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疯狂了(减字木兰花 天涯旧恨)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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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疯狂了(减字木兰花 天涯旧恨)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朗诵 第1张

-----精选段落-----

下卷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

1群芳过后:暮春百花凋零之后。

2狼藉残红:此处谓落花缤纷貌。

3帘栊:有帘子的窗。栊,窗棂。

采桑子

何人解赏西湖好

谁知闲凭阑干处,芳草斜晖。

1解赏:懂得欣赏。

2佳景无时:谓湖景无时不佳。

3飞盖相追:车马竞相驰骋。用曹植《公

4沧洲:水边地。常用以指称隐士居处。

浣溪沙

堤上游人逐画船,拍堤春水四垂天

白发戴花君莫笑,六幺催拍盏频传

1四垂天:天幕四垂与水面相接,此处写湖上水天一色的情形。

2六幺:又名“绿腰”,唐时琵琶曲名。白居易《琵琶行》:“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玉楼春

樽前拟把归期说

离歌且莫翻新阕

1樽前:饯行的酒席前。

2春容:女子的青春容貌。此指别离的佳人。

3离歌:指饯别宴前唱的送别曲。翻新阕:按旧曲填新词。白居易《杨柳枝》:“古歌旧曲君莫听,听取新翻杨柳枝。”

玉楼春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夜深风竹敲秋韵

1鱼沉:古人有鱼雁传书之说,鱼沉,谓书信不传。

2秋韵:秋声。秋时西风作,草木零落,多肃杀之声,曰秋声。

3欹(qī):斜倚。

4烬(jìn):火烧尽后成灰质部分,此指灯花。

定风波六首

其一

把酒花前欲问他,对花何惜醉颜酡

艳树香丛都几许。朝暮,

其二

把酒花前欲问伊,忍嫌金盏负春时

蝶去蝶来犹解恋。难见,

其三

把酒花前欲问公,对花何事诉金钟

今岁春来须爱惜。难得,

其四

把酒花前欲问君,世间何计可留春。

任是好花须落去。自古,

其五

过尽韶华不可添,小楼红日下层檐。

早是闲愁依旧在。无奈,

其六

对酒追欢莫负春

粉面丽姝歌窈窕。清妙,

1醉颜酡(tuó):《楚辞·招魂》:“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2烂赏:纵情玩赏。

3金船:一种较大的酒器。玉浪:喻美酒。

4十分:此指杯中酒满。白居易《和春深》诗:“十分杯中物,五色眼前花。”

5金盏:酒杯的美称。此指代酒。

6算:作罢,不再计较。

7开谢只相随:谓花开花谢都是接踵而至的事。

8饮阑:犹饮罢。

9诉:辞酒之意。金钟:精美的酒杯。

10撩乱:顾况《筝》诗:“莫遣黄莺花里啭,参差撩乱妬春风。”

11花面:多用以借喻少女之面庞;此处指花朵。

12“无情”句:欧阳修《嘲少年惜花》诗:“春风自是无情物,肯为汝惜无情花。今年花落明年好,但见花开人自老。”

13酲(chénɡ):病酒曰酲。宿酲,犹宿醉。兼:加倍。

14长恁:长久如此。

15追欢:犹寻欢。

16信任:听凭,任凭。

17狂心:柳永《昼夜乐》:“无限狂心乘酒兴。”燕乐:宴饮欢乐。

蝶恋花

面旋落花风荡漾

枕畔屏山围碧浪

1面旋:飞舞徘徊貌。

2枕畔屏山:指枕前的屏风,就寝时用以御风,又称“枕屏”或“枕障”。因重叠似小山,故又称“屏山”。围碧浪:屏风围绕着绿色的绣被。

3褰:撩起。绣幌:彩绣丝帛制成的帘幔。

蝶恋花

庭院深深深几许。

雨横风狂三月暮。

1堆烟:形容杨柳浓密,暖日含烟貌。

2玉勒雕鞍:玉饰的马衔和雕花的马鞍,指装饰华丽的车马。游冶处:指妓馆歌楼。与下句“章台路”同义相对。

3章台:汉长安街名。多妓居,后因以章台为妓院之地。

诉衷情

眉意

清晨帘幕卷轻霜

思往事,惜流芳

1轻霜:薄霜。

2试梅妆:试着描画梅花妆。梅妆是“梅花妆”的简称,描梅花状于额上为饰,相传始于南朝宋寿阳公主。

3远山:指远山眉。形容把眉毛画得又细又长,有如水墨画的远山形状。

4流芳:流逝的年华。

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

1从容:留连。

2紫陌:文人泛称京都郊野之路为紫陌。

渔家傲

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

花气酒香清厮酿

1逡巡:宋元俗语,犹顷刻,迅速之意。

2红浪:指人面莲花映在酒杯中显出的红色波纹。

3清厮酿:清香之气混成一片。厮酿:相互融合。

4花腮:指荷花。形容荷花像美人面颊的花容。酒面:指女子饮酒后的面色。梅尧臣《牡丹》诗:“时结游朋去寻玩,香吹酒面生红波。”

渔家傲

近日门前溪水涨,郎船几度偷相访。

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

1斗帐:一种形如覆斗的小帐子。

2无计向:犹言无可奈何。向:语助词。

3合欢:合欢莲,又名同心莲,并蒂莲。因莲为“怜”之谐音,故常喻男女恋情。

4重:一作“更”。

5隔障:隔阂和障碍。

踏莎行

候馆梅残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

1候馆:旅舍驿馆。《周礼·地官·遗人》:“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馆。”

2薰:香气。此用江淹《别赋》“闺中风暖,陌上草薰”句。征辔(pèi):驭马的缰绳,此代指马。

3平芜:绿草繁茂的原野。

4行人:此指恋人。

青玉案

一年春事都来几

买花载酒长安市

1都来:算来。

2红嫣:红艳浓丽的花朵。可事:可心的乐事。

3长安:此指开封汴梁。

4争似:怎像。家山:指故乡。

5是:正确。

苏轼

苏轼(1037—1101),字子瞻,眉山人,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宋仁宗嘉佑二年进士。神宗熙宁间通判杭州,历知密州、徐州、湖州。御史劾以作诗讪谤朝廷,贬谪黄州团练副使。哲宗元祐间,累迁翰林学士,出知杭州、颍州。后又远谪惠州、儋州。谥文忠。苏东坡为官卓有政绩。在文学、书法等诸多方面都有杰出成就,其散文与欧阳修并称欧苏;诗与黄庭坚并称苏黄,开有宋一代诗歌新风气;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为豪放词派创始人。有《苏东坡集》《东坡乐府》。

【顾随评论】

至如长公为词,擒纵杀活,在两宋作者之中,并无大了得。只是出入之际,他深深理会得一个出字诀。者个他亦未必有意,只是天性与学力所到,自然而然有此神通。所以作来不拘长调小令,悲愁欢喜,总还你一个宽绰有馀。

世人动以苏辛并称,而苦水则以苏为圭角尽去,而以辛为锋芒四射。老辛一腔悲愤,故与自然时时有格格不入之叹。饶他极口称赞渊明,半点亦无济于事。老苏豪气雅量化为自在,故随时随地,露出无入而不自得之态。

永遇乐

徐州夜梦觉,登燕子楼作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

【苦水曰】

坡仙写景,真是高手,后来几乎无人能及。即如此词之“明月”八字、“曲港”八字、“

“夜茫茫、重寻无处”二句,“寻”字承上“梦云”而言。此时人尚未清醒,亦并未起床,只是在半醒半睡中寻绎断梦。所以下句方是“觉来小园行遍”也。说到者里,再回头追溯开端“明月”直至“无人见”六句二十五个字所写之景,不独是觉来行遍之所见,而且是觉了行了见了之后,方才悟得适间睡里梦里,外面小园中月之如霜,风之如水,与夫鱼之跳,露之泻,早已好些时候了也。嗟嗟,人自睡里梦里,月自如霜,风自如水,鱼亦自跳,露亦自泻。人生斯世,无边苦海,无限业识,将幻作真,认贼为子,且不须说高不可攀处、远不可及处,只此眼前身畔,有多少好处,交臂失之,不得享受。真乃志士之大痛也。然则“清景无限”“寂寞无人见”两句,写来一何其感喟,而又一何其蕴藉!

1

2铿然:清越的音响;此形容叶落之声。

3梦云:夜梦神女朝云。此用宋玉《高唐赋》典。云,此喻盼盼。惊断:惊醒。

4心眼:心愿。

5黄楼:徐州东门上的大楼,苏轼任徐州知州时建造。

洞仙歌

仆七岁时,见眉州老尼,姓朱,忘其名,年九十馀,自言尝随其师入蜀主孟昶宫中

冰肌玉骨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

【苦水曰】

论词者每以苏、辛并举,或尚无不可。且不得看作一路。如以写情论,刻意铭心,老坡实大逊稼轩。然辛之写景,往往芒角尽出,神游意得,须还他苏长公始得。固缘天性各别,亦是环境不同。即如此《洞仙歌》一首,真乃坡老自在之作。饶他辛老子盖世英雄,具有拔山扛鼎之力,于此也还是出手不得。“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真乃绝世佳人。冰、玉二字,不见怎的,清凉恰好,尤妙在“自”。自来诗家之写佳人,写面貌,写眉宇,写腰肢,写神气,却轻易不敢写肉。写了,一不小心,往往俗得不可收拾。此二语却竟写肉。岂只雅而不俗,简直是清而有韵。

过片“起来”至“河汉”三句,写出夏之大,夜之静。写静夜尚易,写大夏却难。家六吉极推《楚辞》之“滔滔孟夏”,与唐人之“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然《楚辞》是大处见大,唐人是大处见小,惟有老坡处,乃是小处见大,风格固自不同。

“试问夜如何”以下直至结尾,一句一转换,有如此手段,方可于韵文中说理用意。不则平板干瘪,纵使词能达意,只是叶韵格言,填词云乎哉?

1孟昶(chǎnɡ):五代后蜀君主,后国亡降宋,深谙音律,善填词。

2花蕊夫人:孟昶的妃子,别号花蕊夫人。摩诃池:故址在今成都昭觉寺,建于隋代,到蜀国时曾改成宣华池。

3冰肌:肌肤洁白如冰雪。

4水殿:建在摩诃池上的宫殿。

5河汉:银河。

6金波:指月光。玉绳:星名,北斗第五星。秋夜半,玉绳渐自西北转,冉冉而降,时为夜深或近晓也。

7不道:不觉。

木兰花令

次欧公西湖韵

霜馀已失长淮阔

草头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还二八

【苦水曰】

不知可确,据说会泅水底人,想要跳水自尽却非易事,以其浮而不沉故。说也可笑,平时惯浮,及其自杀有意求沉,却仍旧是浮。后天底习或可变易先天底性,而一时之意却难左右后天底习也。者个且置。至如长公为词,擒纵杀活,在两宋作者之中,并无大了得。只是出入之际,他深深理会得一个出字诀。者个他亦未必有意,只是天性与学力所到,自然而然有此神通。所以作来不拘长调小令,悲愁欢喜,总还你一个宽绰有馀。此一章为和六一翁之作,此词虽是和作,莫只看他技巧,且复理会几个入声韵是何等凄咽。开端“霜馀”两句,分明是凛凛深秋。当此之际,追念昔者,心中又是何等感喟。前片四句,一口气读下去,不知怎的,沉着之中,总溢出飘逸,而凄凉之中,却又暗含着雄壮。若说“长淮”之阔虽然已失,毕竟点出“阔”来,何况“清颍”正在“潺潺”,而“霜馀”二字又暗示天宇之高,眼界之宽乎?若如此说,未必便辜负作者文心。但“佳人犹唱醉翁词,四十三年如电抹”两句之中,并无与前二语中类似字样,何以仍旧如彼其飘逸而雄壮耶?“犹唱”者何?前人不见也;“如电”者何?去日难追也。字法如此,固宜伤感到柔肠寸断、壮志全消矣,而仍旧如彼其飘逸与雄壮者何耶?读者于此,非于字底形、音、义三者求之不可。看他“佳”字,“翁”字,何等阔大。“人”字,“电”字,何等鲜明。“三年”两字,何等结实。“抹”字是借得欧公底,且不必说他真形容得日月如石火驹隙也。

1欧公:指欧阳修。

2长淮:淮河。刘长卿《送沈少府之任淮南》:“一鸟飞长淮,百花满云梦。”

3清颍:指颍河。苏辙《鲜于子骏谏议哀辞》:“登嵩高兮扪天,涉清颍兮波澜。”

4佳人:颍州地区的歌女。

5四十三年:指欧阳修作《木兰令》咏颍州西湖,至苏轼作此词相和,其间已历四十三年。如电抹:形容光阴迅速。

6三五:指十五日。盈盈:丰满。二八:指十六日。

西江月

顷在黄州,春夜行蕲水山中

照野浅浪

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破琼瑶

【苦水曰】

笔记载:长公与黄门既各南谪,相遇于途。同在村店食汤饼。黄门微尝,置箸而叹,长公食之尽一器,谓黄门曰:“子尚欲咀嚼耶?”大笑而起。千载而下,读此一节,长公风姿尚可想见。

学人于此一重公案,且道坡老此等处为是豪气?为是雅量?学人如欲加以分疏,首先须对豪气、雅量加以理会。要知豪气最是误事,一不小心,便成颟顸,再若左性,即成痛痒不知,一味叫嚣。雅量亦非可强求,须是从胸襟中流出,遮天盖地始得。倘若误会,便成悠悠忽忽,飘飘荡荡,无主底幽灵。要说坡公天性中,原自兼有此二者。早期少年,逞才使气,有些脚跟不曾点地,亦不必为之掩饰。待到屡经坎坷,固有之美德,加以后天之磨砻,虽不能如陆士衡所谓“石蕴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亦颇浑融圆润,清光大来。

此《西江月》一章,小序已佳,大约前人为词,不曾注意及此。先河滥觞,厥维坡老,后来白石略能继响。然一任自然,一尚粉饰,天人之际,区以别矣。

一首《西江月》字句之美,有目共赏。不过须要注意者,坡老此词,乃酒醒人静,旷野水边,题在桥柱上面底。即此,便与彼伸纸吮毫与人争胜之作不同。更与彼点头晃脑、人前卖弄者异趣。如说此词虽写小我,而此小我与大自然融成一片,更无半点牴触枝梧,所以音节谐和,更无罅隙。这也不在话下。但所以致此之因,却在坡老此时确具此感。维其感得深,是以写得出,遂能一挥而就,毫无勉强。如问:苦水见个什么,便敢担保东坡确实如此,更无做作?苦水则曰:诗为心声,惟其音节谐和圆妙,故能证知其心与物之毫无矛盾也。

1蕲水:水名,流经湖北蕲春县境,在黄州附近。

2(m m):水波翻动之状。

3层霄:弥漫的云气。

4障泥:马鞯,垫在马鞍之下,垂于马背两旁以挡泥土。《晋书·王济传》:“济善解马性,常乘一马,着连干障泥,前有水,终不肯渡。济曰:‘此必是惜障泥。’使人解去,便渡。”玉骢:良马。

5琼瑶:本指美玉,此借喻月色。

临江仙

送王缄

坐上别愁君未见,归来欲断无肠。

【苦水曰】

诗之为用,抒情写景,其素也。渐而深之为说理,抑扬爽朗,而情与景于是乎为宾。扩而充之为纪事,纵横捭阖,情辅景佐,包抱义理,蔚为大观。词出于诗,而其为体,纪事为劣,说理或可,亦难当行,苟非大匠,辄伤浅露。惟于抒情、写景二者曲折详尽,乃能言诗所不能言。然大家之作,多为寓情于景,或因景见情。若其徒作景语而能佳胜,亦不数觏。西国于诗,抒情一体,区分独立。华夏之“词”,总核名实,谓之相副,无不可者。顾情之为辞,乃是总名。疆分界划,累楮难尽。若其写之于词,普遍通常,伤感而已。此词与《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一章,为长公极度伤感之代表作。老坡平日见解既超,把握亦牢,苟非骨肉亲戚之间,生离死别之际,所言必不如此。且两章俱用阳韵,几如失声痛哭。如非情不自禁,当不至是。于此可知人类无始以来,八识田中有此一种本惑种子,复加熏习,遂乃滋生,有如乱草,雨露所濡,蔓延无际,吾人堕落日以益深。《遗教经》言:“譬如老象溺泥不能自出,真可痛也。”夫以坡老如彼才识,尚复如此,况在中下,宁有既乎?或问:子为是言,类出世法,与词何有?苦水则曰:此无二致。伤感虽为抒情诗歌创作之源,而诗家巨人,每能芟除,或以担荷,或以透出。前者如曹公,如工部,后者如彭泽。故其壮美也,有似海立而云垂;其优美也,一如云烟之卷舒。

1成都:代指王弗。十载:从王弗归葬眉山至妻弟王缄到钱塘看望苏轼,其间相隔正好“十载”。

2思量:思念。

3江阳:此指杭州。山南、水北为阳,杭州在钱塘江北岸,故曰江阳。

4离觞:送行之酒,即离别的酒宴。

5传(zhuàn)舍:官吏旅途中食宿之处。

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

【苦水曰】

吾观大家之作,殆无不工于发端。不独曹孟德之“对酒当歌”,子建之“明月照高楼”也。此在作者未必有意,推其命篇之意,尤不必在此发端,而竟工至如是者,殆以不甚经意之故。盖当其开端之时,神完气足,愈不经意,愈臻自然。至于中幅,学富才优者,或不免于作势,下焉者竟至于力疲。所以者何?有意也。迨及终篇,大家或竟罗掘,下者直落败阙。所以者何?意尽也。元乔梦符之论制曲,有凤头、猪肚、豹尾之说,盖亦叹其难于兼备。吾谓此岂独然于曲,凡为夫文,莫不胥然矣。夫坡公之为是《定风波》也,其意在“一蓑烟雨任平生”与“也无风雨也无晴”乎?世人之赏此词也,其亦或在二语乎?苦水则以为妙处全在发端之“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而尤妙在首句。即以此为潘大临之“满城风雨近重阳”,亦殆无不可,或竟过之,亦未可知。何以故?潘老未免凄苦,坡仙直是自在也。且也曰“穿”,曰“打”,而风之穿林与雨之打叶,不徒使读者能闻之,且使如竟见之也。而冠之以“莫听”,继之以“何妨”,写景与用意至是乃打成一片。千载而下,吾人遂直似见风雨中髯翁之豪兴与雅量也。

若“也无风雨也无晴”,虽是一篇大旨,然一口道出,大嚼乃无馀味矣。然苦水所最不取者,厥维“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二韵。如以意论,尚无不合。惟“马”“怕”两个韵字,于此词中,正如丝竹悠扬之中,突然铜钲大鸣;又如低语诉情,正自绵密,而忽然呵呵大笑。

1沙湖:在黄州东南三十里。

2吟啸:放声吟咏;表示意态潇洒。

3芒鞋:草鞋。

4向来:方才。萧瑟:风雨吹打树叶声。

5也无风雨也无晴:意谓既不惧雨,也不喜晴。

南乡子

梅花词和杨元素

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氈醉不知

【苦水曰】

杨诚斋绝句曰:“百千寒雀下空庭,小集梅梢话晚晴。特地作团喧杀我,忽然惊散寂无声。”苦水早年极喜之,以为写寒雀至此,真不辜负他寒雀也。“特地作团”四字,令人便直头听见啁啾即足之声,说“喧杀我”,遂真喧杀我。“忽然惊散”四字,又令人直头觉得群雀哄然一阵,展翅而去。说“寂无声”,遂真个耳根清净,更没音响也。而持以与此《南乡子》开端二语相比,苦水不嫌他杨诗无神,却只嫌他杨诗无品。“寒雀满疏篱,争抱寒柯看玉蕤”,“满”字、“看”字,颊上三毫,一何其清幽高寒,一何其湛妙圆寂耶?便觉诚斋绝句二十八个字,纵然逼真煞,纵然生动煞,与苏词直有雅俗之分,又岂特上下床之别而已?便是“忽见客来花下坐,惊飞。踏散芳英落酒卮”,亦高似他“忽然惊散寂无声”。苦水并非压良为贱,更非胸有成见,一双势利眼直下看他杨万里,高觑他苏胡子。何以故?杨诗“惊散”之下,而继之以“寂无声”,是即是,只是死却了也,不然,也是澹杀了也。苏词“惊飞”之下却继之以“踏散芳英落酒卮”,虽不能比他“高馆落疏桐”,亦自馀韵悠然。烂不济,亦比杨诗为宽绰有徐。

辛稼轩《瑞鹤仙·赋梅》曰:“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苦水向日亦极喜之,以为从来写梅者不曾如此写,辛老子如此写了,真乃又使梅花既不失品格,而又活生生地与世人相见也。然持以与此《南乡子》开端二语相比,又觉稼轩写来吃力,着色太浓,不如坡老笔下自在,情韵澹雅。

1柯:草木的枝茎。玉蕤(ruí):喻白梅。蕤,下垂的装饰物。

2坐客无氈:《晋书·吴隐之传》载吴隐之为官清廉,勤苦同于贫庶,以竹篷为屏风,坐无毡席。氈:同“毡”,古人席地而坐的垫子。

3酒阑:饮酒结束时。阑:残尽。

4离离:分披繁盛的样子。

5微酸:指梅子初熟。著枝:生于枝上。

南乡子

送述古

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

归路晚风清。一枕初寒梦不成。

【苦水曰】

坡公伤感之词,吾所选录,前此已有《木兰花令》及《临江仙》,并此一章,鼎足而三。然生离死别,其迹近似,出入变化,内容实殊。《临江仙》之送王缄,情溢乎辞,纯乎其为伤感者也。《木兰花令》笔力沉雄,气象阔大,盖于伤感有似超出,且加变化。至于斯篇,前片既叹人不如塔,亭亭无觉,迎送来去;后片复写残灯初寒,秋雨或歇,泪雨难晴。夫如是,则其伤感当至深矣。而试一观其命辞构语,工巧清丽,盖已不纯置身伤感之中,一任包围,但听支配;而已能冷眼情感之旁,细心观察,加意抒写。推究根源,一则任情,一则有想。夫情之与想,势难两大。此仆彼起,彼弱此强。当情盛时,想不易起。及想炽时,情必渐杀。古今中外,法尔如然。

夫创作之源,厥本乎情,遣词之工,实基于想。顾今所谓情、想二名,借自释氏,善巧方便,即何敢言。能近取譬,或助参悟。而哲人之想,一本理智,排斥感情。有如恶木遮山,伐木而山方出;乱草侵花,刈草而花始繁。其旨务在以想杀情。是其为想力求真实,排除虚妄,总归一有。若文士之想,间或不无藉助理性。要其本旨,乃在显情。有如画月者,月无可画,画云而月就。绘风者,风本难绘,绘水而风生。是其为想,今世所谓幻想、联想。固亦求真,而与彼哲人,标的不同,取径亦异。

情为作因,而想以佐情,伪以显真。此正坡老之文心,而说谎之妙用也。

1不见居人只见城:取自欧阳詹《初发太原途中寄太原所思》中的“驱马觉渐远,回头长路尘。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稍作变化。

2临平山:在杭州东北。临平塔时为送别的标志。

3荧荧:指残灯之微光,亦指泪光之闪烁。

蝶恋花

暮春别李公择

簌簌无风花自堕。

路尽河回人转柂

【苦水曰】

试参他第一句“簌簌无风花自堕”,“簌簌”字,“自”字,真将落花情理写出,再不为后人留些儿地步。尤妙在无风,便觉落花之落,乃是舒徐悠扬,不同于风雨中之飘零狼藉。及至“堕”字,落花乃遂安闲自在地脚跟点地了也。“簌簌无风花自堕”之下,而继之曰“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淡沲之春光已去,清和之初夏将临。一何其神完气足?“落花相与恨,到地一无声”,妙句也。硬扭他落花,相与客情作么?“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健句也。减春愁人,将何以堪?更有进者,“簌簌无风花自堕。寂寞园林,柳老樱桃过”,直透出天地之妙用,自然之神机,自然而然,行乎其所不得不行。人力既无可施,造化亦只任运。更不须说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也。到这里,虚空纵尚未成齑粉,而悲戚欢喜早已一齐百杂碎了也。不说品之高,即只此韵之远,坡公以前以后,词家有几个到得?学人莫只道他写景好。苦水当日读简斋诗,极喜他“归鸦落日天机熟”一句。今日持较苏词,嫌他简斋老子一口道破,反成狼藉耳。如论蕴藉风流,仍须是髯公始得也。

但两韵之后,“落日多情”十四字,读来总觉得硬骨碌的,不似坡公平日笔致之圆融。过片“路尽”两韵,吾观宋人之词,送别之作,往往写送客一程,居人独归之情景,坡词于此,想亦是也。“月暗孤灯火”,“火”字须是“明”字,修辞格律始合。今以为韵所牵,易明为火,不得,不得。如谓灯火二字合成一明,原无不可。但只着一孤字形容,未免凑合。结尾之“我思君处君思我”,虽乏远韵,亦自去得。但上句之“凭仗飞魂招楚些”,又何耶?

1李公择:名常,苏轼的挚友。

2柳老:柳絮快要落尽,即“春老”。樱桃过:樱桃花期已过。

3柂(duò):同“舵”。

4凭杖飞魂招楚些:语出《楚辞·招魂》之“魂兮归来,反故居些”,意谓像《楚辞·招魂》那样召唤离去的友人。

减字木兰花

钱塘西湖有诗僧清顺,所居藏春坞,门前有二古松,各有凌霄花络其上,顺常昼卧其下。时余为郡

双龙对起,白甲苍髯烟雨里

湖风清软,双鹊飞来争噪晚。

【苦水曰】

苦水之于此词,半肯半不肯,选而说之,何为也?只为他“翠飐红轻,时下凌霄百尺英”二韵,割舍不得而已。学人莫只看翠之飐,红之轻。若只如是,又是错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颏。近代修辞论文,有所谓“形容”与“描写”之二名也者。苦水不怨此二名误尽天下苍生,却只惜有许多学人错认却定盘星,以致自误。处处寻枝摘叶,时时掂斤播两。自夸形容之工,描写之细,其实十足地心为物转,将境杀心,沉沦陷溺,永无觉醒。至于“时下凌霄百尺英”,又是前说所谓坡老底赌运亨通。王静安先生说宋景文之“红杏枝头春意闹”曰:“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难道苦水于此不好说:着一“下”字而境界全出耶?一个“下”字,抉出神髓,表出韵致,无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尚何有乎形容与描写,何处更着得工与细耶?

吾辈今日难道不能赏其“下”字之妙耶?夫凡花之落,皆可曰下,此有甚奇特?然而须理会得此是凌霄花百尺之英,自古松白甲苍髯里,徐徐坠落,所以是下也。且凌霄之花朵较大,花色金红,而其落也,不似他花碎瓣离萼,而为全朵辞枝,试思昼卧百尺之树下,仰见苍髯之枝间,忽然一点金红,悠悠焉,渐降渐低,愈落愈近,安然而及地焉。盖良久,良久,而又一点焉。良久,良久,而又一点焉。不说“下”,而将奚说耶?

1为郡:担任杭州知府。

2屏骑从:屏退随从人员。过:拜访。

3骚然:拟声词,谓风吹松树之声。

4“双龙”二句:写门前二古松之形与神。白甲:谓松皮如鳞甲。苍髯:谓深绿的松针。

5幽人:幽隐之人,此指清顺。

6飐(zhǎn):颤动;摇动。

卜算子

黄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

【苦水曰】

“缺月”二语,境况幽寂,幽人之幽,坡公自道。鸿影缥缈,既实指鸿,又以自况。“惊起”者何?人为惊鸿也。“回头”者谁?东坡老人也。“有恨”者,人与鸿同此恨也。“无人省”者,坡公有触,他人不省也。结尾二语,谓鸿不栖树,自宿沙洲,无枝叶之托庇,有霜露之侵陵也。所谓“恨”者,其指此也。于是人之与鸿,一而二,二而一,不复可辨也。

1漏断:此指深夜。

2幽人:幽居之人。此是作者自谓。

3寒枝:意广泛,又说“不肯栖”,本属无碍。此句亦有良禽择木而栖之意。

李之仪

李之仪(不详—1117),字端叔,自号姑溪居士、姑溪老农,沧州无棣人。做过编修官,是苏门重要成员。有《姑溪词》。

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1定:词中的衬字。在词规定的字数外适当地增添一二不太关键的字词,以更好地表情达意,谓之衬字,亦称“添声”。

鹧鸪天

避暑佳人不著妆。水晶冠子薄罗裳。

随定我,小兰堂,金盆盛水绕牙床

1牙床:有象牙雕刻装饰的床,泛指制作精美的床。

2熨(yù):熨帖,心中平静而舒服之意。

秦观

秦观(1049—1100),字少游,一字太虚,号淮海居士,扬州高邮人。宋神宗元丰八年进士。哲宗时历任太学博士、秘书省正字、国史院编修官。坐党籍历贬郴州、雷州等地。他以文学受知于苏轼,为“苏门四学士”之一。能诗文。词为北宋一大家,与黄庭坚齐名,为黄所不及。内容多写柔情,亦有感伤身世之作。风调婉约清丽,辞情兼胜,但以气格不高为病。有《淮海词》。

满庭芳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1连:一作“黏”。

2谯门:城门。

3引:举。

4蓬莱旧事:男女欢爱之往事。

5薄幸:薄情。

减字木兰花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

黛蛾长敛

1回肠:形容心中忧愁不安。

2小篆香:盘香,因其形状回环如篆,故称。

3黛蛾:蛾眉。

周邦彦

周邦彦(1057—1121),字美成,号清真居士,钱塘人。北宋词人。精通音律,曾创作不少新词调。作品多写闺情、羁旅,也有咏物之作。格律谨严,语言典丽精雅,长调尤善铺叙,为后来格律词派词人所宗。旧时词论称他为“词家之冠”“词中老杜”。有《清真居士集》。

【顾随评论】

宋末词路自北宋清真(周邦彦)一直便至南宋白石(姜夔),其后则梅溪(史达祖)、梦窗(吴文英)、碧山(王沂孙)、草窗(周密)、玉田(张炎),此为一条路子。南宋除此六家外,无大作者。

南宋词一祖(周邦彦)、六宗(白石、梅溪、梦窗、碧山、草窗、玉田)。如果算上竹山(蒋捷),则是一祖七宗。

周清真在北宋词中地位甚重要,北宋词结束于周,南宋词发源于周。

辛词是男性的,以力代替美;周词是女性的,以美胜于力。

满庭芳

夏日溧水无想山作

风老莺雏

年年。如社燕

1风老莺雏:幼莺在暖风里长大了。

2午阴嘉树清圆:正午的时候,太阳光下的树影,又清晰,又圆正。

3乌鸢:乌鸦和老鹰。

4新绿:河水。溅溅:流水声。

5社燕:燕子当春社时节往北飞,秋社时节往南飞,故称社燕。

6瀚海:沙漠。

7修椽:长的椽子。此指屋檐。

苏幕遮

燎沉香

故乡遥,何日去?

1燎:烧。沉香:一种名贵香料,置水中则下沉,故又名沉水香,其香味可辟恶气。

2呼晴:唤晴。旧有鸟鸣可占晴雨之说。

3芙蓉浦:有溪涧可通的荷花塘。词中指杭州西湖。

庆宫春

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

华堂旧日逢迎。花艳参差

1尘埃憔悴:因旅途辛苦,风尘仆仆显得疲惫消瘦。

2花艳:指美女。

3偏怜:最爱,只爱。娇凤:指作者所中意的那个女子。

4簧暖笙清:笙中有簧片,以火烘焙,吹起来声音才清脆悦耳。亦称“暖笙”。

少年游

并刀如水

低声问:向谁行宿

1并刀:并州出产的剪刀。如水:形容剪刀锋利。

2吴盐:吴地所出产的洁白细盐,亦指美女肌肤白皙。

3锦幄:锦帐。

4谁行:谁那里。

朱敦儒

朱敦儒(约1080—约1175),字希真,洛阳人。有“词俊”之名,与“诗俊”陈与义等并称为“洛中八俊”。南渡之初,他站在主战派一边,所写多忧时愤乱之作,沉痛凄怆;晚年生活闲适,词中多浮生若梦的思想与诗酒自放的情调。有《樵歌》。

【顾随评论】

朱希真是小我,总想自己安闲。

《樵歌》所写是小我,你们尽管受罪,我还要活着,而且要很舒服地活着。不过,像《樵歌》那样活法很聪明。对外界的黑暗,我们没有积极挽回的本领,亦应有消极忍耐的态度,但不是只管自己,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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