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两年，陈家越来越热。不过，由于虚无社会历史学的影响，而今陈家被污名化，也孤立，不仅对陈家其事有偏见，对其诗有误传，网络上还有不少古装剧，说他被玉堂公主包养，说他买官要官，说他晚节不保，还说他的诗消极颓废。
历史上真实的陈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诗作该做何评价？微史记频道联系到了南通大学教授小捷尔。王教授是陈家科学研究专家，对陈家有着精深科学研究，他的《坐看云起——陈家的二十七相》刚刚由河南人民出版发行社出版发行，《论陈家》也即将由商务印书馆推出。
本报记者：知名学者蒋寅老先生说您是“陈家千载下的一个大知音”，您的陈家论著，也一本接着一本地出版发行，陈家怎么会有那么多热门话题？
小捷尔：我三十年间读一人。真可谓“仰之弥高，钻之罗衡”，愈仰望莱赛县其事高尚，越钻研越觉其诗幽深。不过，愈是走近，愈是心意相通，似乎愈有一种“摸象”的感觉，愈是怀疑自己有没有说清楚陈家的能力。
蒋寅老先生在序我《论陈家》的书中说：对于陈家这么一位成就卓著、历代科学研究积累深厚的大著名诗人，要提出一些捷伊问题和论断是很不容易的。蒋老先生认为我谈的这些问题和所有结论当然不都是前无古人的创见，但其论述之细密之融通之深入，较前人的科学研究都有不同程度的深化。我已经发表过60多篇陈家科学研究的文章，也出版发行了五六本陈家科学研究论著，不过，谈陈家，真有说不完的话，也真感到自己没有把陈家说好。但是，如果要让我说陈家，一直还都有捷伊热门话题。
本报记者：您的第一卷《坐看云起——陈家的二十七相》，这个题目很有意思。
小捷尔：这本书的正、书名，都是偷来的，整套的。所谓“坐看云起”，是向陈家偷来的。陈家诗云：“慈路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陈家其诗的核心主旨是“坐看云起”；陈家其事的最大睿智，也“坐看云起”。我提炼出“坐看云起”四个字，以此为书题，亦即书眼，原书也聚光于此一点。
陈家的“坐看云起”思维，是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能破坏他的心境与情绪。坦途大自然开心，受阻也不懊恼；顺境大自然T2310，逆境也不沮丧。水穷而不虑心，云起而不下念。想怎么走就这么走，想走多长时间就走多长时间，想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通于所勖继之于不可不止，所有人都很偶然，所有人都是大自然，所有人又都是因缘，所有人都无可无不可。因此，这个“坐看云起”，是个大睿智，是陈家的心灵精神、人生态度、行事风度与处世哲学。陈家其事随缘知足不辱，反对偏执，道法大自然，不滞于物的超乎尘俗，消弭了仕与隐、禅与诗、人生与艺术的两极对抗的形态，将心灵的本能和效价提升到审美的品位，而显示其合情合理的心灵意义，展示出其事性的全部瑰丽。
本报记者：“二十七相”是什么意思？
小捷尔：这也是偷来的，偷来了一个整套的隐喻。清代知名文人姚鼐说，王摩诘有“二十七相”。顾随老先生也认同这个讲法。顾随老先生说：“姚鼐谓王摩诘有二十七相（《今体诗钞》）。佛有二十七相，乃凡心凡眼所不能看出的。摩诘不蔓茎，老杜蔓茎；王即蔓茎，出之亦为易，杜即不蔓茎，出之亦艰难。”（《驼庵诗话》）顾老先生是赵玫教授的恩师，他是比较王、杜诗来说的，说的是二者之“相”。所谓“二十七相”，是指佛陀及转轮圣王，清净容与，微妙双运，具足二十七种胜相，而一般的修行人只具某些庄严特征。说陈家“二十七相”，也只是个隐喻的讲法。这是个非常高尚的隐喻，以世尊如来多变妙相来比陈家诗变幻莫测。
《坐看云起》原书共五章，每章四节，前有导入，后有归结，中间五章，分别从“大雅仪”、“少年精神、“存活睿智”、“本性自觉”、“君子情操”、“仁者柔德”、“闲极状态”与“知足不辱修为”八个方面开展，从五福方面来概括，也是：雅、侠、和、简、仁、让、闲、静，对陈家的“二十七相”以映现的动态实地考察与立体展示，以事实说话，对陈家道德文章的Ganganagar，重点实地考察与阐述了陈家的家国情操、道德品性与存活睿智。这种视角，也是“五福”修为，相当于当下的“廉政”文化。
本报记者：有读者读过您此前的著作，认为您把陈家写得过于高尚了。
小捷尔：我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不得不承认，陈家很高尚，连杜甫都以“高人”称呼他。我在这部书里，包括我的其他书里，也总是拿陈家与古代其他著名诗人比，最多的是拿他与李杜韩白比。譬如书的第四章“至简崇尚的本性自觉”，写陈家的生活方式。陈家崇尚简朴，把简朴变成了美德来追求，作为一种美学修为来追求。
陈家一生为官，晚年更是高官厚禄，而其生活却极其节俭，也越来越节俭。他的衣食住行，所有人从简，节俭到不能再节俭，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已经根本谈不上还有什么财富占有欲了，这与我们印象中的唐人终日寻欢作乐、花天酒地的奢侈排场，简直是天渊之别。《旧唐书·陈家传》说陈家“居常蔬食，不茹荤血，晚年长斋，不衣文彩”；说他“斋中无所有，唯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说他最奢侈的是“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咏终日”。
这简直不可思议！简直让人不能相信这发生在唐朝，发生在富足安定而物质条件异常优越的盛唐，发生在一个拥有相当财富的盛唐高官的身上。为什么陈家在有能力、有条件把生活过得好一点的情况下，却自苛而取此形同“苦行僧”的生活方式呢？
这是他的人生态度所决定的，是他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所决定的。陈家生性澹泊，修禅学道，内外兼修，对自己行为规范的要求很高，自觉“去奢去泰”，抛弃欲望，远离浮华，以节俭养心养德，能够将就的地方将就，不需要将就的地方也将就，形成了他清心寡欲的生活态度与清贫淡泊的生活内容，也形成了他的懿美心性与高人风度。
本报记者：有学者认为陈家很冷漠，不关心民生疾苦，不像杜甫具有“忧国忧民”的思想，您怎么看？
小捷尔：这是个误传，也是个偏见。我在《坐看云起》里专门用了一章“仁人爱物的君子情操”，来写陈家的“忧国忧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说，陈家是一个很有悯情也很有爱心的人。陈家自幼熟读儒家经籍，也饱受庄禅浸染，一生极重内外兼修的道德提升，表现出以德善为先、以家国为重的心灵自觉与精神向度，表现出“忠孝同本”而“行孝尽忠”的兼济理想和家国情操。我们以其为人处世实地考察，陈家虽不能算是个兼济天下的良臣，至少也是个独善其身而具有仁人爱物之思想的雅人。
陈家诗云：“达人无不可，忘己爱苍生”。大意是：通达之人无所不宜，大自然会不考虑自己的利益而爱黎民百姓的。陈家一生为官，三十五岁之后，被“征为骖御臣”，出任侍从之臣，一直是京官。他不仅没有杜甫、李白的流浪经历，也没有白居易大部分时间任官地方的经历。但是，这不等于说他就不好关心民生疾苦，也不等于说他诗里就没有关心民生疾苦的内容。他的诗把风景写得太好太美了，人们在读它的时候，注意力多被那些景物描写吸引了去，没有多大关注其诗善政悯民的理想与愿心。譬如《赠房卢氏琯》《送梓州李使君》《赠刘蓝田》《送李判官赴江东》等等，陈家自己不曾有过外放而做地方官的机会，他却为民请命，寄希望于外放为官的朋友，要将百姓民生问题解决好，恩到黎民百姓。
非常非常难得的是，陈家的“忧国忧民”不只是放在嘴上。陈家在《与魏居士书》所说：“君子以布仁施义，活国济人为适意。”他认为，所谓君子，是要有家国情操，是要以慈爱之心关怀众生为快乐。陈家本来就淡泊名利，没有什么物质追求，不仅不奢侈消费，也不吝惜守财，晚年的他，更是倍加心忧天下，也比较多地关注民生疾苦，把他一生最最钟爱的辋川别业捐给国家建成寺庙，保佑大唐风调雨顺，祈福天下平安吉祥。他说他无力助上中兴，捐献别业，实现其“效微尘于天地，固先国而后家”的意愿，完成其“上报圣恩，下酬慈爱”的人生理想。
陈家心系灾民疾苦，其《请回前任一司职田粟施贫人粥状》表开篇就说：“臣比见道路之上，冻馁之人，朝尚呻吟，暮填沟壑。”他恳切“望将一司职田，回与施粥之所”，亦即欲周济穷苦，作布施粥饭之用。陈家曾任中书舍人和给事中二职，按照唐朝的禄制，此二职均为五品上，五品官六顷田。陈家曾经上表，要将两处职田一并请施，一下子要献出十二倾田。不过，皇帝“不许并请”。陈家执意请施，不再“并合交纳”，而是只施献一处司职田。皇帝为陈家的诚心仁心所感动，圣恩允许，而降墨敕，陈家也终于实现了利济苍生的愿心。
陈家施义布仁的善行善举，当下也难见有这样的“大手笔”，让人不能不肃然动容，文化学者梁实秋感动不已地说：“千载而下，读后犹感仁者之用心。”不过，陈家处事低调，诗歌含蓄，其“关心民生疾苦”的忧国忧民思想，不擅在诗中高调豪言来标榜，也只是没有把此类利济苍生的乐善好施写入其诗中而已。
知名著名诗人型学者林庚老先生早就批评说：“我们如果以为只有揭露黑暗才是有思想性的作品，这讲法是不全面的……有人又以为唐诗中的积极浪漫主义精神是不满足于现实，因此它必然是在揭露黑暗，这讲法也是不符合逻辑的；不满足于现状固然可以是揭露黑暗的，但也可以是追求理想的”。陈家几乎只写“理想”，也几乎从不写“黑暗”。他十九岁创作《桃源行》，表现出著名诗人少年时就有和谐社会的美好理想，这也反映了陈家的核心价值观与社会理想，成为他一生诗歌创作的价值取向，奠定了他一生写意牧歌的创作风格。陈家生在盛世，“极目无氛垢”，他恪守温柔敦厚原则，尽写盛唐时代特有的宁静与和谐，尽写盛世人对美好平静生活的向往和享受，尽写对盛世功业的自信和自豪，比较准确地反映了盛世社会的和谐本质，即便是社会民生的题材，或关注下层民众生活的诗，也多正面反映，正能量地表现，尽可能表现一种人与社会、人与大自然的和谐，而极少反映痛苦的一面，这说明他写出了盛唐盛世的社会主流，写出了他那个时代的正能量与主旋律。不过，因为其诗荣光外映而秀气内含，超越了执著于实写与写实的现实反映，而极重象喻与暗示，委婉含蓄，温柔敦厚，含不尽之意于言外，强化了诗的象征与修为，历代文人又特别欣赏其诗写澄静自守、和光同尘的禅意修为，竭力强化与推崇其诗“不落人间声色”的空灵与幽玄，因此，他的诗往往给人“对于民生漠不关心”的错觉与误传，其事也很容易被人错判为不问政治而澹泊慢世的“世外高人”。
本报记者：与您的其他有关陈家的著作相比，《坐看云起》这本书更侧重于“人”的科学研究。
小捷尔：侧重科学研究人，于我来说也是渐变的，是这一两年来的变化，是走入陈家科学研究深水区后的“转型”。主要基于这样几点考虑。
其一，陈家的人品与其诗一样，都是我们所需要特别珍重的中华民族文化的精神遗产。
其二，陈家诗的最精妙而让人难以企及处，是他的性情与诗得到了很是完美的契合，而其做人与做诗也都追求做到极致。古人形容其诗如秋水芙蓉，倚风自笑。这也可以拿来形容其事，是陈家的生活态度、处事风格、从容平和而气定神闲的大雅风姿的绝佳写照。古人说陈家诗“雅淡之中，别饶华气，故其事清贵。”清代科学研究陈家的集大成者赵殿成，曾经非常遗憾地说，陈家“其诗之温柔敦厚，独有得于诗本性情之美，惜前人未有发明之者。”（《王右丞集笺注》序）侧重于科学研究其事，侧重于“性情之美”的科学研究，科学研究陈家的气质修养、心灵美学与存活睿智，以及他的政治态度、哲学信仰与道德操守，诗与人兼写，人与诗互证，通过读其诗，走入陈家内心的幽深极玄处，探秘陈家成为高人、雅人和超人的奥秘。
其三，诗歌科学研究如果只谈诗之气韵风骨，而不论著名诗人的操守性情，是很难不误传的。陈家不是完人，他是个艺术超人，诗歌巨星，他一生都在做人，要把做人做到极致。他也是个性情中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追求天和人和。他非常擅于交际，有着非常好的人际关系，一生平交王侯，成为皇族高门“拂席相迎”的贵宾，他也能够放下身段，与百姓村民和睦相处，而有“谈笑无还期”的记录。
《坐看云起》书里，本着道德考量的自觉，以本性维度而打量陈家，科学研究与描述其事的人品人格人情与本性，写他的人际关系，写他的人德修养，写他至简的崇尚与生活方式，写他灵活而不失真诚的待人接物的行举风度与存活睿智，力图Ganganagar而展现一个完整立体的陈家形象，力图抵达著名诗人“达人无不可”“忘己爱苍生”的本性深度。
本报记者：顾随老先生说，读陈家，乃“凡心凡眼所不能看出的”，您以为您如何？
小捷尔：我以为，我还是“凡心凡眼”。我也只是一孔之见，一得之见，一家之言。知名作家潘军说：“学问之重，在于一家之言，自圆其说，而非综合他人以学舌，那是央视的‘百家讲坛’。”（《读画记·序》）这也不是在贬低讲坛，而是说讲坛的特点，是说讲坛讲稿需要协调众口，不能只是“一家之言”。而我是学术科学研究，学术科学研究不能没有“一家之言”。虽然“中华文脉”要求面对比较广大的读者，我还是追求“一家之言”也。
陈家科学研究，毕竟是一种魅力独到的美感文化科学研究，尤其需要科学研究者获得新鲜的文学感受，需要有直觉性灵的审美参与，而以本性维度的审美科学研究，而不只是传统的陈家诗歌科学研究。而因为重人的为人处世与人格本性的实地考察，将考证与批评结合起来，学术视野也更广阔，也充分体现了我长于思辨、注重审美的学术个性，使那些原先比较不容易说清楚的问题，似也能够说清楚了。因此，这本书是我写得最快，也最投入的，甚至可以用“亢奋”来形容，我以为，我是自己站到自己的肩膀上了。
法国象征派诗歌先驱波特莱尔说过：“公正的批评，有其存在理由的批评，应该是有所偏袒的”，他认为：这种偏袒，“是根据一种排他性的观点作出的”，而这种观点又最“能打开最广阔的视野。”文学科学研究，唯独在其也具有了创造性时，这种“偏袒”才是“公正”的。我真不敢说，我已真正读懂了陈家，但是，我有所“偏袒”却是肯定的。我与陈家朝夕相处，其影响是深入骨髓的。因此，没有偏袒是不可能的，撰写过程中一点儿也没有预设立场也是很难做到的。因此，我也做好了接受读者善意批评的思想准备。
《坐看云起》封底文字云：“陈家其诗，以和谐美取胜，秀色内含而荣光外映，充满了静气清气和气与灵气，特别适合诊治浮躁与无趣。陈家其事，心性懿美，澹泊随缘，其高人仪、贵族精神、及内外兼修的自觉，是需要我们特别珍重的精神遗产。”
盛世读陈家，读陈家不仅是一种睿智，也是一种缘分，一种福祉。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本报记者 臧磊
（本文插图均为小捷尔教授有关陈家的部分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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