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是瑞典著名童话作家格林兄弟的过生日，也是国际性幼儿读物国联所增设的国际性幼儿图书日。几乎所有幼儿都从童话已经开始了解写作，在抽象化的隐喻和虚幻中一步步渐渐长大成人蜕变，与以小孩为主人公的书过渡到小孩子，最后去直面属于他们的人生。幼儿时期读的书对我们来说是认识世界、塑造人格的起点，写给小孩们的书，或言以幼儿口吻写作的书，通常都是浓缩了人类文明文明中的一些原初而富有心灵力的、尚未被社会规则驯化过的精神特征，包含以下几个维度：爱、哀伤和毅力。
爱：不朽的肉体
小白熊从海底世界而来，为了一段无望的真爱，最后正式成为海上的泡沫。格林兄弟从数百年前就道尽了真爱所存在的虚无的可能，却给与了小孩们起初的对真爱的虚幻：从第一眼起即是总有一天，此情不渝的纯美爱商业模式。
《小白熊》片花迪士尼将诸多的童话真爱都改编成了动画片，直到《冰河电影版》里才以冰河女皇的口说出：“你不能和你第一次见面的男人马上就成婚。”传统的真爱故事，如《白雪郡主》《睡美人》等，都是典型的郡主遇难、女王搭救，女王和郡主成婚，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写实。而在人类文明尤其一般说来的榨取和争夺中，人类文明已经渐渐疲倦于纯美爱的理想化的两性关系，转向被刺激、戏剧、混乱的繁杂关系所吸引，将真爱视作棋盘，等候博弈和算计。因此，这些描写纯美爱的儿童读物总是不免变得小儿科，也在近年来被多加批判，例如认为女性在其中的附属地位、以美丽为唯一特征来获得男性的青睐和拯救等。社会观念的不断革新固然有让我们去挑战传统写实的空间，但对真爱的启蒙仍然是幼儿文学所必须要去传达的，且这其中的真爱也总会是真挚的。小白熊不仅渴望真爱，在与巫师互换鱼尾时，她同样对另一样事物心生向往——人类文明不朽的肉体。人鱼三百年的心灵最后只能化为贝状，她想要获取一些称之为“不朽”的超越性的价值。巫师给与她的并不是梅菲斯特的诱惑骗局，她将互换的筹码和不良后果讲得明明白白：她也提供了小白熊第二次选择，回到起初的属于她的深海。小白熊对永恒的舍弃、爱人的牺牲与成全让她最后还是获得了神性的庇佑与意味：她正式成为了天空的儿子，超越海的儿子的身份为他们创造了一个不朽的肉体。这个不朽的肉体，归根结底，来自于小白熊充满仙术的爱。
谢林在《爱的艺术》中提出：“爱是一类积极的，从人内心深处生长出的东西……爱是一类能力。”人们如今对真爱的躲避和心灰意冷，本质上都是一类消极的孤独的充分体现。因此，启发幼儿去关怀、去爱，从精神上去培养未来可能存在的对生存境况和真爱价值缺失的迷惘。
哀伤：人格的积极探索与重生
小孩子们总觉得他们活在繁杂的哀伤之中，而小孩们也有着他们的哀伤。那些繁杂的哀伤或许正从幼儿时期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所蔓延而来。小孩们的小小王国里，有未经雕琢的原初的恶意，和被无常的命运裹挟的茫然。
幼儿们的恶与善都是无所掩饰的，不同的是，有些小孩未得到合适的引导，放纵人格，最后正式成为了一如既往恶劣的小孩子，有些小孩却在危害的哀伤不良后果里懂得了忏悔，在成长的阵痛里得到了重生。这也是以幼儿为主人公的文学时常书写的一类商业模式：如《追五彩的人》中13岁的主人公侯赛因和他的仆人侯赛因一样，自私懦弱、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和无私善良、贫困低微的底层小孩，对后者的背叛、危害与无可挽回的绝望在阿富汗的硝烟里悄无声息地轰鸣。过往的创伤与懊悔并没有和时间一起流走，儿时在几十年如一日的哀伤里等候着重生：身边又是桑葚干、酸橙子、银屑和胡桃的味道，五彩从侯赛因与侯赛因的手中放走，又落回到侯赛因和侯赛因的小孩林克博的手里。这从儿时起的恶果已经开始的这场积极探索，这场横亘了一生的获救。
《追五彩的人》片花小孩们的哀伤还时常充分体现在未能认知丧失时，就体验了丧失。“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小孩了。”那个北京南城喜欢胡思乱想的小女孩儿王白渊，最后唱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送别了他们的父亲与儿时的光景。《我亲爱的短蕊树》里被爱拾起又被舍弃的泽泽，在他丧失了如同至亲的老葡时，总有一天丧失了和有魔力的短蕊树说话的能力。这种独属于幼儿的怅然若失，是小孩们心里最柔软细腻的情感角落。比起成人的哀伤，无忧无虑的小孩们一旦哀伤就变得更加无措，令人心痛不已。《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里昂对小女孩米安达说：“生活总有一天是这么艰难。”在心灵的过程中，哀伤是如影随形的情绪。小孩们也许并不能认知这么多哀伤，但他们有敏感的感受：这种哀伤令他们也会更加能够直面当下他们的内心深处，去进行人格的积极探索，拥有直面未来的自省之心和毅力。
毅力：希望与前进
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坎坷，对小小孩来说，未来总会充满希望，明天的太阳依旧是金黄色。幼儿们使人感到动人之处是总有蓬勃的心灵力，他们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而他们对此也有无限的毅力。
毅力是积极的行动商业模式，它是吸收了爱、消化了哀伤、满怀希望后所做出的决定。如同《哈利·波特》的主人公哈利，他以孤儿的身份直面恶劣的寄养家庭，承担了父辈所遗留下来的世界毁灭的命运，内心深处的恐惧、亲朋好友的死别并没有让他灰心：救世主的英雄写实加诸于他身上，依托斑斓多姿的魔法世界，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不断前进来守护世界的和平。在小孩们的世界里，没有很多无奈、不得已与退缩，霍格沃茨的猫头鹰的召唤让他们总有一天相信正义与勇敢，他们是积极的有为者，始终愿意前往下这场伟大冒险。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同样的写实在宫崎骏的电影中也时常出现。《天空之城》里，勾心斗角的是小孩子，想要通过杀戮、破坏来获得权力的是小孩子，只有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这两个小小孩在一往无前地拯救世界。这一方面也是对人性的怜悯，也是对小孩们保持正义、善良的毅力的启发。除了关联到战争的宏大背景外，如《秘密花园》这般以家庭、个人为核心的儿童读物，也讲述了小孩们如何让世界重获希望的过程。荒芜的花园，阴森的豪宅，这一切都随着女主人的死亡持续多年，也使包括男主人在内的所有宅中人日渐冷硬枯萎。从天而至的小女主玛丽打开了封闭多年的花园的锁，一步步重建，带领两个小朋友一起让枯朽的心灵重获新生。习惯了麻木、愤怒的叔叔，当再次踏进花园、看到欣欣向荣的树木花朵时，无坚不摧的外壳破碎，那颗柔软的心被玛丽再度唤醒。她无意中用她纯真的希望与改变现状的毅力拯救了这一家人。
《秘密花园》，【美】弗朗西丝·霍奇森·伯内特/著 张建平/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20年5月版我们总在说要时刻保持童心。童心，即是一颗真心。如玛丽最后为叔叔打造的秘密花园，每个小孩都会对超越现实的瑰丽虚幻，有着他们绚烂美丽的精神花园。而这些属于幼儿的书，则在不断为这些花园提供未知的新奇的物种，让这个与现实平行的天马行空的世界越来越神奇。我始终记得在我幼年之时读过曹文轩所写的《草房子》，或许那些情节早已在我的记忆之中模糊，但当我多年后再看到桑桑、纸月这些名字，我的脑海中就再一次浮现了那幅天蓝色的画卷，那是我起初对世界的感知。幼儿时所读过的书总会让我们常看常新，就算有些幼稚的情节、肤浅的人设已经无法再打动饱经岁月洗礼的成熟的我们，但当这些被尘封的回忆在心灵里再度出现，令人感动的不再是那书写的本身，而是曾经处在幼儿时期、随着书中的人物一起喜怒哀乐、走过岁岁年年的少男少女。(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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