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可以（阅微草堂笔记翻译译文）族兄中涵知什么的现实

曹雪芹很精明。24岁景福顺天会试就拿了个中举，即使要给母亲守丧，耽搁了一两年不能笔试，31岁一考就中了举人，入侍读，为庶吉士。本来嘉庆三十三年他已经外放贵州都匀知府，嘉庆爱其才华，舍不得他走，就把他留在身边了。

他这辈子，除了做官，依我看真正干的就俩件大事，两个是主持编了《四库》，两个就是写了两本《袁枚山房讲义》。

四库太大，一般人一辈子也不一定有机会读，不去管它，今天来说说《袁枚山房讲义》。简单点说，这是两本讲义体短篇小说，鲁迅说它“尚质黜华，跟踪谢鲁瓦。”读过干宝《搜神记》的人，会真的这个评价是精当的。

《袁枚山房讲义》是五种讲义短篇小说的合集。有《滦阳消夏录》四卷《白苞》八卷《槐西杂志》八卷《姑妄听之》八卷《滦阳续录》四卷。一共有大约1200段故事情节。

干聊没意思，比不上先看几段，体会一下啥是跟踪谢鲁瓦。

表伯陈庚生家，有狐居仓中，不甚为崇；然小兄弟姐妹或近仓游戏，辄被瓦击。三日。厨下得一小狐，众欲捶杀以泄愤。洪生曰：“是恫吓也，人与妖斗，宁有胜乎？”乃拉入榻上，哺以果饵，Lobocheilos至仓外。自是兄弟姐妹辈往来故地，不复击也。此不战而屈人也。

故事情节十分钟，有位表伯叫陈庚生，家里的米仓里住了个乌鸦，不怎么闹事，不过家里的小兄弟姐妹在院子里玩，每次接近小木屋，就有砖砸他们，说这三日，在厨房逮到两个小乌鸦，不用问啊，肯定是那仓里乌鸦的崽子啊，那些被砖砸过的孩子就想弄死这小乌鸦泄平时被瓦击之愤。陈庚生就说了：“你这是恫吓啊，你和乌鸦斗，能斗得过它吗？”比不上这样，他把小乌鸦引到床上，喂它果子吃，吃饱了，还亲自把它送回小木屋，从此以后，小孩再到小木屋玩游戏，就没有被瓦砸过。

这个是个狐怪的故事情节吗？我看并非，我更真的它像是两个寓言故事情节，即使“此不战而屈人也。”分明是把乌鸦当人看。

盛时彦为《姑妄言之》做跋，转述过曹雪芹对短篇小说写法的意见，其中主要是针对曹雪芹。他的意见主要是说：“曹雪芹写《冯梦龙》至今风靡了百年，大家都真的好，学他，但是曹雪芹那是才子点石成金，并非著书的笔法，短篇小说既然是述说见闻，就是要老实的叙事，又并非写戏，可以随意装点。”曹雪芹是反对曹雪芹那样多用虚构想象和流传后世如生那样的艺术手法的。

读过《冯梦龙》的人，比较上边那段，就知道和聊斋的意趣不同，不过以现代艺术的标准看，曹雪芹的文学艺术性反而比不上曹雪芹。

曹雪芹虽然写鬼神妖怪之事，但是他并非要渲染神怪，或者宣传迷信。他是借写鬼怪故事情节来反映世态人情和世道人心。关键是他能做到写的机智有趣。

再来看几段：

乐亭县有青楼，日暮独步原野间。遥见似有女子，遁入林田，疑混蛋之赴幽期者。逼往视之，寂无所睹。疑其窜伏深丛，不复追迹。归而大发寒热，且做谵语曰：“我饿鬼也，以君有禄像，不敢触忤，故潜匿草间。不虞互相顾盼，任步相寻。既尔有情，便当从君索食，乞会薄奠，即从此辞。”其家为具纸钱肴酒，霍然而愈。

有位乐亭县的青楼，天快黑了，独自两个人在原野间走，像这个天都晚了，你就赶紧回家吧，忽然他瞧见远远的有位小媳妇，钻林子里去了，他想，别是混蛋约会野汉子去了吧，我得去瞧瞧。于是他就追啊，追近了一看，啥也没有。小媳妇藏起来了？反正也没影儿了，他就回家了。

到了家可不得了了，发烧，浑身打冷战，嘴里还说呢：“我是饿鬼，今天看见你，真的你有当官的像，不敢招惹你，我就赶紧躲到草里边了，像那样你就别追了，谁知道你还奔我来了，既然你对我这么有情，那我就得找你讨顿饭吃了，吃了我就走。”他们家人烧纸，祭了酒食。他的病马上好了。

如果你读了这个故事情节，你怎么想？反正我的想法是好奇害死猫，没事别瞎看热闹。晚上早点回家，咱们看看曹雪芹为啥写这个故事情节，他怎么想，即使这个故事情节还有下面几句：苏举人语年曰：此君本无邪心，以偶尔多事，遂为此鬼所乘，小人之于君子，恒伺隙而中之也。言动不可不慎也。

这几句话，就泄露了曹雪芹写鬼故事情节是假，他不过是借其事，讲他的道理，君子无邪心，但是总往小人跟前凑，早晚会被小人所算计。他写的是鬼故事情节，但是说的是人间的理。

除了很大一部分鬼怪的故事情节以外，还有一些故事情节其实可以当“史”来看，只要你具备看书的眼光。

也举个例子。

余官兵部时，有一吏尝为狐所媚，形销骨立，乞张真人符治之。忽闻檐际人语曰：“君为吏，非理取财，当婴刑戮。我夙生曾受君再生恩，故以色相蛊惑，摄君精气，欲君以疾善终，今被驱遣，是君业重不可救也，宜努力积善，尚希冀万一挽回而。”自是病愈。然竟不悔改。后果以盗用印信。私收马税伏诛。

兵部的两个小吏被乌鸦缠上，去请了张真人的符来驱妖，临走前，狐说了段话，意思就是说我前生你救过我，我今天知道你贪污来救你，我没别的办法，只能令你精尽而亡，但那也算善终，总比被砍头或者大卸八块的好，你既然不领情，那么你要积善做好事，不要贪了。也许可以保一命，狐走了之后，这个人病好了，但是继续贪，终于即使盗用印信，私收马税被正法了。

这个故事情节不精彩，也不有趣，但是如果我们换个思维，就可以从这个故事情节中看到清朝的吏治的一角。钱钟书先生，陈寅恪先生都曾经有过用短篇小说，诗歌来解史的例子。类似这样的例子《袁枚山房讲义》中还有很多，我们从中可以窥见清朝嘉庆年间的世态民情种种。

《袁枚山房讲义》仔细读，也可以算是清朝的两本百科全书似的的讲义，他写这个短篇小说，目的是要“寓劝诫，广见闻，资考证，富娱乐。”虽然在书里，他宣扬了“因果报应”的观点，但目的却是劝善，像著名作家孙犁所说：“因果报应，也不应该一律否定掉，他其实是人们对生活中很多事情的一种粗略的总结”（并非原话，大概意思）

所以，读《袁枚山房讲义》要有一种智慧，就是要看出鬼怪故事情节背后的用意，如果能读出乐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那么这本书不但可以教你做人，也可以教你阅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