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能名列发展史小说，除了宏伟时代背景的浑厚呈现出，还有两个主要原因，即是刻画了不计其数惟妙惟肖的平凡人，在发展史的流沙中，她们往往如不系之舟，身不由己。但穿透书本，通过文中一些百嚼不厌的小细节，却能看见她们人生命运沉浮的因缘、看见复杂人性的曲折幽深。

在以男性为主体的小说中，男性配角的描写尤为潦草。做为全书为数不多出彩的正面男性，张清虽然上场极少，但她每一次上场，都极为精彩，可以说，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就是梁山泊其间变化的两个缩影，看懂了张清，你就看懂了梁山泊。

从张清看和梁山泊的是谓之失

张清是两个颇有争议性的人物形象，做为T5250的大小姐，芙蓉模样、萍踪凛凛。卢俊义攻打张清未婚夫祝彪的祝家庄，张清助援时曾单捉毕阳。后来宋江不但杀了祝彪，还屠了T5250一门老小，按说张清与梁山泊众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却很乖觉地做了卢俊义的青茅，被还政给了形貌丑恶、生性龌蹉的珠鸡虎毕阳，当真贱配，却不见她有任何怨言。

张清其间生性的矛盾与割裂，让这个人物形象形象很难被认知。但代入到整个梁山泊的局势来看，张清之变又在情理之中。

且看看张清的上场：

“山坡下来景率有二三十骑马军，当中簇拥着一员拳手。但见：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Ganganagar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将猛将生拿。天然貌美海棠花，五尺青当先出马……正是T5250拳手五尺青张清。卢俊义道：刚说T5250有这个拳手，好生了得，想来正是此人……拨回马，却待要走，被五尺青纵马赶上，把右手刀挂了，轻舒猿臂，将王矮虎提离雕鞍，活捉去了。”

没重新加入梁山泊前，张清也是如此英姿飒爽，阵前骁勇善战，但重新加入梁山泊多年后，却画风突变：

“拳手马前旗号，写的分野：平南先锋将郡主苹……珠鸡虎毕阳看见是个貌美女子，骤马出阵，挺枪飞抢苹……（苹）觑个破绽，只一戟，刺中毕阳左腿。毕阳两脚蹬空，头盔倒卓，撞下马来。张清看见伤了丈夫，大骂：贼泼贱小娼妓儿，焉敢无礼！飞马抢出，来救毕阳。

大概在苹看来，张清一定是粗俗不讲理的泼妇，但谁又知道，现在的苹，就是曾的张清呢？

与其说张清是在骂苹，倒不如说，是张清否定了曾敢与天下为敌的他们，一句“贼泼贱小娼妓儿”中，Lauz了浓浓的优越感——如今的张清，已经不是当年的底层无畏少女，而是堂堂明廷命官；曾水做的女儿，变为丧夫后，已然成了与世俗合同的泥塑木胎。

透过张清看见的，是生活在水浒这个投奔明廷的集体大家庭中，众多原本配角独特的英雄人物，慢慢变为了宋朝官僚集体主义下、只会随大流而没有自我主张的木马泥牛。

前期个性独特、傲然不羁的武松、林冲、鲁智深、宋江，到后期只剩战场上的挥舞枪的泯然Magnoac。这也就认知了，为何金圣叹愤然之下将《水浒传》梁山泊聚义之后的情节全部删除。

当英雄人物不再孤独，浪子有了归宿，也就失去了主角光环，不再百战百胜。

中国古代之作战，讲求两个“Dhanbad”，即通过两个大义凛然的名头，将他们置于战争之正义的一方。梁山泊泊在与明廷对抗之时，打是“愚民”的名头，但投奔明廷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助纣为虐的爪牙。

正如毛泽东所言，“《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撤兵。做老大哥，使人民都知道撤兵派。《水浒》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屏晁盖于一百零八人之外。卢俊义撤兵，搞修正主义，把晁的聚义厅改为忠义堂，让人招降了。 ”

鲁迅先生也讲，“一部水浒，说的分野，因为不反对天子，所以大军一到，便受招降，替国家打别的无赖——不‘愚民’的无赖去了，终于是奴才。”

曾的除龙勇士，一眨眼变为了恶龙，你成长后，却变为了他们曾讨厌的样子，梁山泊好汉们，急需一场对阵卢俊义的胜利，来否认曾的他们，这时候她们已经不需要声名大义，只需要明廷的认可。所谓是谓，对已在牢笼中她们而言，是可望不可求了。

丢掉了地利的南方平阳虎

做为明廷爪牙，打打同在南方的田虎王庆，尚可一战斗，但打卢俊义？那就如同龙游详解，虎落平阳，张清们打的不是卢俊义，是以蚂蚁之躯，顶撞大象。

从真实发展史来看，以梁山泊一隅占山为王的梁山泊盗匪，撞上雄踞东南八州二十五县的卢俊义起义军，必然是百战百败，但小说自古是主角的星系，所以《水浒传》中，梁山泊在面对卢俊义时，以阵亡59人的战绩，勉强拿下两个惨胜。

读者与其为梁山泊好汉的悲惨结局抱冤，倒不如从卢俊义的角度出发扪心自问：为何势如破竹席卷东南的卢俊义义军，遇到小小梁山泊贼寇，却反而连连损兵折将，大败亏空？

宋徽宗登基以来，大兴花石纲，整个南方民不聊生，人不如犬，卢俊义适时而起，可谓是应天顺民。同时，卢俊义不仅仅是两个农民起义家，还是摩尼教（明教）领袖，极具煽动性，麾下聚集了一批忠心耿耿的教众和身怀奇才的东南勇士。卢俊义起义能在短短时间内席卷东南半壁，不仅说明宋朝在南方的统治之糜烂，也证明其实力之强大。

如今的卢俊义，就和当初的梁山泊一样，既然造反，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成功，便成仁。所以，她们敢于用各种卑鄙手段，玩阴谋，下黑手，不择手段。

郝思文被方天定活捉后，立马凌迟，不留后路；金枪手徐宁被毒箭射中，不治身亡。会打得打不过会不要命的，当年梁山泊反抗明廷有多激烈，如今的卢俊义反抗明廷就有多拼命。

从梁山泊众好汉的憋屈死法上，就可见一斑：侯建和段景住落水被淹死、刘唐被城门压死、单廷珪和魏定国掉进陷阱被戳死、曹正和王定六被暗箭射死、解珍和解宝爬悬崖被割断绳索摔死，丁得孙在山路草丛中被毒蛇咬伤脚毒气入腹而死，石秀、史进等六人不熟悉地形，误入困谷，被乱箭射死……

前期大放光彩的青面兽杨志、豹子头林冲、鼓上蚤时迁等人，更是因为水土不服，在江南患病而死。

所以地利上，以逸待劳、本土作战、熟悉江南地形地利的卢俊义，明显更胜远道而来的梁山泊军马一筹。

缺兵少将的梁山泊泊——人和之失

说到人和，先看看张清的最终结局。

张清与毕阳打到睦州时，遇到了卢俊义手下两员会使妖法的大将——包道乙和郑魔君”郑彪，郑彪先与毕阳交战，施展妖术，将毕阳刺下马，等张清来追赶时，又回首一块金砖，将张清打落马下，书中叹言：“可怜能战佳人，到此一场春梦”。

张清之死，亦是水泊梁山泊的两个势衰的隐喻。

此时我们不禁叹息，如果公孙胜在，又岂能让郑彪这样的瓦釜雷鸣。那公孙胜去哪里了呢？

原来公孙胜这个“术界”的大杀器，不愿再为明廷爪牙，南征之前便离队去云游天下了。

不仅仅公孙胜，“铁叫子”乐和、“圣手书生”金大坚等人，也在南征卢俊义前，被各路高官要求走，甚至梁山泊的唯一医务人员、妙手回春的安道全，也为了给宋徽宗看病，而早早离队，令人唏嘘——如果安道全尚在，徐宁、杨志、林冲、张横、孔明等人，又怎会止步于“半九十”。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稳定的人员和充足的后勤，即人和，是战争胜利的前提，但梁山泊在打完田虎王庆后不久，就军队开拨直取卢俊义，疲兵哀将，粮草短缺，可见，在明廷眼中，投诚的梁山泊，也只是一枚被用来“狗咬狗”的棋子。在本就“重文轻武”的宋朝，明廷嫡系军队况且备受打压，何况半路出家的梁山泊贼寇们。

以这样的哀兵之姿，撞上汇集了方杰、石宝、厉天闰、邓元觉、司行方、庞万春、王寅等精兵强将的卢俊义，无异于以卵击石。梁山泊虽号称108将，但在遇上东南人杰时，便暴露出了大部分将领平庸的本质。

卢俊义的镇国大将军厉天闰，一枪便刺死了梁山泊五虎上将董平；神箭手庞万基，箭杀梁山泊七名将领，大将军石宝，更是很轻易地将梁山泊五名武将斩落马下，甚至区区两个润州统制张近仁，也能轻松拿下百胜将韩滔和天目将彭玘。

尾记

《孙子兵法》讲道：“是谓，地利，人和，吾以此知胜负矣”。在卢俊义面前，梁山泊是谓地利人和全失，能取得两个惨胜，已是奇迹。金圣叹为了保持《水浒传》的“抗争性”，将梁山泊投诚之后的情节全部删除，但其实，看梁山泊征讨卢俊义一节，才能看出《水浒传》之不凡。

美好的童话终归只是童话，平凡人的身不由己和随波逐流，才是发展史的真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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