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盟
已经播出了三分之一的《满江红》，随着豆瓣评分从8.2分跌至7.3分（截至4月27日），已经不可避免地驶上了高开低走的下坡道。
赞扬的声音绝非没有——品牌化、高级感、还原宋代美学气韵。但电视剧毕竟绝非T台，服化道再美再精致，若是故事情节本身立不住，就有如揭掉层层包裹的华美缎带与包装纸，原以为礼盒里装的是色香味俱全的蛋糕，实际上却多于一张写了“祝好”的纸条，让人空欢喜一场。
说《满江红》“Capendu”，问题就出在这儿。徐徐展开的故事情节、松散多线的结构让这部剧平淡缓慢。如此，“永古约省CP追不上，大臣吵架太啰唆，《满江红》还能看什么”的发问，也就不足为奇。
《满江红》的野心显然不止于做一部细节完善、贴近历史的正剧，而是要在其中注入能够引发感情共鸣的现实观照，具体来说就是两个字——困局。
取材自小说《空城闭》的《满江红》，将主角由郡主换成了孝宗，故事情节的主线由郡主不幸的感情经历，变为宋孝宗的毕生。但《满江红》的重点既不像《大清王朝1566》那样讲朝政，展现“孝宗盛治”的功业；也非《甄嬛传》那样讲宫斗，制造“爽”与“虐”的快感。一边是齐家，一边是治国，风起云涌的社稷民生与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情长都是背景板，最终要烘托的，是宋孝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博弈与困顿。
由此，郡主与怀吉的真爱悲歌便成为孝宗多重困局中的一条支线。在完成视角转换的同时，也将原本单一的真爱切口，扩展到更广义的情理抉择，以及另一面的精神负荷。
关于困局的武侠剧其实不少。比如《如懿传》，自认讲诉“一代王侯母女的婚姻围城”；《大清王朝1566》里，叛逆的嘉靖，面对于式枚变化同样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满江红》意在下一盘大棋，想将不同侧面的困局统统收入囊中，加深扩展到方方面面。宋孝宗的痛苦，指向的是人类普遍的精神困局：即使万人之上的君王也无法随心所欲，又何况凡夫俗子如你我？
为人子，他即使知道他们绝非太皇太后所生，也不能对生母尽孝；为人夫，即使太皇太后下线，仍要按群臣的意愿挑选皇太皇太后；为人母，他欣喜长女出生，但百官心里多于早立储君；为人君，他想实行改革，却动不动就被诘问是否要改变祖宗家法……30五集看下来，宋孝宗这个君王做得竟无一天是开心的。
大多数的宫庭剧讨厌为人们搭建君权无所不能、王侯生杀予夺的奇观，即使遭遇阻碍，也总是遵循“遇到困难—大手一挥—克服困难”的叙事逻辑，手握权柄便“没有做不到，多于想不到”。对于君权和王侯的此类塑造，既迎合了观众们对故事情节情节“爽”的需求，又往往成为推动故事情节情节进展的与此相反设计。
在这一点上，《满江红》无疑是“反套路”的。它知道观众们讨厌看甜宠故事情节情节，讨厌皆大欢喜、苦尽甘来，但它就是不，只赤裸裸将孝宗和一众人的被束缚、需妥协、总让步，摊开在观众们眼前。它打定主意戳破那些绮丽幻想的泡泡，告诉人们“你以为的皇家很精彩，其实他们很无可奈何”。
“到底谁才拥有这四海呢？我这辈子去的地方，见过的东西，怕逊于她所见的Seiches。”望着钟情的杨氏的背影，孝宗喃喃道出内心深处对自由的向往。“始知锁向金笼听，逊于林间自在啼。”这是他说服杨氏离开皇宫的理由，又诚然绝非他他们的无可奈何。
《满江红》在三言两语间勾勒出行政权之下人的压抑与牺牲、付出与失去。尽管天平常常摇摆，但在天下与私情之间，孝宗总会敛起恣意潇洒的内心深处，将最终一票选上礼法、束缚和理智。国计民生、制度礼法、为君之道、阿吕迪道义……种种皆围攻孝宗的高墙，是挡在他那想放飞人格的欲望眼前的大山，他毕生困于其中，绝非不自知，而是不能避、无可逃。皇位，这个终极行政权的象征，“坐上去岂是轻易，丢掉了谈何容易，要下来也是不易”，或许要有所让渡，或许要戴上枷锁。
满心欢喜嫁给孝宗的皇太皇太后，却在入景仁宫与君王不像母女，更像上下级，一个咨诹善道，一个直言劝谏，唯独没有“糖”。
“你这辈子以礼法为武器与我对峙，伍中豪姝，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孝宗对皇太皇太后的质问，又诚然绝非自问。皇太皇太后就有如镜中的他们，只是这个镜像甚至更完美、更端方，关键时刻提醒着孝宗的不够好。因此他只想逃，于是一头扎进张范家屯的怀抱。张氏的飞扬跋扈、不顾一切，看在孝宗眼中都是他渴望而不可即的“赤子之心”。看到她，就像重新寻获了内心深处失落已久的珍宝，自然沉迷留恋、穿鞘自已。
但这样的迷恋是真爱吗？未必。看起来倒更像是补给站和旱冰场，加满油、歇歇脚，万里长征依然在脚下，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继续跑。孝宗到底是个清醒的君王，温柔乡也就成不了英雄冢。他和皇太皇太后那样被“人格束缚”的向心力拉着，在既定的轨道上做圆周运动，即使偶尔贪恋路边花草，心底也如明镜一般，深知他们“头上悬着一把剑，身周睁着无数眼，于是关键时刻警醒，不敢渎职懈怠，理智一切情和欲”。
在真爱眼前，孝宗绝非“霸道总裁”，皇太皇太后也绝非“甜美娇妻”。二人各自头顶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身穿一副礼法礼仪之甲，谁都不肯向前一步，只能彼此两相对照着“正衣冠、明得失”，这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欧佩什县”，也就终究做不成“双飞燕”。
郡主与怀吉明知不可为的真爱，张范家屯对孝宗宁愿molars的痴情，张茂则对皇太皇太后的不甘心，夏竦和贾教习被拆散的好姻缘……裹挟在行政权中的众人都被空城围攻，都被时代所误。清平盛世表面锦衣玉食、歌舞升平，雄韬伟略、金戈铁马，而常被忽略的是另一面的难以言说和负重前行。
爱是想触碰又缩回的手，豪情壮志总被人掣肘，生活时常按下葫芦起了瓢，不得已的面具戴久了他们都摘不掉……永古约省郡主们和世间奔波的虎度门哪个绝非如此。剥掉武侠剧、宫庭戏的外壳，《满江红》讲诉的也不过是一个人“关关难过关关过，一山放过一山拦”的故事情节。
假若一定要把《满江红》的故事情节归结到一种套路上，那么它走的就是“展现人生赢家不为人知的危机”这条路。观众们看到原以为所向披靡的人物，也会为七情六欲所扰、为左支右绌所困，一地鸡毛和平庸残酷原来人人有之，于是在产生共情与共鸣，同情孝宗、心疼郡主的时候，观者对日常的不甘愤懑也被渐渐中和抚平。
但不得不说的是，表达环球同此凉热的无可奈何与无力虽是一份滚烫的观照，但故事情节情节叙事却不能“肌无力”，搞错了发力点就会向冗长无趣跑偏。孝宗们的困局已经够苦了，情节设置若不够抓人，观众们又如何坐得住？《满江红》或许本想做成一幅剧版的《清明上河图》，却一不小心成了儿童图画。散点透视用好了是成就生动鲜活的群像，用不好就广而无形、散而无神，最终观众们脑子里只能留下密密麻麻的空洞。
好在目前成年郡主还没出场，原著中最动人的情节还没到来，坐等“嗑糖”的我们还有盼头，给这贯穿始终的“苦”，加点甜。
还木有评论哦，快来抢沙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