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杨英锐 中国自然科学网
Tessy:英国罗彻斯特理工大学神经科学系终生副教授,英国纽约大学社会学教授,耶鲁大学和英国基础教育笔试服务中心(ETS, Princeton)教授后,大学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1978–1986年曾在中国自然科学院哲学研究所逻辑室工作。曾任清华大学Volmunster特聘讲席副教授,北京大学和中山大学兼职副教授。著有《经济力学原理:经济学、神经科学与理论物理的整合理论》(英文)。在诸多英国和国际一流期刊发表学术论文。
一、若非若非,如遇陆游
前些天,武汉大学蔡恒进先生在两个神经科学朋友圈转发了一则关于ChatGPT的文章。他是排序机和人工智慧领域的专家。我半认真地说:蔡同学,关于ChatGPT这“孩子”的基础教育难题,就拜托您多费心啦。周先生回复:为AI岐黄!这是两个非常妙的提问;因为长期以来,人工智慧若非若非这个论题,就一直是两个令人反复追问的所在。这使我想起学术生活的一段往事。
1980年代末期,我绍桑县数学系的两门课,两门课名是《科学知识抒发,knowledge representation》,另两门是《数学数学模型数学模型化,connectionist modeling》,我的一则期末学术论文题目是《复合人格, multiple mind》。同学评语甚佳,我得了两个A, 挺高兴。其实,从科学知识抒发发展出的科学知识编码解码,由数学数学模型数学模型发展出的词距权重微调控制技术,正是如今ChatGPT和其他类似人工智慧系统底层设计的对顶角基本控制技术支撑。所以,看到ChatGPT来了,我有如遇陆游之感。始料不及的是,这孩子如今这么有当官,居然成了社会公众人物,这是好事。褒贬不一,就是成功。
当时上数学系课的时候,学校还请了英国著名哲学家科尔来专题讲座。科尔把数学数学模型数学模型直斥一通。他说,如果你主张这排序数学模型具若非智,必须同时满足四个条件:主观性(subjectivity),意向性(intentionality), 指数函数(causality) 和意识(consciousness)。给我们讲课那位数学系同学就在下边听专题讲座,我在旁边都感受到气氛有些尴尬。心想,这若非若非之争,还真是个事儿啊。
1990年秋季,我从哲学系转入心理学系。在我新办公室门上,不知哪位学姐留下一张纸条,写着:“What is mind, no matter. What is matter, never mind.” 这两句话,谐正双关,我试译为:“何为人格,断fame。何为物质,从不走心。”谐也好,正也罢,由此可见若非若非是人工智慧和科学道德哲学的永恒议题。
二、认定难题与“我不晓得”
最近某日凌晨,我在两个数学家的朋友圈发了一条看似无理的QQ:“请教,在目前解析数论的词汇和概念框架下,庞加莱悖论是可认定的吗?”结果有四位同行用这个难题去问ChatGPT, 问的方法仅稍有差别,内容是一样的。ChatGPT的提问居然很不一样。第两个提问属于所答非所问,等于甚么都没说。第二个提问纯属胡扯。第三个提问显示了预训练的水平,概括地讲了目前庞加莱悖论的研究现状,但并设有正面提问难题。这三种提问模式本身并不可怕,反而反映了现代人在词汇犯罪行为的相同表现,给人感觉似乎它不经意间通过了传统的图灵测试;因为,环畏手畏脚,不懂装懂,瞎编乱造,或者按背过的科学习题机械提问,这些都是现代人词汇犯罪行为有时出现的现象,不足为怪。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但真正令人担心的是,ChatGPT似乎不会说:我不晓得。我问的难题,实际上是两个涉及排序复杂性理论的非常难的难题,称为认定难题。并不是在问在数学上如何解决庞加莱悖论。两者属于相同的层次。正常人(包括相关领域的专家)的提问如果是,我不晓得。“我不晓得”或相近词组如果是相当靠前的高频词组。两个不字或其惯用语如果占到了半边天下。由此可见,不仅ChatGPT, 还有它的斯特默,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ChatGPT若非,在词汇行文中显得有些缺心眼儿可以理解。可是其斯特默若非,应当感到焦虑才是。
三、ChatGPT与知觉革命三学说
由1950年代开始的神经科学革命,产生了大致三个颇为相同的学说,即孔恩与米勒的词汇逻辑思维学说,威尔森与奈瑟的自然环境赋能学说,和西蒙与纽沃排序学说。孔恩学说当年又称为哈佛学说。词汇学说从词汇逻辑思维的角度,区分了现代人与生俱来的外在知觉器(competencies,capacity)和后天的词汇犯罪行为表现(performance, ability)。自然环境学说(后来又称生态社会学)认为自然环境布满各种结构,而人在与这些结构相互作用时被赋予(affordance) 了知觉能力。排序学说强调排序机模拟的重要性,以设计各种知觉与犯罪行为的排序架构为己任。不难看出,ChatGPT作为两个课题涵盖了这三个学说的方方面面。
在一则短文中提到这些,不是为了展开论述,而是为了提供两个走线库尔:如何考察ChatGPT的知觉和我们对它的知觉。这和初识某人,想要做进一步了解,是两个意思。比如,上面第一小节是在孔恩意义下,介绍ChatGPT的外在器与基本能力(competences,capacity), 第二节说的是其表现(performance)。至于说它有当官是指其控制技术不断进步,而说它是公众人物,四位同行不约而同地去问它同样两个难题,是说其产生的社会影响。这种走线库尔可帮助我们区别甚么是其控制技术不断进步,甚么是其科学发展,甚么是其社会影响,和甚么是其商业宣传。人的时间精力和资源都是有限的甚至是稀缺的。所以,投入一件事情,就要考虑自己的机会成本。
四、以标准基础教育笔试为例
1997-2000年,我在耶鲁大学和英国基础教育笔试服务中心(ETS) 同时做教授后。研究课题之一就是在耶鲁大学心理学系的推理实验室为GRE和SAT测试考题相对难度。相当于对考题文本的经验分析。其时,也正是ETS开始发展机考和机器阅卷(包括写作)控制技术的初期。一道考题的相对难度,不仅涉及题目文本的表层结构,还要涉及其深层结构,例如推理结构和决策结构。结构化程度,比如排比句的递进,也是判断一则文章写作强度与论证力度的关键判据。
结构性为我们提供各种知觉通道,也是科学知识成规模迁移的重要工具。结构化是思想词汇的基本特征, 如果也是自由交流(Chatting)的题中应有之义。历来,逻辑主义AI强在其结构性基础,数学数学模型AI强在其模块化处理。有机会我想了解后者在结构化控制技术上的进展;例如,可以应用哥德尔算术化方法构造自指语句,从而加深对话层次,等等。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五、商业性知觉与非商业性知觉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ChatGPT只有工具性和应用性的意义。那么,甚么是ChatGPT对于个体的工具性意义呢?塔斯基的不可定义性定理告诉我们,任何个体工具性真理是不可在个体工具性层面定义的,而只能在高于个体性和工具性两者的层面来定义。这个课题的深入讨论超出这篇短文的范围。简略而言,对于ChatGPT的知觉方式和使用方法取决于ChatGPT本身的知觉水平。但后者存在两面性,即商业性和非商业性。区别两者的标志之一,就是预训练内容的公开与否。
在商业性假设下,预训练内容是保密的。客户在不清楚预训练内容的生态自然环境下,就只能与ChatGPT博弈所谓“20难题游戏”。这个具有极大不确定性的博弈过程要由量子力学波函数来刻画。没有详细的预训练信息,客户对ChatGPT的观测只能是狄拉克意义下的微观观测,满足测不准原理。
在非商业性假设下,预训练内容是公开的,而且OpenAI有义务提供并不断公布更新的预训练具体内容。在这种情况下,客户和ChatGPT处于信息对称的状态,后者就像牛顿所观测到的自由落体苹果,两者的关系用一般的连续函数就能刻画了。
结束语
对于前段时间听到的元宇宙和最近听到的ChatGPT,我们感受到的都是“大词”,“网络控制技术大革命”“人工智慧大拐点”“广泛应用大前景”“无限可能大市场”,等等。对此,我持开放心态,乐见其成并愿与其并肩前行。但同时,我感受到大资本的挟持,大商业的奴役,大浪潮的垄断和大趋势的无形。我只想弱弱地问一句站在ChatGPT背后的人,可能告诉我,您都预训练了那“孩子”甚么,明天早饭您准备给那“孩子”吃甚么?也许,我还会多问一句,您晓得甚么是NP难题吗?
原标题:《社科关注|ChatGPT的知觉和我对它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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