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适日光下，一头「水柏枝」正疑惑地窥探着摄影机，一切看上去光阴深居。但是，当它Isson，就有甚么不好意思了——它鼻子伸长的幅度之大，即使能让人联想到鳄鱼或《超级路易吉》里的食人花。
没错，它其实并非甚么「水柏枝」，而是一头袋狼（_Thylacinus cynocephalus_）。
作为最具写实性的已绝种鸟类之一，袋狼有着未知哺乳鸟类之中最大的吻略角度，以及一个与真实身份很不搭的名字：他们叫它「袋狼」，而英文里常称呼它为「新南威尔士虎」（ Tasmanian Tiger），但它既并非狼也并非虎，而是袋鼠和小蜜蜂的同类，绝种前曾生活在新西兰南部的新南威尔士岛。
印地安人（左）与袋狼（右）的骨架非常相似。相片源自：Wikimedia Commons
真要说的话，袋狼和狼最终的共同先祖可以追溯到 1.6 亿年前双嵴龙与华阳龙们横行的侏罗纪黄金时代，亲缘关系即使比人和鲸的关系还要疏远得多。袋狼与狼的相似性，但是是「趋同进化」的巧合结果。
上面这段音频录制于 1933 年的博韦祖兹鸟类园（Beaumaris Zoo），而在 3 年后的 9 月 7 日，最终一头未知的袋狼正式即告失踪，据推测此后可能将有一小群袋狼在野外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但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这一亚种早已挥别了历史舞台。
可能将是因为神情抑郁，这张相片的主角常常被误认为是最终一头圈养袋狼，但实际上相片摄制于 1928 年，而这只袋狼在次日就因病失踪。相片源自：新西兰国家博物馆
袋狼绝种 85 年后的 2021 年，新西兰国家电影和声音档案馆（NFSA）委托法国团队对当年摄制的音频修复裁剪，将近 200 个小时的工作后，这段彩色音频才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得以一窥这种曾大受世界各地鸟类园欢迎的著名鸟类的鲜活模样。
绝种：人类文明黄金时代的常态
袋狼绝种的原因还不完全清楚，但是毫无疑问，源自澳洲科伏翼的竞争压力和人类文明的捕猎大大快速了这一进程。
由于严重威胁到了当地牧人的利益，公司、中央政府和个人一度纷纷奖赏猎捕袋狼的犯罪行为，在某段时间内，猎捕一头袋狼能换来半加元到 1 加元的奖赏（1900 年 1 加元购买力相当于今天的 78 加元）。直到 1936 年，中央政府才意识到问题，推出了正式的保护法案——但袋狼也正是在这一年即告绝种。
被渔网缠住的加湾鼠鳄鱼，由于渔业活动的伤害，其个体数量仅剩 10 只左右。
袋狼当然并非在人类文明影响下绝种的第一个亚种：在它之前，渡渡鸟鸟、羽蛛属、极乐鹦鹉、新南威尔士水牛和无数被人类文明先祖吃光的史前鸟类都早已挥别历史，即使连新南威尔士土著都在袋狼绝种前 70 年就被黑喉；而在它之后，麋鹿、胸丽鱼、华南虎、隐鹮、锉口象龟和加湾鼠鳄鱼们ministers着队拿着绝种的Indore……
随着人类文明活动范围不断扩展，亚种绝种的状况还在继续恶化。
比如，在《他们星球上的生命》里，著名自然纪录片制片人大卫·刘珍华爵士指出，亚洲地区鼠类数目在短短 30 年间早已减少了 1/4，德国失去了 75% 的飞虫，波多黎各近 90% 生活在树冠里的鼠类和蜘蛛都早已消失。
亚洲地区亚种遭遇着较高的绝种风险。相片源自：IPBES
根据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中央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IPBES）发布的《亚洲地区评估报告》，今天亚洲地区亚种绝种速度比过去一亿年的平均速度高出最少几十倍至数倍，并且仍在快速。自 1500 年以来，在人类文明犯罪行为驱使下已有最少 680 种脊椎鸟类绝种，且目前正遭遇着绝种严重威胁的亚种平均比例达到总数的 25%，体型大、生长缓慢、生境特化的亚种（如长颈鹿、鲨鱼、热带硬木树种和大型猫科鸟类）尤其受到严重威胁。
另一方面，少数外来入侵亚种正在以强大的生命力挤占地方特有亚种的生存空间，导致许多地区的生物多样性减少，不同地区之间的生态群落组成开始变得相似（均质化），让他们生活的环境正在变得像城市绿化带一样单调。
他们有可能将重生绝种鸟类吗？
时至今日，每年依然有 200~2000 个亚种走向绝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人类文明活动所造成的。
人类文明当然有办法减缓这一趋势，比如停止破坏动植物栖息地、预防引进侵略亚种、治理污染等；但很明显，他们对此不太上心。说到底，消失的亚种离他们的生活太过遥远，而每时每刻都有很多其他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他们去处理。
「绝种鸟类」这个词，与其说会唤起他们对自然环境保护的关注，不如说更容易让人联想起飞奔的猛犸象和霸王龙，毕竟前者拍出来会是叫好不叫座的自然纪录片，而后者拍出来则会是票房 16 亿美元的《侏罗纪世界》。
《侏罗纪世界》剧照
但是，重生绝种亚种确实不只是电影与游戏的题材。基于被科幻作品激起的幻象以及对新技术应用的期待，还真有人严肃考虑过将绝种鸟类们重现于世：如果他们掌握了这一技术，就可以部分弥补亚种绝种带来的遗憾，即使让一些对生态有着重要意义的亚种重生，进而改善生态环境和提高农业产量。
那么，重生绝种亚种这个想法靠谱吗？
好吧，想要重生那些消失的亚种，首先要得到它们的 DNA，这事说难也不难：DNA 是一种非常稳定的分子，半衰期可长达 500 年。但是，这个时间与地球漫长的生物史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一般认为，经过百万年的降解后，提取 DNA 的可能将性无限接近于零，这就排除了他们未来哪天被奔跑的霸王暴龙吃掉的可能将性。但是，绝种时间距今较近的猛犸象、剑齿虎、渡渡鸟鸟、羽蛛属乃至尼安德特人在理论上仍然可以被重生。
微生物污染也是个大问题。事实上，在生物样本中提取的大部分 DNA 都不属于原主，而属于在遗骸上繁殖的微生物。
一个例子是，古人类文明学者曾尝试从一具 4 万年前的田园洞人遗骨上提取 DNA，结果发现里面只有 0.02% 属于尸骸的主人，其余都是微生物们的「遗产」。即使借助一些近年来帮助分子人类文明学突飞猛进的新技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克服这一问题，想要完整修复出绝种鸟类的基因组在当前还是几乎不可能将的任务。
即使提取到了相对完整的 DNA，也不代表可以 100%「重生」绝种亚种。
重生猛犸象的技术方案。相片源自：PA Media
真正的「生物复制」需要活细胞，而绝种鸟类显然提供不了；但「曲线救国」还是可行的：通过基因编辑技术，他们能将绝种鸟类的基因与它们现存近亲亚种的基因融合，再植入到近亲亚种体内，让它们作为「代理孕母」生下改造后的亚种。用这个方法自然得不到血统纯正的猛犸象，但最少可以得到一头长得很像猛犸象的亚洲象。
考虑到生物复制，也就是「去绝种」（de-extinction）的难度太高，短时间内无法实现，那最少还有一种更容易取得成功的方法，那就是通过人工选育，将现存亚种选育成早已消失的同类亚种。
在这方面最成功的例子之一就是斑驴的重生。早在 1883 年绝种的斑驴模样独特，就像是只有前半身有斑纹的斑马，它曾长期被认为是一种独立亚种；但南非博物学家莱因霍尔德·劳（Reinhold Rau）分析标本发现它只是草原斑马的一个亚种，那么，让斑驴重现于世理论上就是可能将的了——只要选育出后半身没斑纹的斑马就是了。
用莱因霍尔德·劳的话来说：「斑驴之所以是斑驴，因为它看上去就是那样，而如果你能繁殖出一种鸟类看上去就是那样子，那它们毫无疑问就是斑驴。」
19 世纪伦敦鸟类园的斑驴和经「斑驴计划」培育的斑驴。相片源自：Wikimedia Commons, The Quagga Project
正因如此，他在 1987 年牵头发起了「斑驴计划」，致力于选育出长得像斑驴的斑马。到 2013 年，选育出来的第五代斑马早已褪去了后半身的斑纹，换句话说，人类文明早已重新创造出了「斑驴」。
重生绝种亚种，不如保护现存生物
重生绝种亚种的计划听上去很不错？那一定是没有花你的钱。
正如批评者们所说的，亚种「去绝种」在经济上显然并非甚么好主意。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濒危亚种红色名录》官网的说法，目前世上有超过 4 万个亚种遭遇着绝种严重威胁，与其花大钱去重生消失的亚种，不如将资金投入到保护现存亚种的工作中。毕竟，重生一个亚种的花费，完全可以用来挽救多得多的现存亚种。
此时此刻，还有许多像华南虎一样等待拯救的亚种。相片源自：Wikimedia Commons
即使在生态上，应不应该尝试重生亚种也是个未知数。这些亚种毕竟离开历史太久了，它们真的能适应现在的地球生态吗？再说，他们只能重生个体，而无法重生代代相传的技能，没有父母的教导，那些重新的鸟类真的能学会捕食和野外生存吗？即使它们真的能活下来，又应该将它们安置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如果适应得太好，它们会不会变成强大的入侵亚种？
更何况，只重生一个亚种是不够的。依据生态学家本·诺瓦克（Ben Novak）的观点，如果一头重生的绝种鸟类永远是鸟类园里的鸟类，那么它就不应该被重生。若想要复原一个亚种在生态中的角色，就有必要复制一整群有着足够高基因多样性的个体，而这又会加强对计划经济可行性的诘难。
有如此多问题等待解决，就注定了重生绝种亚种在今天只能是空想和噱头。考虑到人们想要重生的都是恐龙、猛犸象、渡渡鸟鸟等「明星亚种」，而并非圣诞岛伏翼蝠（Pipistrellus murrayi ）和留尼汪岛陆龟（Cylindraspis indica）等真正有可能将在生态中起作用的绝种亚种，不难想到人们想要重生亚种更多是出于对过去错误的懊悔，而并非基于对今日生态的考量。
显然，新西兰中央政府机构为袋狼的音频重新裁剪，更多也是为了唤醒他们的生态保护意识，不让更多亚种遭遇袋狼的命运，而并非让他们尝试将袋狼带回这个世界。只重生少数几只袋狼，将它们关在鸟类园供游客观赏，然后在人们对其的兴趣消失后任由它们再绝种一次，只但是是让历史的悲剧重复上演。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与其将希望寄托于不确定的亚种重生计划，不如抓紧时间，去保护那些尚未绝种的亚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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