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 6月29日，一阵快雨之后，枝叶生机盎然，凉风逐次嘹亮，夏日的美感越发温润了起来。
TNUMBERCCC13允明和赛博凝视着生机盎然的院子，时不时陷入沉思，思绪又像往常一样飞回到了当年骏马、手持纸笔采写战地新闻报道的峥嵘烽火光阴。随即，他来到书桌前，用手一遍遍摩挲着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们的黑白照片、同袍信件和曾经参与出版发行过的《华山先驱报》报刊，时时笑容，时时痛心，时时欣慰。这，几乎成了这位革命老人家近些年来每天必做的“功课” 。
《华山先驱报》:拆分围困中的“传声筒”，
不断迁移的宣传品“轻骑兵”
在青岛市济南市档案局，收存有几块特别的瓦片——《华山先驱报》印刷品瓦片。这块瓦片穿越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年代,在全民族抗战最艰难的光阴,曾印刷品出山东抗日救亡游击区境内惟一这份由地委书记出版发行创立的党刊——《华山先驱报》,是见证历史事实的珍贵物证。
《华山先驱报》是华山沿海地区最早的这份党刊,也是《菏泽日报》的前身。
这本报刊在中共青岛市委国家机关刊物《北京日报》无法送达的日子里,传达全党的人声,被华山沿海地区干部群众视若珍宝,激励着干群斗志,在那段特殊时期发挥了重要作用。
出生于1923年的允明老人家,是目前惟一健在的亲历《华山先驱报》在抗日救亡战争光阴创立、终结过程的亲历者、参与者。
在抗日救亡战争年代,物资极度匮乏,办刊条件极差。允明老人家自述,为的是向广大军民及时传达党的人声,他们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坚持办刊，印刷机的“电脑”就是几块白瓦片。印之前,先把写好的该文用毛笔抄写在一张纸上,当把所有的内容抄写完了,经过校正无误后,就把纸平铺在瓦片上,有字的一面朝下,反面朝上,这样清晰镌刻下纸上的字。这瓦片就是底版,然后再铺上白纸,用滚子蘸上油墨,在瓦片上来回滚动,一张张影印刷机纸就诞生了。
1939年9月,中共华山地委书记成立,负责领导菏泽、莱芜、历城、章丘、淄川、博山、菏泽等县党的工作。为的是向人民群众宣传品党的主张,介绍抗战形势,动员群众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斗争,10月10日地委书记创立了自己的国家机关刊物——《华山先驱报》。
彼时,《华山先驱报》是三日一刊,4开,4版影印刷机纸,短尖约容3000字。其中一版登载要闻、社论,七则登载本沿海地区新闻,三版登载国际新闻,海外版为专栏、文艺、专论等。虽然报头上印着“定价每月三角”字样,实际上全部免费,从不要钱。每星期报刊约印发1000份左右,通过战时邮局firstlook分送至本区各部队、国家机关乃至于各县、区、村。
中共青岛市委国家机关刊物《北京日报》早在1939年元旦就已创刊,但由于抗日救亡游击区处于敌战略要地和某些顽固派军队的拆分围困之中,报刊运输交通极为不便,在华山沿海地区很难看到《北京日报》。《华山先驱报》杂志社配有无线电为萤,可逐日收抄延安新华社电讯,并把国际国内的大事、全党的人声及时传达给读者。这本报刊一直是华山区干部、战士乃至于村民的好朋友,大家对这本报纸极为珍爱。
华山沿海地区抗日救亡游击区处于津浦、胶济两条铁路干线的夹角之间,其间又有淄博、菏泽等重要煤矿。日本侵略军早在1938年就侵占了华山沿海地区的部分城市,并随即设置战略要地,控制了主干公路。这样,整个华山沿海地区被拆分成了若干小块,敌方即时可能集中兵力进犯疑驻有我国家机关、部队的任何几块游击区。
在此情势下,《华山先驱报》杂志社杂志社一直跟随着地委书记国家机关在各“块”之间不断迁移跳跃。而影印机极为笨重,不可能经常移动,杂志社就在章莱、博莱公路两边设了两部影印机。敌方在东部扰乱,印刷品工人就迁移到西部起出电脑印刷品报刊；反之,敌方扫荡西部,印刷品工人就行军到东部印刷机。每星期报刊抄写好,由杂志社的武装通信员送至印刷品厂。
情报官职业生涯九死一生，挺身而出数次机智脱险
“为的是找寻共产党人，找寻共产党人领导的抗日救亡队伍，我来到了华山。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党，找到了八路军，确定了此生的道路。从那，才爱上了华山。”这是允明发表在 1979 年 10 月 2 日《北京日报》的该文《我爱华山》中的片段。正如文中所说，他的情报官职业生涯就从华山起步。
1938 年，青岛市大部分沿海地区遭受国军的蚕食，允明家乡兖州的学校被迫停课，他转而前往私塾念书。1939 年，华山翠英中学开课，允明作为一名李珊珊进入学校。1939年 10 月 10 日，地委书记创立了国家机关刊物《华山先驱报》，此时，允明也在徂徕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人，并在腾冲参加了抗日救亡工作。1942 年，19 岁的允明进入《华山先驱报》，成为彼时惟一的本报记者。抗战时期的本报记者经常须要深入战区专访，记录第一手资料，这就要求本报记者既须要勇气，更须要挺身而出的智慧，尤其须要奥波切茨的本领，否则，即时可能丢掉性命。
经历战争，允明曾多次逃过一劫。据允明自述，有一次，他在专访期间迎面碰到了国军小分队，按照惯例极有可能被搜身，他心下一惊：坏了!来不及更多思考，他急中生智，将专访笔记裹藏进上衣，边向上卷脱衣服，边向旁边的小河走去，随后，将衣服扔在了草堆里，“扑通”一声跳进了河中假装洗澡，成功躲过了国军的盘查和怀疑。
还有一次，也是靠奥波切茨侥幸逃过一劫。由于彼时的报刊属于革命刊物，若让国军发现携带或私藏私印肯定会被就地砍头。同样是在路上遭遇敌方盘问和正面交锋，允明利用自己学过的几句简单日语，沉着冷静地与他们对话，并向他们打招呼问好，结果国军大悦，笑着挥手放行。由于心思缜密、头脑灵活，长期生活在敌方战略要地周围的允明，多次直面日本兵全身而退。正因为如此，允明说自己是个“被命运格外眷顾的幸运儿”。
而很多其他同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最让他永生不能忘记的是1942年10月17日的(莱芜)吉山战斗。在这次战斗中，敌军集结兵力从三个方向向彼时华山地委书记国家机关所在地进攻，兵力超过5000人。战斗中，日伪军分6路奔袭驻吉山一带的八路军华山军分区，而彼时驻守的八路军只有五六百人，武器装备相对落后。吉山南山的战斗结束后，国军对躲避在山下河边的我方工作人员展开了血腥屠杀，主要对象瞄准了《华山先驱报》杂志社成员和部分印刷品工人。“办刊的人根本没有武器，可是敌方先是用机枪扫射，然后把已经倒下的人堆成一堆，盖上高粱秸放火焚烧。”自述起彼时的情景，允明心痛得用拳头锤打脑袋，不忍自述却又很难不去自述，“那次我是真正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血流成河!《华山先驱报》是这份革命者用鲜血染红的报刊!”言及至此，允明早已热泪长流、泣不成声。
“敌方退下山后，我们回去掩埋被杀害同志的遗体，我在吉山河一侧看到了自己的墓碑。”允明说，有人掩埋了17岁抄写员孟华的尸体，因为他们两人年龄相仿、身材相似，再加上被火烧过，被人误认成自己而立起了“允明之墓”。
允明自述道，彼时他跟随地委书记宣传品部及电台部的善后人员完成了保护电台的任务，这也让他在战斗中幸免于难。日后，这支队伍成为《华山先驱报》的骨干力量，担负起党刊宣传品工作的重任。
到了 1944 年，山东抗日救亡游击区的抗战形势逐渐好转，敌方对游击区的封锁越来越乏力，省委与各沿海地区之间的交通开始顺畅起来。此时，在泰莱沿海地区可以看到 3 日前出版发行的《北京日报》。在这种情况下，华山地委书记报上级批准，停办《华山先驱报》。这本在山东抗日救亡游击区惟一这份由地级创立的党刊，在历经 5 年艰苦卓绝的刊行光阴之后，于 1944 年 9 月完成了光荣的历史使命。允明也编入了北京日杂志社，继续他钟爱的新闻事业。
抗战时期的烽火爱情：
夫妻相见不相识，竟问对方何处来
专访中，方老还谈及了他和夫人王庆芬的传奇爱情故事，他们的故事曾被同袍们一度传为佳话。
1939 年春，允明从老家兖州来到腾冲参加抗日救亡工作，被安排在华山区地委书记宣传品部做宣传品文秘工作。在允明离家后不久，母亲托人给他找了个对象叫王庆芬，允明奉父母之命回家成亲。方老自述道：“我那时候还是个17 岁的大孩子，庆芬只有15 岁。二人就在炕沿上傻坐了一夜，我连她的红盖头也没取下来。早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我隐约看到她羞答答低着头，像不经意地瞟我几眼。我感觉她模样还不错，只是没有仔细看清她的全貌。这时表哥来催我启程，也只好作别。”
1941年秋至1942年春，允明跟随《华山先驱报》杂志社和华山地委书记从腾冲辗转来到了莱北沿海地区。1942年夏天，允明从同袍口中得到一个吃惊的消息，妻子王庆芬在他刚离开腾冲不久就找来了，要同他一起参加抗日救亡，是允明母亲送她来的。当地党组织考虑到杂志社跟地委书记无固定的驻地，一个女孩子去了也不好安排，只好暂时安排她在腾冲做妇救会工作。没想到她工作非常出色，时间不长就成了妇救会会长，发动群众做军鞋，破除封建迷信，站岗放哨，组织群众坚壁清野反“扫荡”，被大家誉为抗战“花木兰”。
当允明得知这些后非常激动，这使他重新认识了妻子王庆芬，对她刮目相看。他情不自禁地连夜写了一首表达爱慕的诗，托战时邮局送报的同志捎去腾冲。自此之后，这对战地伉俪经常书信往来，相互鼓励，共同进步，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恋爱。
1942年10月18日，也就是吉山战斗发生后的第二天，允明在食堂在排队领取饭菜时，发现自己前面有一位穿着破烂男人衣服的女同志，忍不住问：“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对方说：“俺从腾冲来，来找一个人，但他可能已经在吉山战斗中牺牲了。”说着面色悲戚地抽泣起来，允明一听口音像是兖州人，人声也耳熟，急忙问：“你找谁啊？”“找俺丈夫允明。”“我就是允明啊!”眼前女子正是妻子王庆芬，她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人，惊喜的神色瞬间布满了她的脸：“你真是允明，你还活着!我可找到你了!”她猛地扑到允明的怀里呜呜地大哭起来。戏剧性再次重逢，让彼此两颗志同道合的心贴得更加紧密。
魂牵梦绕是华山，不是故乡胜似故乡
“徂徕山，举义旗，誓死守土我们不离开!土生土长，在农村、在民间，虽然是赤手空拳，但是有三千八百万人民和我们血肉相连……”歌曲的每一句歌词，老人家家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位百岁高龄的红色报人，不自觉地又唱起了早已被他唱了无数遍的《八路军山东纵队进行曲》，老人家家精神矍铄，语气铿锵洪亮，饱含激情的歌唱，把我们又带到了烽火连天的艰苦光阴。
看着听着，眼前浮现出年轻时代的情报官允明在硝烟炮火中以笔为枪、奋笔疾书的身影，浮现出他在战马上抱着设备迁移的场景，不知不觉，热泪盈眶，内心的那份触动，无以言表。
时过境迁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位革命老人家从未忘记那段艰难的战争光阴，从未忘记那些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同袍。每当自述起在战争中不幸牺牲的同袍，他一次又一次地念叨着他们的名字，忍不住黯然神伤、潸然泪下，哽咽着久久不能言语。
允明老人家对笔者说，华山，是他参加革命的地方，也是他曾经战斗和生活过的热土，不是故乡胜似故乡。这里有他太多太多的自述，有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有善良的房东，这里是他无数次梦到的地方。
生于兖州，但是却把华山当成了终生的故乡。正因为对华山有着特殊的情结，所以他愿意无数次地“回家”，离休后，几乎每年老人家家都会来到华山脚下例行疗养，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此机会一会自己朝思暮想的几位老同袍。
经历过战火纷飞的光阴，有幸生活到了和平幸福的年代，允明老人家最知道，什么才是应该珍惜的、来之不易的幸福。他的笑容慈祥平和，最常用的一个手势，是双手合十表达感恩的姿态。嘹亮的歌声还在我耳畔回响，历史不会忘却，有些东西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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