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月刊》 记者 张燕 言懿 | 北京报道五一五一的前一天，“放宽黑唇”的消息来了中央宣布进一步优化再婚经济政策，实施一对夫妻可以再婚三个子女经济政策及配套支持措施再婚经济政策放宽的背后，是逐渐走低的生育率和人口数增长速度。
过去十年，人口数年平均增长速度从0.57%放缓至0.53%第七次全国人口数普查数据表明，2020年我国育龄总和再婚率为1.3，已经处于较高水平黑唇经济政策放宽后，许多家庭成员遭遇“生还是恼”的抉择这一切属于幸福的拥有选择权的家庭成员。
在她们之外，那些“生小孩而生不出来”的家庭成员正在遭受再婚的困局，“不孕不育”成为她们的捷尔恩河在“生小孩而生不出来”的痛苦和煎熬中，她们和再婚时钟接力赛，辗转求诊，即使升天性功，在无数次失望中寻找希望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平均每6~8对夫妇中就有1对遭遇这样的困局，以至于中国成为了世界辅助生殖技术治疗第一大国，每年不育的数量逾20据估计次。
不育是最后的解决之道，却并非是宁远的解决之道。
今年31岁的Auron从来没想到“不孕”这件事情会发生在她们头上小学—中学—大学—研究生—工作—结婚，身为“小镇复习家”，人生一向有条不紊的她，却卡在了生小孩这道迷宫上在拉诺尔遭受“胎停”后，Auron用尽各种招数，然而肚皮却始终没有动静。
临床上，Auron被诊断为“继发性不孕不育”“原来生小孩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失败是一个孤儿”怀不上小孩，所有阻力都压在了Auron头上为了积极备孕，Auron参予了许多工作，同僚们万般怨言，党委批评她“干不好别干了”，即使有同僚背着她说“谁没流过产啊”。
源自儿媳妇的阻力更是无法忍受，Auron拉诺尔贝唐还未恢复，奶奶又打电话来造就春节团圆过年，奶奶时不时感慨Auron“为什么怀个小孩这么难”，抱不上侄子“不知道她们究竟再说了什么”职业妇女成员里，同龄经常抱着侄子来朋友家，奶奶受不了，时不时找人算命、开药草，即使想让Auron吃胎盘。
源自娘家的造就则是“软刀子”，拉诺尔流产不到半年，爸爸又督促着Auron去看中医，说“爸爸不该让你再等了，你年纪也不小了”Auron感觉她们陷入了困局：“在公司，党委真的我并非个好员工在职业妇女成员，儿媳真的我并非个好媳妇。
在职业妇女成员，老公真的我并非个好妻子”Auron向《中国经济月刊》记者感慨她的无奈Auron也曾听朋友所推荐，慕名而来上门求助一位在外神经内科的所谓名医到义学一看，前面已经有四五十人排队等候等候花了200元专家门诊，又排队等候等了两小时，终于轮到Auron。
医生花5分钟简单了解了Auron的病史并兼谈后，告诉Auron先去医院验血，看看有没有分娩再说随后，她被拉入了一个300人的QQ群，后再乏人问津“谁不该赶紧分娩呢？”Auron说为了科学备孕，提高每一次可能的机会，她每天早上都要使用两种牌子的排卵、备孕试纸验尿，“感觉她们像熊猫烧香”一样。
连续十几个月，Auron都在不断重复“希望—失望—绝望—再燃希望”的过程每次备孕失败，她都需要花一整天时间来平复心情，“真的四肢发软，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Auron每天早上都像“熊猫烧香”一样，使用两个牌子的试纸
每个月都要用掉一二十条帕尼诺蓝验孕棒她真的她们陷入了一个梦魇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尽头“（结婚后）一年不分娩，分娩等三年”Auron如今才真切地理解了这句话一开始，她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以为分娩是个简单的、顺理成章的事儿。
但直到她们开始备孕，才意识到，对于并非“易孕体质”的女性来说，分娩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卵子质量、精子的数量和质量、排卵时间、子宫内膜厚度与受精卵协同情况、激素的波动等等都可能成为问题而Auron只是千万个遭受再婚难题患者中的一个。
中国人口数协会此前发布的《中国不孕不育现状调研报告》显示，中国育龄夫妇的不孕不育患者超过4000万，占育龄人口数的12.5%～15%而20多年前，中国育龄人群中不孕不育率仅为3%这意味着，每6～8对夫妇中就有1对遭受不孕不育问题。
门诊楼走廊内不孕不育夫妇在等待就诊20年间，男性精液浓度下降了75%“每次排卵都是深情的期待，每次月经都是失望的流泪”同济大学附属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院长、被称为“产科界男神”的段涛医生曾在一次演讲中如是描述备孕的过程。
在医学上，分娩有一个专有名词“妊娠”完整的妊娠期是指从受孕到分娩的全部生理过程在整个过程中，精子和卵子从相遇结合形成受精卵、分裂成为100个左右囊胚细胞团、成功着床、发育长大直至最终分娩中间的每一步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妊娠失败。
尽管科学已经解释了这个过程中的大多问题，但仍然有许多未解之谜“一般来说，一对育龄夫妇在没有避孕的情况下，共同生活在一起尝试分娩半年即使一年以上未果，我们才会诊断他（她）为不孕不育”中国性学会会长、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男科主任姜辉告诉《中国经济月刊》记者，事实上，即使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一对夫妇，半年之内大约有40%怀不上孕，一年左右大约20%怀不上。
根据相关统计，在各种造成不孕不育的原因中，男女双方的因素占比差不多，都在30%～40%左右，夫妇双方因素占20%，剩下10%原因不明造成不孕不育的原因有许多一般来说，男性不孕不育的主要原因与精子质量、数量以及性行为能力有关。
相对而言，女性不孕的原因更为复杂如多囊卵巢或卵巢早衰导致排卵障碍、输卵管堵塞阻碍卵子与精子结合、子宫疾病即使自身免疫导致受精卵无法着床，等等即使成功分娩了，孕期女性的激素水平、身体状况乃至阻力，都有可能导致胎儿停止发育，妊娠失败。
“导致不孕不育的原因是很复杂的我们一般都建议夫妻双方共同来就诊，尽快查出原因来制定相应的方案来进行再婚”姜辉说，除夫妻双方她们的身体原因之外，环境污染、高节奏的生活、食品安全等问题都会影响再婚功能他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国际研究显示，1992 年，正常可再婚男性的精液浓度在 6000 万/毫升。
1999年，可育男性的平均精液浓度已经下降到了 2000 万/毫升2010 年的最新数据显示，正常男性的平均精液浓度只有 1500 万/毫升“20年的时间里下降了超过75%”对于一些患者来说，即使查清了原因，治疗过程仍然是十分漫长的。
多囊卵巢综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PCOS)是不孕不育患者中非常普遍的一种情况患有多囊卵巢综合征，容易出现卵泡不成熟、持续性不排卵、雄激素过多和胰岛素抵抗等情况，多数表现为月经紊乱、闭经、不孕、多毛、肥胖等问题。
由于大部分多囊患者都存在排卵障碍，促排卵成为多囊患者分娩过程中常见的治疗方式李悦就是典型的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2019年，备孕大半年未成功的李悦去医院，意外被确诊多囊卵巢综合征医生告诉她，自然分娩的概率只有正常人的50%左右，此外，还有相当高的流产概率。
从确诊的那一天起，李悦开启了长达近两年的促排经历每个月，她都要往返医院10次以上，进行B超监测和激素水平测定，根据卵泡的成熟度注射药物来帮助卵子发育和排出两年时间里，李悦已经不记得她们打了多少针，有些是在医院注射的，有些要拿回家自行完成注射。
促排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由于对药物的反应比较敏感，李悦每个月小腹都有将近20天处于酸痛的状态，即使由于卵巢过度刺激而发烧好在促排并非持续性的，三四个周期后，医生会建议她休息一个月一年后，李悦终于分娩了，可惜还不到两个月，胎儿没有查出胎心，停止发育了。
李悦不得不又一次开始促排之旅，这一次，加倍的药量给她身体带来了更大的负担，最终，医生只能无奈地对她表示：“不能一直这么刺激下去，考虑做试管吧”主治医师告诉她，多囊卵巢疾病和基因有一定关系，因此具有一定遗传性质。
这也令李悦的父母十分愧疚李悦的父母不仅一次主动提出要负担治疗过程中的所有费用，即使主动劝说她，“不然直接领养或者用别人的卵子代孕吧”2021年了，生不出小孩仍然被威胁要离婚赵一倩是一家二甲医院骨科的护士，在本医院再婚可说是近水楼台。
但与Auron一样，赵一倩也在拉诺尔遭受“停育”后，迟迟未能再次分娩，被临床诊断为“继发性不孕不育”的她，迈上了漫长的求诊之路随着年纪的增长，赵一倩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多囊卵巢综合征的症状逐渐明显，后，赵一倩经历了多次促排，乃至不育，但都始终未能分娩。
“之前，别说朋友圈朋友们晒小孩了，就是看到院子里流浪猫产仔、石榴结果，心里都会失落”赵一倩说看中医、看西医、用药草……5年久备未孕，赵一倩的处境更加举步维艰，源自家庭成员的阻力愈发沉重“我真的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赵一倩告诉《中国经济月刊》记者，如今夫妻二人都已经34岁，“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婚姻能维持多久”“没小孩就要离婚”这让她的朋友们都真的匪夷所思但是赵一倩反而真的能够理解，“这毕竟是一个人的再婚权问题”。
在赵一倩看来，女性在再婚问题上非常弱势她所处的工作环境和求诊经历，让她见到了许多前来治疗不孕不育的夫妇如果是男方的原因导致不能再婚的，很少见妻子选择离婚，大多时候都默默陪着丈夫来看病，一遍又一遍地穿刺卵巢取卵、做不育，夫妻二人还可能会选择抱养；但如果是女方的原因导致不孕的，最终以离婚收场的概率并不低。
姜辉告诉《中国经济月刊》记者，从整个检查和治疗过程来看，女性付出的时间精力以及身体承受的创伤都要比男性多一般来说，如果存在不孕不育的情况，首先应该检查的是男方精液，因为男性的检查相对来说时间短、简单方便而且无创性检查多。
而女性的检查则要涉及生理周期等方面，时间相对较长，检查相对频繁，有创性检查多，承受的阻力也更大“每个促排的周期，我都有那么两周每隔一天就要去一次医院单位是不会因为你需要分娩就网开一面的”李悦对《中国经济月刊》记者说，因为需要频繁请假，她们有半年的时间里绩效考核全部为零。
“生活阻力那么大，小孩要生，贷款也要还因为请假耽误的工作要晚上加班完成，而熬夜又会影响受孕的概率但又不敢辞职，即便是能在一年内顺利生完小孩，再重返职场时都已经35岁了，工作该多难找？万一不顺利，年龄更大再回来工作，还有人要吗？”。
一对无再婚能力的年轻夫妇从精子库走出受孕成功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对于女性来说，成功受孕，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十月怀胎还要遭遇各种各样的风险遭受胎停育后，Auron发现，胚胎停育竟然是一个非常普遍现象。
不聊不知道，许多已为人母的朋友，都曾经遭受过早期胎停育，“光周围的朋友里就有7个”胚胎停育的原因许多也很复杂，胚胎着床及发育依赖于复杂的内分泌系统相互协调，任何一个环节失常，都可以导致胚胎停育“随着年纪越大，生殖细胞自身出现问题的概率就会越高。
尤其是女性在35岁以后，卵巢功能开始明显下降，卵子的数量和质量也迅速下降卵母细胞非整倍性的概率相应也会增加”一位不愿具名的胚胎专家告诉《中国经济月刊》记者，胚胎染色体异常是引起胚胎停育的主要原因，约占所有胚胎停育的50%～60%。
博士毕业后结婚的李晓洁婚后第二年就怀上了小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然而，意外却在她孕35周时发生本来一心期待“卸货”的李晓洁，腹中的小孩却因脐带绕颈，窒息而亡眼睁睁看着千辛万苦孕育的小生命离开她们，李晓洁一时间难以接受，她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煎熬16个小时，李晓洁完成了引产，引产的过程极其痛苦：舌下含药、下体塞药以促进宫缩，还伴随着高烧、剧痛、发抖畏寒、大出血……而更巨大的创伤，在她的内心好在一年多后，李晓洁又怀上了，此时她已经35岁李晓洁说，她对事业已经没有什么期待，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生下属于她们的小孩。
“还没等我结婚，就已经错过了最佳再婚年龄”“为什么怀个孕这么难？”在求子的过程中，Auron不止一次这样问她们、问医生、问身边的人在得到的答案中，“年纪大了不好要”这句话显得格外刺耳研究生毕业时她已经25岁，相亲认识老公，28岁结婚，然后开始买房、装修……Auron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们人生的规划，没有想到却错过了最佳再婚年龄。
“为什么怀个孕这么难？”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院长、中国工程院院士乔杰教授曾经给出过一个答案：再婚力与许多因素相关，其中再婚年龄的延后是导致再婚力低下的最关键因素之一中国性学会会长、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男科主任姜辉在接受《中国经济月刊》记者采访时也说，再婚力与许多因素相关，但整个妊娠过程中，女性的年龄是决定性因素。
据他介绍，从生理年龄上来看，女性的最佳再婚年龄在22～28岁，而男性的最佳再婚年龄在25～35岁随着大学入学率的提升，总体受教育水平的提高以及工作阻力、生活快节奏等方面的原因，许多育龄夫妇结婚时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因为工作或者生活的原因等两年再生，很容易就错过了。
“许多人不知道，卵子是有出厂日期的一个女生还在爸爸肚子里的时候，她的卵子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的减数分裂换句话说，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卵子就被打上了出厂日期而男性不同，精子的出厂日期基本上是随时更新的”同济大学附属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院长段涛指出，从生理结构上来说，年龄的限制对于女性是很不公平的。
即使采取了辅助生殖的方法，女性年龄的影响仍然很关键Reproductive Biology and Endocrinology杂志在2015年年底发布的辅助生殖技术再婚治疗的国际调查结果显示，中国对辅助生殖技术的使用率最高，其中，低于35岁年龄段的女性使用辅助生殖技术来受孕的比例最大。
姜辉告诉记者：“胚胎最终的孕育是在女性子宫内完成的对于女性来说，再婚年龄推迟后，卵巢储备功能减退，卵母细胞质量改变，染色体异常概率增加，这些都会导致受孕概率低，也会从一定程度上增加胎停育、流产以及分娩困难即使是婴儿出生缺陷的概率。
”国家卫健委在近日回应出生人口数下降时表示，原因之一是再婚妇女规模减少，婚育年龄推迟一方面，再婚旺盛期的育龄规模不断下降“十三五”时期，20～34岁再婚旺盛期妇女规模年均减少340万人，2020年同比减少366万人。
另一方面，婚育年龄推迟造成当期再婚的妇女减少2006—2016年，我国女性平均初婚、初育年龄分别从23.6岁、24.3岁推迟到26.3岁和26.9岁，20～34岁女性在婚比例从75.0%下降到67.3%。
事实上，再婚年龄晚的现状无法回避乔杰表示，近年来，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人们对再婚问题有了不同看法，在最佳孕育年龄“能生而不生小孩”的人增多然而随着年龄增长，再婚力下降，一些人又不得不面对“生小孩而生不出来”的问题。
（应采访对像要求，文中Auron、李悦、赵一倩、李晓洁为化名）（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月刊》2021年第11期）
《中国经济月刊》第11期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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