无力地枕着。

  “唔......”  又羞又委屈地嘤咛一声,嘉月转过脸,用后脑勺对着他,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垂在半空的小手绞在一起  他在,她本就不怕,如今也不冷了  单臂托着她的腰,陆凛就这么将嘉月挂在身上,上前几步将凳子拿到火堆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亲了半天才热,当然不能再冷下去  瞳孔微深,抑着滚烫,陆凛抱着嘉月继续串肉,烧烤,顺便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炉,在自己的衣袍上擦干净,塞回她手里  时不时地拍拍她的背,逗几句,昏话连连,惹得她红着脸羞恼得要哭时才停下。

  庙里不知不觉就热了起来,烤肉香四溢,咸中却又夹杂着些许甜  吃完,简单地洗漱过后,陆凛便抱着嘉月在柔软的草铺上休息  有他在小姑娘没一会便睡得香甜,但搂着她的人始终留了一份警惕  这是本能,但也有直觉和敏锐。

  所以当感觉到一丝杀意时,陆凛猛地睁开眼睛,背过手将剑握在掌心  下一刻杀手便从四面八方涌入  本就破败的小庙千疮百孔,屋顶漏了洞,门窗全都飞了出去,甚至连墙也在开裂  布满尘土,蛛网缠绕的佛像在这片强烈的内力冲击中蜿蜒起道道裂痕,濒临破碎。

  陆凛一手拔剑,另一只手拿起叠在一边的柔软披风将惊醒的嘉月从头包到尾,紧紧护在怀里  而她也下意识地回抱住陆凛结实的腰腹,脸埋在他胸前,不敢抬头  刀剑交错的冰冷肃杀声不绝于耳,嘉月双脚离地,纤弱的身子被陆凛带着四处移动,杀意和内力卷来的疾风一阵又一阵,吹得她鬓边青丝飞舞颤栗,鼻尖飘荡着的血腥气越来越浓。

  但诡异的是这片厮杀中没有一个人开口  杀手都是执行命令的死士,战至死也不会多嘴一句,而陆凛杀人向来比他们还利落残忍,一剑毙命,不给对方留一丝哀嚎挣扎的机会  嘉月的小手紧攥着陆凛的衣衫,尽管磨得发疼,柔嫩的唇瓣依旧咬着他胸口粗实温热的衣料,喉间却还是溢出了一丝微弱无助的呜咽,细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像是被层层杀意笼罩,受了惊,却无处逃窜,只能被迫挨着的小兔,十分可怜。

  “老子还没死!”  知道她怕,陆凛在这一不留神就可能丢命的情况下,还是没忍住分了点注意给怀里的人儿  低斥声中带了一丝咬牙的逗弄  只是他的动作依旧狠厉,片刻之间又割了三人的脖子第26章 嫁 包扎  “我没有哭你......”

  嘉月脑中空空的,下意识地回答,殊不知他们对话的这一瞬间产生的漏洞已被剩下的死士牢牢抓住  他们都经过专业训练,彼此之间十分默契,几乎同时朝陆凛短暂暴露的空门攻去  男人眸中划过一抹如狼般凶狠狰狞的血光,护着嘉月的那一条胳膊生生挨了两刀,迸发内力弹开他们的同时,执剑的手快如电,身形如鬼魅,下一刻便将其余人的命取了。

  将刀从最后一个人脖子里□□,鲜血喷涌的瞬间,他搂着嘉月疾退,又背过身,没让那些血溅在她身上  这庙如今处处漏风死尸遍地,不能再待,陆凛便抱着嘉月回到马车旁  将她先抱进去,在外面脱了满是鲜血,味道冲鼻的外袍,男人看也未看胳膊上的伤口,直接翻身上车。

  用火折子点了一盏烛灯放在软榻上,陆凛席地而坐,摸索到桌子底下放的,装着药和棉布条的包裹,将它打开  若他是幕后黑手定会在剑上淬毒,也不知是谁给的自信,觉得二三十个人就能要两条命  只是男人唇畔凶狠嚣张的弧度没扬起多少,便被嘉月的动作打断。

  这一小团不知何时爬到他身边,纤细的手轻轻覆上他结实的胳膊,一点点靠近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眼泪汪汪地看着,小嘴紧巴巴地揪起,像是下一刻就要瘪下来大哭  动了动唇角,陆凛几乎能预想到那杀伤力,远比胳膊上这两刀要厉害。

  只是在他头疼地思着应对之法时,嘉月却自顾自抬手将眼中的泪都抹干净  她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呜咽出声,从地上的包裹里找出一小壶烈酒  虽没见过,但嘉月喜欢读书,也接触过一些医书,了解基本方法  “我会小心的……”。

  圆睁着一双大眼睛,她无法抬头去看陆凛,心揪成了一团,说不清什么滋味  总之很疼  寄回京城的信很大可能是被继母截走了,而孟良先前那些流言更不可能空穴来风,如今她要回去,乔氏定然知道,所以死士很可能是冲她来的。

  若没有陆凛,嘉月不知道死过多少回  男人垂眸凝了她片刻,呼吸莫名重了几分,隐隐发着热,但他还是按耐下来,将自己破损的衣袖撩上去,露出伤口的全貌  酒打湿干净的布条,嘉月纤细的指尖紧绷着,一点点贴上第一道血口,眼泪在这一刻再次从兔子般通红的眼眶中坠落。

  但她和军医不同,那手又软又柔,烈酒打湿的布擦上来一点都不疼,更像一阵细腻柔软的风,吹来醉人的柔情和香气  陆凛此刻尽力克制的已经是眼底的火热欲念  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车厢内一直静谧,不知不觉间,他的伤口便上了药包扎好,以两个漂亮的结收尾。

  将东西都收拾好重新放在软榻下面,嘉月的视线里映出了斗篷上些许干涸的猩红  “脏了......”  声音软中带涩,少女抬手轻轻摩挲着斗篷上软软地狐毛,眼里除了珍视,还有心疼  这是陆凛送给她的,上面的血也不知是不是他的。

  “给你买新的”  “脱了过来”  或许是今晚的嘉月有着一份他没见过的柔软至极的韧性,陆凛的语气并不躁,他甚至忍着没有主动上手,而是朝她递去那条没受伤的胳膊  让她自己动  乖乖地点头,嘉月将斗篷脱下,仔细地叠好放到一边,挪到陆凛身旁,顺从地依偎在他始终温热的胸膛。

  “陆凛......”  紧紧圈着男人的腰,也不在乎脏与不脏,甚至不需要他去抱,少女第一次这么主动,也忘了害羞  没有几分血色的唇瓣一直在喃喃着他的名字  “嗯”  低低地应了一声,陆凛修长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玲珑的香肩,狭长的眼眸中一片快与夜空融为一体的漆黑。

  想做  但她如今的模样十分可怜,好像一触就要碎开  原先陆凛安慰嘉月时总是喜欢拍拍背,此刻也变成了克制的抚摸  “陆凛......”  “嗯!温——”  不知是第几遍答应,陆凛的耐心也快完了  他拧着眉又一次摆出凶脸看过去,却毫无意外地败在嘉月那雾蒙蒙,委屈又脆弱的眸光下。

  所有声势戛然而止  “睡觉!”  最后陆凛只得低吼一句,将嘉月放倒在棉垫上,拉过榻上的毯子,紧跟着躺下,将它盖在她身上,而后把她的小脑袋放到没受伤的手臂上枕着  明明忍得青筋都蹦起来,却犯贱似的继续轻抚她的背,偶尔拍两下,就差再哼个小曲。

  像在哄人,又像在哄初生的小崽子  不想惊到嘉月,陆凛修长的腿尽量贴着车厢壁,藏起欲.望  直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绵长均匀,他方重重地喘起粗气,翻过身平躺,一双翻滚着热浪的凤眸仿佛要将车顶烧出个窟窿  男人的手下移,满是窝火地解开腰封......

  -  陆凛说话算话,他们进入中州一座不大不小的县城,找到客栈落脚,用完午膳休息过后,便带着嘉月去成衣铺买斗篷  他对吃穿不讲究,但小姑娘娇贵,尽管现在不能给她买最好的,却也不能太随意  殊不知于她而言斗篷并非非买不可,重要的是陆凛记着,且这是他第一次陪她逛街,嘉月心里甜,又很欢喜,自不可能拒绝。

  只是这县城虽不大,但街上人来人往,陆凛又生得高大英俊,气势不凡,一看便不是城中之人,尽管望之生畏,可也少不了纷杂的视线  而嘉月虽戴着帷帽,但那朦胧窈窕的身姿也格外引人注目  所以二人走出客栈没多远,陆凛便将她的手攥进掌心,五指相扣,顺势把人往自己身边带,步调也自然而然地放慢,周身隐隐释放出几分危险的凶煞。

  那些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瞬间收敛,近乎消失  不过这份压力没对着嘉月,所以她此刻依旧笑得甜美欢喜,自不可能注意到  少女的小手蜷缩在男人温热宽厚的掌心,由着他牵着自己走,只希望这午后的时间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城中的街铺不算少,陆凛出发前向客栈的小二打听到几家还不错的成衣铺,便带着嘉月直奔过去,买到合适的就回  毕竟刚经历过刺杀,且还不清楚那群死士究竟是冲谁来的,不能掉以轻心  这沿途的县官更不能惊动,只会误人误事。

  二人走进第一家规模不算大的成衣铺,掌柜的刚巧送走客人,精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收回前又在陆凛腰间的荷包上多留了片刻  脸上迅速挂起热情到虚伪尽显的笑容第27章 嫁 扯落  得知是给嘉月买,掌柜直接将店里最贵的一件红狐毛斗篷拿出来,吹嘘夸耀的话滔滔不绝,很快便被陆凛不耐烦的“闭嘴”二字给堵回去。

  再不敢开口聒噪  一直安静乖巧地站在男人身边的嘉月指尖微动,柔柔地挠了挠他宽厚的大手,惹得他呼吸微紧,心底一阵渴燥  原本硬到发臭,十分吓人的脸色因这小小的动作有所缓和  白嫩纤软的小手徐徐拨开帷帽上垂落的轻纱,嘉月透过这一点缝隙看了那斗篷一眼,又轻轻摸了两下,而后便收回。

  “不想要红色的,我们再看看吧”  这话一落,还不等陆凛说什么,掌柜立刻回过神,也顾不上回味这声音的美妙,大着嗓门忙不迭地接道:“小夫人我家还有别的色,我都拿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谢谢”  摇了摇头,嘉月回绝得温软有礼,巧妙地消融了陆凛眼底的一片戾气。

  二人离开了成衣铺  直到他们走的看不见影,掌柜才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像个仙子,可惜眼神不好”嫁了个喜怒无常的活阎王  去下一家铺子前,陆凛给嘉月买了根糖葫芦  小贩迎面走来的时候,被他牵着小手无意识地,很微小地勾了勾。

  “馋样”  将糖递给嘉月的同时,男人捕捉到她唇角那抹比手中的红还要香甜莹润的弧度,低笑着损了一句,凤眸里却有几分野烈的欲  过会找个没人的地,尝尝这“糖”有多甜  少女没说话,美滋滋地咬着酸甜可口,裹着糖浆的圆山楂,桃花眼里的盈盈笑意动人得近乎妖蛊,能要人命。

  好在并无人看见,包括陆凛  他们又去了两家成衣铺子,但都空手而归  掌柜拿出的斗篷嘉月都只看看,也不试,最多摸两下便摇头,柔声婉拒  在外面陆凛不好多说什么,但二人即将到最后一家,也是这县城里最大的一家成衣铺时,他猝然俯首到她耳畔,轻纱浮动间,灼热的气息来势汹汹,透了进来。

  压着声,男人半真半假地威胁道:“温嘉月,再敢摇头今晚弄你”  小脸涨红,嘉月垂下眼帘,又羞又怕,心里臊得慌,幸而他声音不大,周围又人多嘈杂,没其他人能听到  “可是不喜欢的,买了也不穿......”。

  她的声音软糯又乖巧,隐约又透着一丝陆凛听不明白的执着  原先那件是用陆凛猎到的白狐毛做的,又是成亲时的聘礼,对嘉月来说意义非凡,她最是喜欢,洗洗照旧能穿  不需要随便买一件替代将就  毕竟如今她掌家,知晓府中情况,而且陆凛的俸禄都是耗费血汗的辛苦钱,嘉月不想浪费。

  “就没一件能将就的?”  直起身的陆凛垂眸盯着被帷帽遮得严严实实的人儿,凤眸中隐有几分躁,若非周围人多,他非要将这帽子掀了,狠狠揪她的脸,将她亲得说不出半个字,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挑剔  原本是想摇头,可嘉月想到他刚刚不知真假的话,脸上还未褪的红又重了几分,改为轻轻点头,柔柔地“嗯”了一声。

  “你说,你喜欢哪样的?”  牵着她的手,陆凛边带着嘉月往那家成衣铺走,边咬牙低声询问  她要是说出个名堂,天上的他都想法子给她弄来  自打嘉月住在府上,陆凛对她都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如今将人娶回来总不能还比不得过去。

  “原来那件就很好了......”  慢吞吞地咽下口中酸甜的圆山楂,嘉月的嗓音略有几分含糊,格外甜糯  “温嘉月,你倒是恋旧”  “早说老子就按着你在客栈洗斗篷”  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陆凛的话音让嘉月有些许怔愣和不安,嘴里的糖葫芦也没那么香甜了。

  “你,你生气了吗?”  “陆凛,我就是想——”  后面的话嘉月没说得出口,因为二人走进了成衣铺,正巧碰上带着五六个随从小厮要出来的齐阎,以及他身边打扮艳丽夺目的孟雪  陆凛与嘉月成亲不久她便不顾父母反对,被小轿抬进凉州主城的齐府,做了齐阎的贵妾。

  因着年轻漂亮,身段丰腴,又是新人会些手段,最重要的是二人有共同的谋约,如今颇受宠爱  地方官员进京若要带女眷,那也必须为正妻,如今齐阎甚至为她抗了圣意,却有几分胆大妄为  “没想到能和陆千户在此相遇。

”  “可是要给小夫人买成衣?”  视线似是漫不经心地扫过二人五指相扣的手,齐阎的余光又徐徐划过孟雪难藏狰狞的脸,唇畔笑意却更深几分  “嗯”  应了一声,本就心情不佳的陆凛此刻的脸色更是差到极点,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莫挨老子”这四个字,可偏就有人不怕死。

  “既已嫁为人妇,陆夫人何必遮遮掩掩”  “不过若早些知道能遇上,我便给陆夫人留两件了,小地方,看来看去能入眼的也不多,要不我送你一身?”  孟雪收回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停留许久,恨不得化作刀子的视线,忍着想将她撕碎的恨意,笑得娇媚,柔若无骨地依偎在齐阎身畔。

  说的话也是高傲得让人莫名  陆凛那个“滚”出口前,耳畔响起了嘉月温温吞吞的软糯笑声  “我有些畏冷,也从不将就的”  “孟姨娘能入眼便好”  明明是最好听的声音,最柔软的话语,却像是两记响亮的大耳光,分别甩在了对面两人脸上。

  就连陆凛也有几分措手不及  末了男人低笑起来,抬手轻敲她的帽檐,凤眸中的幽邃隐有淡化  有段时间没被扎,差点又忘了,这小东西带刺的  “妇人家的口舌之争听听便罢”  “只是陆千户,孟良之外天地甚广,你偶尔也要低低头,仔细脚下。

”  似是随意地抬起孟雪的手把玩,齐阎的余光却又扫过纠缠在陆凛五指间,与他的肤色鲜明交错,更显细白的小手  根本不屑掩饰眼中龌龊下作的掠夺欲  没想到这女人还有点意思,如此便更想看到帷帽后藏着的脸  而且若动了她,让陆凛这个一向目中无人的男人肝肠寸断,恨得面目狰狞又无能为力,岂不快哉?

  越想,齐阎的神色便越诡异的兴奋  “齐大人也仔细你的眼睛”  留下这句话后,陆凛牵着嘉月便要离开,只是他的步子快,幅度大,少女帷帽上的轻纱在风中飘舞,一直伺机而动的孟雪在所有人反应不及时猛地抬手用尽力气拽住纱,将嘉月的帽子扯落。

第28章 嫁 折磨【含入v公告】  一声脆响,少女绾发的玉簪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数根青丝也在空中,在陆凛的眼前徐徐飘落  如墨的发覆盖了纤薄的后背,头皮的痛让嘉月红了眼眶,但她此刻顾不上,因为身边的男人骤然消失,侧身再去寻他时,便见他扼着孟雪的脖子,将她重重地摔在墙上。

  尽管只是背影,但他周身透出的暴戾和杀意却是嘉月从未见过的  以至于她虽是旁观,也又惊又恐,脑中短暂的空了  成衣铺内一片死寂  众人视线呆滞,一时不知该看绝色美人,还是该注意脸色青紫,奄奄一息的孟雪。

  齐阎的四个护卫一同上前纠缠陆凛,而他却看似随意,实则极为迅速地逼近落单的嘉月  陆凛武功盖世,齐阎早知带不走人,但今天收获颇丰,又有难得的时机,他势必要让这个男人疯上一阵  毕竟他们接触的时间已久,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齐阎比嘉月了解。

  中年男人眸中闪动着阴狠诡谲的幽光  知道自己的冲动给了人可乘之机,可陆凛还是慢了一步  “陆千户,小夫人真是好颜色,不怪你千躲万藏,奉若至宝”  陆凛放倒护卫的同时,齐阎轻而易举地抓住试图逃离,跑向他的嘉月,从背后扼住她细嫩的脖颈,俯下身,恶心的嘴唇若即若离地流连在少女如瓷般白皙,毫无血色,摇摇欲碎的面颊。

  不管她如何扭头躲避,那灼热恶臭的呼吸如影随形,嘉月的眼中很快氤氲起无助凄楚的泪光  成衣铺内的气氛俨然绷至临界点,一触即发  保证嘉月毫发无伤的同时,取了这些杂碎的命对陆凛而言易如反掌,可众目睽睽,他不能妄造杀戮,徒增麻烦。

  最重要的是,齐阎还不能杀!  男人的一双凤眸因为隐忍甚至隐隐充血发红,诡异可怕得让人毛骨悚然  在这片压抑里,谁都不曾出声,孟雪是难受得说不出,可嘉月脖子上的那只手没用力,却是在缓缓摩挲着她颈间滑腻的肌肤,陌生的,放肆.猥琐的触碰让她几欲作呕。

  少女紧咬着唇瓣,哪怕全身战栗,她纤细的手依旧紧握着陆凛给她买的糖葫芦  不能哭,不能喊,她不能再乱了陆凛  他的视线此刻就像是千万把刀子,裹着杀戮的血腥气,划过嘉月脖子上那只手,甚至让她也有一种自己要被割喉的可怕错觉。

  “滚!”  短暂的僵持被陆凛的怒吼声打破,他掐着孟雪的脖子猛然将她甩向齐阎,他正要带着嘉月躲避,却不想男人身形如电,顷刻而至  瞳孔还来不及因惊恐而缩小,下一刻齐阎攥着嘉月脖子的手腕便被掐住,被陆凛凌厉的内力骤然震断。

  “卡擦”声在这片死寂里更让人头皮发麻  前后不过一眨眼,剩下的两个护卫反应过来时,中年男子已跪倒在陆凛脚下哀嚎,另一只手狼狈地想要挣扎回击,却被他顺势扼断,渣滓般甩在地上  那两个侍卫腿软得无力动弹,根本不敢上前,像是见了活鬼。

  他们从未见过身手这般高绝,称得上是诡异的人  “齐阎,老子会活剐了你”  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像是阎王在无情地宣告一个终究会到来的酷刑  捡起地上的帷帽,掸干净浮尘,将它重新戴在嘉月头上,陆凛弯腰把少女横抱起来,带着她离开成衣铺。

  一路上不管嘉月怎么胆怯地颤着声唤他,他都未曾开口应  蜷缩在男人怀里,她的心紧紧地悬着,很不安,甚至眼皮也在微微颤抖  二人回到客栈的房间后,陆凛直接将她抱进屏风后沐浴的小隔间,把人放到小木扎上坐着,抓起毛巾在已经冷掉的水里浸湿,三两下拧干后便将它按上嘉月白皙的脖子。

  他擦得很重很重,没两下她脖子上的肌肤便已是通红  “陆凛,我疼......”  哽咽着嗓子,嘉月缓缓伸出发软的两只小手,轻轻攥住他的衣袖,大眼睛里氤氲着浓重的雾气,恐惧和无助那般的清晰可怜,却只换来男人一声粗重诡异的冷笑。

  瑟缩着肩膀,嘉月在他停下手,将帕子扔回去的刹那,本能地起身想跑  这不是她认识的陆凛  只是她刚站起来,没走出两步,便被人从后面锁住腰腾空抱起,放到床榻之上  男人的唇齿在她脖颈间流连,时吻时咬,时而轻得充满缱绻,好似吻着至宝,时而重得像是要断了她的脖子,茹毛饮血。

  而嘉月就像是被他无情地在云端和地狱间来回丢弃  痛不欲生  不管她如何哭泣颤抖,如何喊疼,他都恍若未闻  末了,到那截玉颈上都是他的痕迹,惨烈不堪,陆凛方才移开弥漫着血腥的唇瓣,舌尖微动,将那缕属于她的嫣红卷进口中。

  唇畔扬起邪性似魔的可怕笑容  “温嘉月,脖子上留一个人渣的手印,也他娘的不算空手而归”  若他早问,若她早说,这一切本可避免  大手胡乱地抹去嘉月脸上源源不断的泪,陆凛眸色阴沉不定,转而又在她乌黑柔软,如瀑般铺展在枕上的青丝间流连。

  眼前又浮现出那些掉落的发丝  他可以弄,可以欺,其他人碰一下都去死  指尖缠绕的柔顺青丝在陆凛出神间溜走了,嘉月蜷缩在床榻的角落,捂着自己的脖子,抖得不成样子,但即使泪落个不停,她却没有一点声音出来。

  她怕,怕惊动这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  少女未能完全遮掩的青紫和血迹渗透指缝,在陆凛眼底碰撞,他的心脏有了一丝迟钝的,不明缘由的刺痛  瞳孔里压抑着,不停咆哮的情绪也渐渐褪去  猛然起身,男人没有像过去那样将她抱进怀里,而是直接离开房间。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屋内完全漆黑,嘉月才软着冰凉的身子从床上下来,摸索到桌边燃起烛灯  她的眼尾尤有嫣红,小脸上依旧没有分毫血色  忍着脖颈间的疼,少女取出那件染了点点血迹的白色斗篷,在隔间坐下,将它浸泡在水里,努力搓洗。

  动作生疏却又透着一股脆弱的执着  这是陆凛送给她的,不能脏,更不要丢  不知是水太凉,还是这屋子静得让人心慌,亦或者是因为腹部隐隐有了痛意,嘉月的眼眶又酸了  泪水一颗一颗地砸落在盆里,溅起微弱的水花,晕开浅浅的涟漪。

  他送的,嘉月才会珍视和欢喜,而陆凛只因是他的,才会重视和占有  男人提着吃的,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进来的时候,蹲坐在小木扎上的少女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匆忙又狼狈地用手背抹着脸上的泪  走进隔间的陆凛看到她冻得通红,发着青紫,甚至微微肿起来的白嫩小手的一瞬,变了脸色。

  他大步上前握住嘉月像从冰里捞出来的两只手,急躁又有点大力地将她从马扎上半提半抱起来,拉着往外面去  “不要,你不要碰我......”第29章 嫁 分床  少女的声音微弱,带着沙哑的哽咽,没被握住的那只手颤抖着护住惨不忍睹的脖子,眼底氤氲起恐惧。

  背着身的陆凛看不到她的神情和动作,置之不理  但她挣扎得越发激烈,指甲划过他的胳膊,留下道道红痕  尽管和猫抓一样,没有多少痛意,但陆凛不耐,又觉得不对劲,还是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嘉月  “八抬大轿娶你回来,怎么就不能碰?”。

  大约是哭得多了,她原本干净漂亮的眼里生了点点血丝,里面清澈脆弱的惧意,以及那想无视都不行,一片狼藉的脖子此刻莫名扎眼  陆凛喉头微紧,短暂地忘记如何自然地吞咽  下午的确没轻重,可他粗莽强横惯了,更没为此低过头。

  “你那般待我......”  “那日说只要我一个,去未曾言待我好陆凛,我会后悔嫁你了”  最后一句话落,男人握着她的手猝然重了,嘉月拢起黛眉,眼眶酸涩,却盖不住心口的抽痛  “晚了”不管你点不点那个头,结果没差。

  凤眸微眯,眼神幽然,陆凛此刻不打算与她多说,嘉月憋着委屈,他也没多少冷静  手上的禁锢松了,一心挣脱的少女用尽力气甩开他,要回去洗衣服  “不许去!”  直接将她拦腰横抱,陆凛将人放到桌边的凳上坐着,双手按住她的肩,眸中凶狠的威胁在触及到她那双红通通的大眼睛时又见鬼地消失。

  明明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可嘉月始终紧咬着唇瓣,憋着声,却更让人手足无措,还不如之前无所顾忌的大哭  “行了!老子给你洗!”  终于,陆凛忍不了了,那眼泪像有邪术,明明没往他身上砸,可他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心脏。

  说不出来的怪  只是妥协的话语被他说出来依旧有一份虚张声势的凶恶  不知是被他吼蒙了,还是因为他的话愣住了,嘉月的大眼睛里有过短暂的空茫,也忘记克制哽咽  而陆凛反倒如释重负,他将吃的拿出来,又把新买的一件和原先差不多的白斗篷披在她肩上,进隔间洗衣服前留下一句,“先将就,到京城再挑。

”  坐到马扎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陆凛发泄似的用力搓着一块干涸血迹,头脑也迅速冷却  好笑的是尽管如此,脑子里前前后后环绕,赶都赶不走的也就一个想法  水真他娘的冷,外面的小东西会不会生冻疮?  碰上嘉月后他就一直他娘的在见鬼。

  今天这样的冲动本不该有,也不该凶她  -  斗篷洗干净后陆凛将它放在凳子上摊平,挨着屋子中央的暖炉烘烤  嘉月没胃口,没吃两口就抱着手炉到床上躺着  想将她喊起来再吃,却见床上的人儿翻了身,整个蜷缩进被子,只留了后脑勺,以及微微隆起的一小团被子给他。

  感觉到他的靠近,甚至往里面缩了缩  按着性子,陆凛没有说话,而是将被子上凌乱摆着,他刚买的白色斗篷拿起来,在旁边的架子上挂好  小二送热水进来后,嘉月从床上爬起来,绕过陆凛准备自己打水梳洗,最后还是被看不下去的男人抢了活。

  “泡手”  见她洗过脸就要去泡脚,陆凛抓住嘉月的手便按回温热的水里,又觉得这样不够,索性亲自动手帮她搓爪子  动作不算多温柔,但他十分仔细  别说洗衣服,同住一个屋檐至今,陆凛都没让她倒过几次水,免得她又被自己笨哭。

  温热的水在二人的指缝间纠缠,嘉月细弱的挣扎晕开了浅浅水花,却又被陆凛强势地按了下去  神思混乱无处归拢间,她竟荒谬地想起洞房夜,那个浴桶  少女的面颊终于有了点红润,而陆凛余光扫过,停顿片刻,呼吸也危险地热了几分。

  不是有句话叫“床头吵架床尾和”,盖起被子睡一夜,第二天还能不是个乖乖巧巧的软团子?  到这水渐渐温凉,陆凛方才拿起布给嘉月擦手,帮她倒上泡脚水  夫妻二人谁都没再开口,各自揣着心思,直到褪了外衫准备上床就寝。

  “我不要和你睡在一起”  将被子拢在胸前,嘉月纤长的眼帘轻轻垂着,在眼下投了一片楚楚的阴影,嗓音软糯,却又有几分努力拼凑的倔强  他心里没她,只将她当成所有物  嘉月今日才明了自己会错了意  “你再说一遍?”

  眯了眯眼,散着一头乌黑墨发的陆凛危险地咬牙,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把床让给你”  知道他凶又强势,嘉月便坐起身轻轻掀开已经捂热的被子,忍着冷,要下地  一直没有抬头看陆凛  “温嘉月你差不多得了。

”  抬起手不算温柔地将人推回床上,按下去躺着,拽过被子重新盖住她的身子,陆凛咬牙切齿,语气烦躁,眼露凶光  这要是顺她的意,她日后不得踩着他的头上天?  见嘉月没再说话,男人觉得这事也就过去了,一屁股在床边坐下,背对着她开始脱鞋。

  抬腿上床准备钻被子时,余光无意中扫到她不知何时红起来的眼角,还有颤动着,被泪水打湿的眼睫,便再移不开了  喉结滚动两下,莫说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陆凛觉得照这架势,和她并肩躺都能要命  他这脑子肯定得被哭炸。

  “行,温嘉月”  “你继续闹”  “有本事这辈子别让我碰!”  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明明屋内门窗关得严实,陆凛却觉得吸进来的气刺喉咙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冷着脸也不说话,只是半晌都没等到旁边躺着的嘉月有一星半点的反应,忍不住侧首看了一眼。

  她纤长漂亮的睫毛上还坠着泪珠,将掉未掉的  昏暗的烛火又将她那份由内而外散出的柔弱凄楚美感照得入骨三分  窝着的火无处发泄,但陆凛又躺不下去  最后他只得绷着脸下床,套上靴子,拿起架子上已经染了嘉月香气的白色斗篷,大步流星地走到软榻边。

  勉强躺下后,陆凛将它盖在身上  男人个子高,一双腿修长结实,在这方寸之地根本不可能舒展开,只能被迫蜷缩,姿势十分憋屈  俊脸埋在馨香柔软的绒毛里,陆凛冲撞不停的暴躁情绪渐渐平息  温嘉月,你最好永远别消气。

  否则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屋子很快便又黑又静,缩在被子里的嘉月揉了揉坠痛感强了几分的小腹,恍惚间想起还有两三日她的月事应该就要来了  原本便会有些不舒服,今日又碰了凉水,只怕不大好  躺在床上许久,直到陆凛的呼吸声都均匀了,少女方才迷迷糊糊睡去,但并不沉。

  她已经习惯靠在他温热的怀里睡  只是子时刚过嘉月便又被疼醒,难受得红了眼眶,却紧咬着唇瓣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不想总是依赖陆凛了  他不好,一点都不好  将身体紧紧蜷缩,少女双手环抱住小腹,即使疼得直冒冷汗,唇齿间也有了淡淡的血腥气,微微哆嗦着,她也忍住没泄出一丝痛苦的呜咽。

  当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脱尽最后一丝力气,她的齿关还是松了,溢出声很细弱的痛吟,听着像在哭  “温嘉月”  “你还敢哭?”  陆凛今晚也睡得不沉,所以这声音刚落他便睁开眼坐了起来,狼一般幽邃锐利的凤眸直直地盯向床上鼓起的一小团。

  但在此刻的嘉月耳里,什么声音都是遥远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头疼欲呕  没有力气说话,反胃得想吐  “说话”  陆凛拧着眉,依旧只能听到微弱的抽泣和喘息声,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也顾不上穿鞋,将身上盖的斗篷丢在榻上,三两步间到了床边。

第30章 嫁【三更合一】 晋江独家……  只是他刚站定, 还未坐下,背对他的人儿便翻了个身,小脑袋探出床沿开始干呕  很快便将昨晚吃的一点东西都吐光了  有些许秽物溅在陆凛袍角, 但他也没管,只急匆匆地点燃床头的烛灯,将小脸苍白,鬓边发丝湿漉紧贴面颊, 冷汗淋淋的嘉月抱进怀里。

  “哪不舒服?”  “头疼还是肚子疼?”  陆凛不是大夫, 印象里会吐的也就这两种, 他眼底有着不同以往的焦躁, 大手先在嘉月满是汗的额头上摸了摸, 转而又揉她平坦的小腹, 动作虽急切, 却又透着些小心。

  想到自己并没用月事带, 可能衣裙和被子全都脏了, 尽管此刻难受得厉害,嘉月纤细的手依旧试图攥紧被褥,将它往上拽  “冷?”  余光扫到她细微的动作, 陆凛便替她将被角往上提,直接拉到脖子  只是片刻后见嘉月并没好转,甚至连一滴水都喝不进就觉得这样毫无意义。

  男人先将她放到床上躺着, 飞快把榻上的斗篷还有架子上的衣物取来,准备给她穿上, 带她去看大夫  只是刚掀开被子便听到嘉月呜咽一声,小手带着几分阻拦不及的仓皇无措,最后无力地垂落下来  余光从她的手上收回,陆凛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床单上一片片有鲜有暗的红, 他想到了钱妈妈临行前与他说的话,便伸手握住嘉月的肩,微微用力让她侧过身。

  果不其然,衣服上也是一片  凤眸微眯,他从这短暂的思绪中回过神,将被子重新盖回嘉月身上,出门给了点碎银让小二准备热水,又从后院停着的马车里翻出黑布包  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确认没拿错,陆凛直接打好结提回去,并没有寻常男子的避讳,更别提嫌恶。

  回来后他打开柜子,取出一套崭新的里衣,走到床边将身子冰凉发抖的嘉月捞起来抱回怀里,另一只手熟络地抽开她的腰带  “不要......”  视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但嘉月感受得到,她无力地挪动着小手,不想连这样的事都让他照顾。

  “你全身上下哪块我没看过没摸过?”  “都这样了还他娘的不老实!”  伸手捏住嘉月脸颊上软嫩的肉,想用力掐,可看到她这半死不活的可怜样,陆凛最后只按着性子揉了揉  “不一样......”  少女哽着嗓子,一张绝色又憔悴的小脸隐隐透出点点红晕,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比刚刚的苍白要好上几分。

  “再敢说?”  陆凛的语气莫名多了一分危险,他的眼中倒映着十几日未曾见到的,如玉般光滑白腻,温香软绵的肌肤,视线烫人  灼得嘉月连疼都淡了几分  只不过他忍着没动手动脚,小二将水放到门口后陆凛将它提进来,拴上门,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身子。

  越擦,男人的指关节便绷得越紧,青筋好像要跳出来  屋里的炭火“噼啪”响着,陆凛只觉得热得要化,额头不停地流着汗  偏偏浸湿帕子的水还是热的,火上加火,将他的忍耐逼上极限,稍有不慎便要天崩地裂  给嘉月用月事带前,陆凛的薄唇欺上雪中的一颗红梅,狂风暴雪似乎近在咫尺,却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只是浅浅的一段停留,像是梅上划过的一股温热细流,化开了沁凉的雪,留下一片醉人的酥软  给嘉月穿好衣服,换上干净的床单,清理完地上的秽物后,陆凛在隔间里待了许久方才出来  “再用冷水洗衣服剁了你的爪子。

”  “屁本事没有脾气还大”  躺在床上,陆凛无视嘉月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将人扣在怀里,大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温热的内力像是潺潺的暖流,一点点充盈着她寒凉疼痛的小腹  少女纤软的身子开始热了,有了点力气。

  她抬起手抹干净眼中的泪,被他凶的委屈,被他照顾又趁机占便宜的羞恼和触动都在这片静谧中淡去  末了嘉月蜷缩在他怀里,微哑着嗓子呢喃着问:“陆凛,你先前待我的好,都是真的吗?”  这话一落,腹部的暖流有过片刻的中断,但陆凛还是忍着没掐她的腰,只咬牙切齿地俯首在她耳畔低语:“温嘉月,再问一遍试试?”。

  “你说过,不会凶我的,你食言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陆凛,我只是想同你逛街,不知会遇见他们,更没想到会被扯落帽子”  “我有努力地向你跑,可跑不过”  “坏人辱我,你却更过分地欺,若嫌我被碰过,你便杀了我......”。

  “总好过,不管不顾地让我疼......”  眼泪不争气地划落,嘉月断断续续地讲心里话都倒了出来,抽噎着抬手想要触上自己伤痕累累的脖子,却被陆凛猛然扣住后脑勺吻住  他亲得又急又烈,但没再弄疼嘉月,唇齿激烈碰撞,银丝纠缠间,那让他心焦不适的抽噎声渐渐没了,只有少女细软动人,支撑不住的娇吟。

  良久,陆凛的唇瓣缓缓离开,又循着她唇角的香津流连亲吻,灼热的呼吸源源不断地喷洒在少女敏感柔嫩的肌肤上  最后又移向嘉月伤痕累累的脖颈,在触及的一瞬,怀中的人儿明显地战栗了,他抚着少女柔软的青丝,嗓音暗哑,却又透着一丝让人恍惚和陌生的低柔,“不怕。

”  他滚烫的唇瓣一寸寸细贴过嘉月结了痂,不再光滑的美人颈,轻得像羽,这份柔让陆凛自己都倍感陌生,可他收不住,也只想一股脑地都给嘉月  只要她不疼  可时间不能回去,伤害更不可逆转  “以后都不会疼了”。

  “睡”  陆凛亲了她很久,却并没有燃起多余的欲.望,他抹去少女眼角最后一点泪滴,将她按进怀里,继续给她送内力  嘉月被他亲得又热又倦,尽管心里还委屈,可她困了,又太过熟悉依赖陆凛的怀抱,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小腹的痛不知不觉间淡了许多  怀中人儿的呼吸绵长均匀后,陆凛起身寻了外伤药给她抹上  再次躺下时,他刚伸手触到嘉月细软的腰,她便和过去一样靠了过来,依偎在他温热的胸口,小脑袋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心里怨,但熟睡后身体的本能又将她卖了彻底。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屋内虽昏暗,但嘉月恬静柔软的睡颜在陆凛眼里十分清晰  大手轻轻抚摸着她柔软馨香的发,他眼底却是一片激烈却隐忍的碰撞  他因她一而再的犯错,不冷静,甚至食言  没护住她,却还发泄怒火。

  陆凛,你不像个男人  这一夜很静,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清寒  风吹着薄薄的窗户纸,“哗啦”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跳跃  陆凛一夜未眠,源源不断地给怀里安睡的人儿送着热意,直到第二天天明  他的整条手臂都有几分僵硬麻木。

  而嘉月好了许多,几乎不疼了,身子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冬日里时常冰凉的手脚也有了热意  他们用完早餐后便继续启程,但嘉月始终低垂着小脑袋没与陆凛说话,也不让他碰,就连上车都不要他扶,更别提抱,她自己提着裙子,踩着木塌,慢吞吞地爬上去。

  而陆凛站在后面,两只手下意识地在虚空中抬起,形成保护的姿态,怕她身子虚摔下来  中午简单地啃过干粮,陆凛打开车门进来,要给嘉月涂药,却见她红着眼眶缩在角落,只朝他伸来一只细软的小手  意思不言而喻  “你看不见涂。

”  浓眉微皱,陆凛压低了点声音,勉强算平和地哄她一句,而后就准备将她小小的身子捞过来,却见嘉月猛地将头埋在臂弯里,整个人缩成防御的球状,透着一股子扎人的抗拒和执拗  “我不要你碰”  深吸口气,男人的手攥得紧紧,青筋隐现,一双凤眸里的戾气有所浮动,却又被他竭力压制,他就这样盯着嘉月乌黑的小脑袋看了一阵。

  车厢内的气氛又紧迫又危险  少女怕得掌心都出了虚汗,总觉得他像是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自己压住,撕咬殆尽  就在她险些哭出来时,陆凛周身强势碾压的气场骤然散了  “行,老子不碰”  将玉瓶重重地搁在桌上,他推开门出去。

  一起一落只在瞬息,车厢内又是嘉月熟悉的温暖静谧  而外面却是一片透着肃杀的冰天雪地  咬着唇瓣,嘉月吸了吸鼻子,透过朦胧的视线,用双手紧紧捧住还有他温度的瓶子,泪水自眼眶坠落,无声无息  他欺负我,只想占有我,心里或许根本没有我。

  他是骗人的坏人  不要理  -  之后的一路平坦畅通,再没有危险,离新年不到十天的时候二人抵达京城  陆凛没带嘉月住专门给地方官安排的驿馆,而是去了城北一处没有匾额的恢弘宅邸  那门庭比太傅府还要阔达奢华,殿宇和门柱之间雕着栩栩如生的金凤,无一处不透露着与原主人高贵身份契合的雅致庄重。

  跟在陆凛身边,嘉月一路安静,而那绞紧的双手,以及眼底的波澜,昭示了她此刻心里的动荡  遥遥的能看到西南方连着的那座山  城北,规模又如此庞大,若没猜错,这当是已故去的,先帝最疼爱的亲妹妹,当今圣上的姑姑,端宁大长公主在京城的宅邸。

  这位公主的封地在晋南,年二十有八方才下嫁给那儿的知州,没过三年却因病故去,与驸马未曾有一儿半女  灵柩随她遗愿回了皇城,安葬在城郊的先帝陵旁,且不允那位驸马死后与她合葬  中间的纠葛或涉皇室隐秘,尽管人们揣测纷纷,但都无人敢说出口半个字。

  这一路陆凛都不曾言语,嘉月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便忍不住看向他,却见他少有面色冷清,透着一份陌生的沉然  感受到嘉月的目光,男人垂首看来,唇角弧度刚扬起,还未开口就被少女下意识偏头躲避的动作给气了回去。

  娘的,他被晾了整整一路!  别说同床共枕,就连话这小东西都不肯多说两句  气得想杀人  陆凛眸中的血色杀意隐隐迭起,在嘉月害怕之前他又将它收得干净  早晚有一天要在那两人身上千百倍讨回  走了约莫一盏茶,二人方才穿过前厅以及偌大的花园,来到后院。

  一个年过五旬的妇人正忍着寒意,在名为“宁安阁”的门前清扫积雪  许是视线中映出了二人的腿脚,她的动作渐渐慢了,直到最后完全停下  那双眼在陆凛映入瞳孔的时候瞬间湿漉,热泪滑落,顺着细微的褶皱蜿蜒,连带着唇瓣都在微微哆嗦。

  “老奴终于又把您盼回来了”  顾不上落在地上的扫帚,妇人踉跄着脚步要上前,被风一样赶过去的陆凛扶住胳膊  “粗活少做”  将人扶稳后,他侧过身看向嘉月,朝她伸出手,周身的气场是她陌生的淡然平和,或许是身在这奢华府邸,男人身上的粗悍气淡了,那张俊脸的线条似乎都多了几分贵气。

  余光轻轻扫过今早他让自己戴上的血玉镯,某些猜测呼之欲出  可比起惊讶,嘉月更多的是憋闷  成亲近两个月,陆凛方才让她知晓一些关于他的秘密,却也没有说出口,而是要她来看,去猜  压着喉头的哽阻和酸涩,嘉月终是迈开脚步朝他们去,自然流露的优雅端方仪态让默默看着的中年妇人暗自点头,眸光开始在二人之间流转,欣慰之余又有一丝担忧。

  “嬷嬷,她是我夫人,名唤嘉月,是温太傅的嫡女”  他的声音低沉平淡,自然地向信任的老人介绍她的身份,但这句话于嘉月而言却像是狂风,吹来了更密集的雪,将她还有一丝温热的心脏瞬间埋没  少女僵愣在原地,小脸上的神色久久都没能转过来。

  美眸中的光像是被这冰天雪地里的锥心寒意冻住,失了生机  “好孩子,能得机缘娶到你是阿凛的福气”  “外面冷,你们快先去祠堂给夫人和老爷上柱香,让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  “嬷嬷给你们准备些茶水点心”  因着视线模糊,王嬷嬷也没注意到嘉月变了的神色,只一个劲地含泪笑着,让他们进宁安阁,给正堂里的两尊灵牌上香。

  微微颚首,陆凛又垂眸看向身边的妻子,却见她微红着眼眶,神色懵然恍惚  眉目微凝,他没由来的滞了一下  嘉月从不曾告知她的身份,陆凛也就没说,怕她又想东想西  如今看她这备受打击的可怜模样,太阳穴隐隐抽疼......。

  王嬷嬷没走远他不想多说,省得她一把年纪还要操心  余光扫过少女的绣鞋,上面不知何时有了潮湿,男人凤眸微眯,透出几分强势,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了,直接将人抱起来  这两日正在化雪,地上湿凉,她那鞋耐看不耐穿,免不了这结果,陆凛一路问了几次,这小东西偏就说“没有”。

  不仅带刺,还犟得像头驴  无事嘉月的挣扎,陆凛抱着她进了院子,穿过九曲回廊,亭台水榭,来到祠堂门口  里面只有香案上的两个牌位旁燃着油灯,窗户紧闭,尽管大门洞开依旧显得昏暗又肃重,而陆凛圈着嘉月的手也紧了紧。

  他很少有这样细微,泄露情绪的动作,而被他勒痛的人终于从这阵恍惚中缓过来,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渐渐有了聚焦  夫妻俩谁都没开口  半晌陆凛抱着嘉月抬起脚,迈入氤氲着清幽佛檀香的祠堂,将她放到蒲团前坐下。

  在少女懵懂莫名的目光下,男人单膝跪地,将她的脚踝攥在掌心,脱了她的绣鞋,眼看着又要脱她冰冷潮湿的袜子  “祠堂之中不可如此失礼!”  此刻嘉月也顾不上心底那些纷纷扰扰的情绪,软糯的嗓音罕见的有几分尖锐,焦急地俯身用双手抱住他的大手,试图阻拦陆凛接下来的动作。

  “我没嫌你脚臭你倒嫌我失礼?”  勾起唇角,男人那抹短暂的笑意却让嘉月又急又委屈,眼底的雾气更重了些,垂下了纤长的眼睫  “我不臭,也没有让你脱我的鞋袜”  及时地伸出手抹去即将从眼中滴落的泪,少女声音里多了一丝潮湿哑意,轻咬着唇瓣委屈,却又认真憋着的模样看的陆凛直皱眉。

  “行了,人死如灯灭,哪这么多避讳”  他向来不信鬼神转世,对祠堂的态度也谈不上几分恭敬严肃  活着的人该做的事还没做完,闲的才操那么多死人的心  温禾承一贯是个古板学究,连女儿也教成这样  意味不明地轻笑,陆凛的目光却不知何时锁住了小姑娘娇嫩的唇瓣,喉结微动,呼吸微烫。

  这些日子莫说欢好,便是亲她都得偷偷摸摸,尽管无数次觉得没必要这么憋屈,可陆凛受不了她那凄凄楚楚的眼神  将美人两只细白如玉,却凉冰冰的小脚都揣在怀里,他带着薄茧,粗粝的灼热掌心在这片雪白中流连,摩挲。

  明明可以用内力,但陆凛这些日子一直忍着,物极必反,此刻也不顾嘉月的神色,用自己的体热将她的脚一点点同化  狭长的凤眸深处汹涌着深邃漆黑的浪潮  他最喜的便是在她哭泣时侧脸,自脸颊往深处细吻,嘉月总会敏感地在这阵滚烫里战栗,销魂入骨。

  对陆凛而言她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宝物,被他夺来肆意占有  最后还是嘉月苍白的脸,还有蜿蜒下来的泪水让男人收敛了憋得太久,一点就火的心思  帮她将鞋袜用内力烘干,为她重新穿戴整齐,陆凛引燃三支香,对着牌位弯腰拜三次,将它嵌进香炉。

  过程中他的神色不复刚刚的炙热,薄唇也曾短暂又极快地翕动过几下,而后他又给嘉月点好香,塞进她冰凉的掌心  自己则撩开袍角,屈膝跪在蒲团上磕头  起身时见她正泪眼朦胧,无神地看着牌位,陆凛压着身体里乱窜的火,粗哑着嗓子提醒一句,“磕头。

”  拿出帕子抹去脸上的泪,嘉月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恭敬地弯腰叩首,粉嫩的唇瓣却紧抿成一条苦涩的线  若你们在天有灵,便叫他不要再这么过分地欺负人了  殊不知,此刻她脸上的神情就好像刚刚碰她的不是陆凛这个夫君,而是陌生又龌龊的贼人。

  男人心下又狠又火,决定过会一定要把嘉月那些虽软,但扎起人来贼疼的刺一根根拔干净  看她以后还能不能再闹  脑袋里的冲动一阵盖过一阵,就在理智要被冲干净时,嘉月磕完了头正准备从地上站起来  陆凛习惯了照顾她,身体本能地动了,要上前扶她,却见少女宁可双膝跌落下软软的铺垫砸在地上,也要躲开他的手。

  那一下像是同时跪砸在他心口,陆凛幽邃的瞳孔骤然收缩,躁动的浪潮顷刻间褪尽,只余下死寂,以及一丝诡异的空荡  好像原本那里有的某样东西正在离开,即将消失  忍着膝盖骨的冰冷刺痛,嘉月垂着眼帘,撑着地缓缓站起来,转过身便往外走,烟桃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柔美却又带着丝许凌乱的弧线。

  她走的比平常快  只是刚到门口就被陆凛拦腰截住  无视她所有的挣扎,他如风一般抱着少女飞檐走壁,眨眼间便到了宁安阁主屋的厢房  把人放到床上,像是处在爆发边缘的陆凛沉着脸就要掀她的裙子查看她刚刚磕在地上的膝盖。

  惊恐不安的嘉月瞪大一双美眸,慌乱地要往床尾爬,却被他扣住纤细的脚踝,再也动弹不得  掐住嘉月细软的腰,陆凛将她提到怀里抱着  “温嘉月,闹也闹得聪明点”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破烂招你也用?”  陆凛捏住嘉月光滑白腻的下颚迫使她抬头,只是当她氤氲着雾气的眼眸映入瞳孔的一瞬,心口的火好像猝然烧到指尖,一并发疼。

  松开手,圈她的腰前,陆凛在自己仍有些室外凉意的外袍上使劲搓了搓  指尖那怪异的,让他像是中毒脱力的感觉才有所缓和  “你明知我的来历,却从不言说,又瞒我许许多多的事情,却容不得我对你有一丝怀疑,否则便要凶我,欺负我。

”  “陆凛,你只会嫌我笨,根本不曾视我为妻”  “你骗我......”  嘉月垂着眼帘,哭得无声无息,嗓音脆弱的嘶哑,一字一句清晰地诉说他所有的过分行径,却听不出哀怨或气恼,只有委屈,伤心  她得他相救,得他庇佑,逢他求娶一直满心欢喜,想与他好好过日子,而这份虚幻在那日,被那件事,被他疯狂的啃咬给戳破,今日又挨了更重的一刀。

  如果嘉月真的笨,或许便不会这般难受了  “老子没骗你!”  她这字字句句的控诉噼里啪啦的像冰雹,砸得陆凛无处躲,可他又挨得十分窝火,觉得她说的对又不对,最后只能压着嗓子低吼着反驳  “温嘉月,让你少操心些破事还是错了?”。

  “要真不把你当媳妇会带你来拜我亲爹娘?”  他的语气很急躁,想用最简单直接的话语终止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但这次并没有效果。后续戳我头像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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