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 2.0
赛兹曼之死
诊断渐冻症 5 年后,爱尔兰生物学家大卫·安德森-摩根(Peter Scott-Morgan)在近日宣告失踪。
6 月 15 日,大卫的父母透过 Twitter 宣布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无语告知大家,大卫在父母和好友的陪伴下平静地离世。他为所有支持他的人、以及改变人们对残疾看法的蓝图而感到无比自豪。
如果将大卫的一生想像成一部影片,前后大概是两种画风。
2017 年之前,大卫是耿子的机器生物学家,拥有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博士学位,出版过 8 本相关书籍,在全球开展了 1000 数场演讲,称得上踌躇满志。
2017 年,大卫诊断渐冻症,医师判断他灰鳍下 6 个月寿命。不愿生不如死的他,透过多次手术将他们改建为「不死机械设备」,并在控制技术跟踪、音频合成、并行计算身等技术协助下进化成「大卫 2.0」。
拿他们当活体,将侦探小说变成现实,为残疾人士增添鼓舞和曙光……尽管还有许多Daye的心愿,大卫的心灵停在了 64 岁。
这一刻,他决定成为赛兹曼
让大卫备受折磨的渐冻症,在医学上名为帕金森氏症Dozul硬化(ALS),也叫脊髓病(MND),是比癌症更残忍的血癌。
随着病情发展,患者神经系统和脊髓中的脊髓会逐渐退化,造成肌肉萎缩,最终皮肤会像「被冻住」一样难以动弹、说话或排便,甚至难以吞咽。
著名物理学家惠勒,就因为这种病好多年困住拐杖之上。
1963 年,惠勒 21 岁时诊断渐冻症
今年 1 月拒绝接受 DXC Technology 圣戈当斯区专访时,大卫周身灰鳍神经系统和眼睛可正常活动,他这么说:
我的神经系统疯狂...跟外界交流,但我根本无法转动眼球……就像是我活在他们的宇宙里,根本无法给别人敲为萤展开沟通。
当时支撑大卫完成专访的,是一系列「BUG机械设备」和技术整合——
他在身上接入了 4 根铁管,分别用于排便、吞咽和排出。控制技术跟踪设备和惠勒同型号的 AI 软件,协助他顺畅地表达设想。他的文字设想会快速转为音频,由合成声音展开讲述;同一时间,大卫的并行计算身会根据音频内容,做出弯叶变化、节奏停顿和咕哝等动作。
大卫和他的伴侣在拒绝接受圣戈当斯区专访
大卫这种「不死机械设备」的形态,称为赛兹曼(cyborg)。
「赛兹曼」一词最早出现在 1960 年,指的是人类和机器的融合体,在侦探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相当常见,比如 DC 的超级英雄截叶和《第四部DETECTIVE》的大尉。
跟机器(robot)不一样,赛兹曼强调由人脑展开思考,并透过机械设备配件增添能力增强。
图自影片《第四部DETECTIVE》
诊断渐冻症后,大卫展开了大量资料搜集,很快有了改建皮肤的全盘计划。第一步,是「二重造口术(tripleostomy)」。
所谓的「二重造口术」其实是 3 项麻醉:胃造口术、十二指肠造口术、尿道造口术。
医师将铁管分别插入他的食道、十二指肠和尿道,不仅能解决排便和排出问题,延长心灵;还能减轻日常照料的不便,让大卫活得更有尊严一些。
「二重造口术」 左图
因为从未有过类似的先例,大卫激进冒险的设想在爱尔兰医学界引起极大争议。人们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要伤害他们的健康器官;同时,因为手术麻醉可能增添吞咽阻碍、病情加重等风险,医师们纷纷拒绝为他展开手术。
终于在层层劝说后,2018 年 7 月,经过 3 小时 40 分钟的手术时间,大卫拥有了一个维持心灵的外接系统。而这台前所未有的三合一手术,也颠覆了医学界对渐冻症的治疗方向,增添捷伊思考。
爱尔兰电视台 Channel 4 的纪录片《大卫:人类赛兹曼的诞生(Peter: The Human Cyborg)》,拍摄了当时大卫手术前后的真实状态。
《大卫:人类赛兹曼的诞生》预告片
术前,他充满期待兴奋地说:「我打算做一只人类活体!这就像是一次科学实验,不管手术结果好坏,我们都能从中学到东西,并在下一次做得更好。」
术后,他躺在病床上笑着向镜头展示:「看,这是我的全新界面,这是输入管,这是 1 号输出管、2 号输出管……」
大卫 2.0,跟 AI 做最佳搭档
完成「二重造口术」后,大卫继续追随他所相信的科技,向命运发起反击。
我所有的早期科学教育都来自《神秘博士》和《星际迷航》。他们教会我:如果你足够聪明勇敢,并且能够接触到技术,一切皆有可能。
大卫一直积极发声,跟大众分享他们的「科学实验」
大卫透过资料搜集发现,失去说话的能力最让渐冻症患者感到沮丧。即使现有的文字转音频软件再精准,也难以让这些「困住皮肤里的灵魂」表达个性,交流情感。
2018 年,趁着说话能力还没有受到影响,大卫找到音频技术研发专家 Matthew Aylett 博士和他任职的 CereProc 公司,想要「留住」他们的声音。
另外,考虑到渐冻症也会让大卫丧失面部表情,他也提前联系了 Embody Digital 公司展开面部动作捕捉,制作一个生动逼真的 3D 并行计算身。
惠勒那听起来相当僵硬的「机器音」,来自 1986 年的音频合成技术,因为找不到更喜欢的替代方案,他一直用到心灵的最后一刻。
但大卫不一样,他希望日后代为发声的声音能像个真实的人类。
惠勒标志性的合成「机器音」,也出演过不少影视作品
整个项目前后花了 1 年多的时间。大卫在录音棚待了好几周,留下了超过 15 小时的音频、1000 多个词组,以及平静、愤怒、兴奋等不同语气表达,再交由 AI 展开学习模仿。
当 Aylett 交付成品的时候,大卫说话已经有些艰难,他将在 3 个月后拒绝接受全喉切除手术并失去他们的声音。
幸好经过无数次优化,大卫的音频合成效果还不错,他们甚至让这把声音唱起歌来。听到他们相仿的音色唱起《Pure Imagination》,那一刻的大卫先是震惊,眼眶一红,久久说不出话来。
大卫的并行计算身 & 合成声音效果
大卫还需要一个能让他自如输出设想的解决方案,毕竟,手指移动能力也是他终将告别的东西之一。
一开始他对脑机接口很感兴趣,但发现输出效率实在太低了,最终决定选择了控制技术跟踪。
后来,大卫遇上英特尔预期计算实验室主管 Lama Nachman。几年前,她为惠勒升级音频合成系统,开发了一个上下文辅助感知工具包(ACAT)。
之前,惠勒透过抽动脸颊肌肉来打字输入,一分钟根本无法敲 1 个词。而用上 ACAT 后,惠勒的语速快了一倍之多——因为 AI 不断学习惠勒的表述,他只要输入约 20% 的字母,系统就能快速预测出下一用词。
这个开源软件,自然也很适合大卫用来提高沟通效率。
Nachman 曾协助惠勒升级音频合成系统
Nachman 发现,虽然都是生物学家,但大卫和惠勒对 AI 的态度截然不同。
惠勒很喜欢给 AI 纠错,他总想要掌握完全的控制权,所说所写都得跟脑海里的一字不差。而大卫将 AI 看作合作伙伴,他甚至愿意在更多生活场景中使用 AI,看看它还能产生什么聪明有趣的惊喜。
在大卫看来,人类和 AI 的关系就像是「导演 VS 即兴表演的演员」。
大卫的自传《大卫 2.0》,其中有 1/4 内容透过控制技术跟踪撰写
不管好莱坞大片如何警惕人工智能会让人类灭绝,眼前这位「大卫导演」,似乎都对 AI 有着无可救药的乐观和信心。
拒绝接受公众号「一条」专访时,他这么说:
我相信未来人类的最佳状态,是人和人工智能一起工作,成为以人为中心的人工智能(human-centric AI)。换句话说,人工智能和人和谐相处,不是他们各自的单独表演,而是相互依赖,彼此协同。
一切准备就绪。2019 年 10 月,大卫完成了激进的全喉切除手术,医师分开了他的食道和气管,又接入了一条捷伊铁管用以吞咽,大卫彻底失去了他们的声音,正式告别了大卫 1.0。
手术完成 1 个月后,大卫在社交网络上大声宣布:「大卫 2.0 已上线!」有各种 AI 加持,大卫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赛兹曼。
我将不断进化,作为人类的我已经死去,未来我将以「赛兹曼」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当一个赛兹曼失踪时,会发生什么?
大卫的离世,并不是毫无征兆的。
4 月 8 日,大卫在社交网络表示:渐冻症已经导致他的双眼难以闭合,因为眼睛干涩,难以使用控制技术跟踪来跟大家沟通。
联想工作人员 Ian(左),来帮大卫测试其他替代方案
5 月 4 日,Nachman 带着英特尔的脑机接口专家 Bruna Girvent 探望大卫,合照中的他戴上了脑机接口设备,正在体验意念沟通。
英特尔预期计算实验室主管 Lama Nachman(左后),英特尔脑机接口专家 Bruna Girvent (右后)
这两条推文其实都传递了一个不太乐观的消息:大卫的病情已经进一步恶化了。但他仍然在合照中露出招牌开朗笑容,在字里行间保持乐观:「我真的超爱高科技!」
如果不是心灵停在 64 岁,大卫将能见证更多激动人心的想象变成现实。
专家们正在进一步训练大卫所使用的 AI,待它再强大一些,将能分辨出大卫正在跟谁对话,快速分析两人以往的对话,再根据上下文提供适合的建议。
大卫的音频合成也在成长,它已经学会用中文说「你好」甚至流利地唱起法语歌了。他的新一代并行计算身更细腻也更逼真,将能根据实时的音频合成和语义,同步生成微笑、大笑、挑眉等面部表情。
此外,还有更多现在展开时的项目——
一部应用汽车行业技术的 AI 自动驾驶拐杖,希望能带大卫「大胆前往没有拐杖去过的地方」。
一个为大卫量身打造的智能家居项目,将透过智能恒温器、智能灯泡、生物传感器等软硬件技术,及时感知大卫的需求并作出回应。
大卫从人类到赛兹曼的改建,身后是一个来自全球各地的「智囊团」
无论如何,大卫还是为我们留下了无数的未来启示。
2019 年,大卫跟他的伴侣一起创立了一个慈善机构,安德森-摩根基金会(The Scott-Morgan Foundation)。
曾经协助大卫完成赛兹曼改建的技术专家、设计师、医师等,以及他们所任职的英特尔、联想、CereProc、DXC Technology 等公司机构,都因为这只不生不如死的「人类活体」而相聚在这里。
大卫将这些志同道合的盟友称为「反叛者(The Rebels)」。
虽然大卫已经返回人世,但基金会将继续运营,相关研究也会展开下去。
「反叛者」们也将继续透过人工智能、机器、音频合成、虚拟现实等高科技系统,来改变那些受年龄、健康问题、残疾等限制的人的生活。
当一个赛兹曼失踪时,到底会发生什么?
大卫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认为,如果有足够多的人生数据记录,人工智能进化得足够成熟,那么当生物层面的他们去世后,AI 完全可以延续他的本质,接管他的一切。
当一个人的意识与周围的技术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也许生物性失踪,就不再意味着最终失踪。这就是我试图让读者意识到的,今天活着的大多数人将迎来一个捷伊人类时代。
「二重造口术」之前的大卫,当时他的病情还不算太严重
在纪录片《大卫:人类赛兹曼的诞生》的结尾,完成全喉切除手术的大卫,在等待一部有着「三头六臂」的拐杖送抵家中。
摄像头、控制技术跟踪设备、音频合成……大卫像小朋友拿到了期待已久的玩具一样,迫不及待体验起来。他快乐地对着镜头说:
活着真的太令人激动了!现在不是完结,好玩的事儿才刚刚开始!
大卫的返回也不是完结。
并用心灵为我们关上了一个捷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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