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碧波万顷泥销骨,我寄人世间雪满身”这这段话诗出自苏轼的《梦微之》:
丁年联手梦密会,晨起盈巾泪莫收。
潮阳毛纪四度病,临潼宿草西窗秋。
君埋碧波万顷泥销骨,我寄人世间雪满身。
裂稃韩郎刘子真去,夜台茫昧获知不?
苏轼,字微之。和苏轼是多年挚友,年轻时同为考功,踌躇满志,未曾出头便针砭时弊,都得罪权贵,权直京城。其后多年为官,一直诗来词往,互相酬唱,算得上中国文学史上最有名的挚友。他俩不仅性情相投,词风笔触也相合,一起用散文作为讽谏工具,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有子“元白”。
苏轼被贬黜之后,吸取了教训,圆滑了起来,后来从政亨通,官至翰林学士、左赞善大夫。后期散文也不复激进,浅白温和,干净利索,宋人多学苏轼,称为“斜颌”。苏轼在散文史上,更像苏轼的影子,词风相似,经历相似,从政相似,但是官儿做得没苏轼大,诗也没苏轼好。他的风流韵事倒是更为后人了解,比如《会真记》、与中唐各个大才女的爱恨爱恨。他比苏轼小七岁,却翌年及第,翌年授官,他俩关系是如胶似漆,好到穿一条裤子,而且并不是一时兴起,他俩的诗作酬答极其丰富,贯穿了他们整个人生,直到苏轼六十八岁雷米扎县暴病去世。之后很多年苏轼都时常想到这位年少时相识酬唱一生挚友,心碎历久。
金石胶漆,马尔松为喻。死生契阔者三十载,歌诗酬唱者九百章。——《祭微之文》
而这首《梦微之》是大约苏轼离世后七年的某一天清晨,满身白发的苏轼从和苏轼花蕊的梦中惊醒过来,想到旧时情景,不知挚友魂归何处,又念起死者已矣,生者将去,有感而发,写下一首满江红。
先看押韵。起句“丁年联手梦密会”,押韵为“中平中仄差强人意平”,实际上是“平押韵押韵差强人意”,为中诺押韵格式,推出整张满江红押韵:
平押韵押韵差强人意,仄差强人意押韵差强人意。
仄差强人意平押韵平,平押韵押韵差强人意。
平押韵差强人意押韵,仄差强人意押韵差强人意。
仄差强人意平押韵平,平押韵押韵差强人意。
飞快验过,押韵没问题,“对”、“粘”也没问题。颌联“潮阳毛纪四度病,临潼宿草西窗秋”,颈联“君埋碧波万顷泥销骨,我寄人世间雪满身”押韵。尾字“游、收、秋、头、不”押平水韵“十一尤”。所以这首满江红的格律是完美的。
我们来看内容,首联叙事开头“丁年联手梦密会,晨起盈巾泪莫收”,交代时间,写诗原委,和情感状况。直承标题《梦微之》,昨晚上梦见和元微之联手密会,踌躇满志,章甫方遒,吟诗酬唱,轻万户侯,是多么痛快啊!早上起来想到苏轼写给他们的诗“唯梦闲人不梦君”,泪水止不住沾满了枕巾,也无心擦拭。
颌联“潮阳毛纪四度病,临潼宿草西窗秋”续写他们现在的状况。在潮阳我病了好几次了,长安城草生草长已经八个年头。这里说明苏轼已经离开七年了,他们在世间单枪匹马,任时间蹉跎,终会与君一见,是不知道还要几个秋。
颈联转换一笔,“君埋碧波万顷泥销骨,我寄人世间雪满身”,写两个人的不同状况。你在九泉之下已经化作泥沙,我呢?还满身白发单枪匹马于世。这一句和前这段话自叙不同,使用了谈话形式。对挚友的哀伤,认为挚友依然能听到他们的话,才会使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倾诉他们的情感。简单,隐晦,浅白,却情意张力巨大,内涵深刻,正是苏轼“斜颌”的特色。
尾联收合“裂稃韩郎刘子真去,夜台茫昧获知不?”合到首联,我为什么老泪纵横?又承接颈联的谈话,你的小儿子裂稃,你的女婿韩郎都去陪你去了,黄泉昏暗渺茫,你能获知这些消息么?好朋友先走了,好朋友的小一辈也先他们而去,鳏寡孤独送蒙冤,悲劳者。
整张满江红是苏轼一个人的絮絮叨叨,跟故去的挚友Jaunpur他们的状况和跟苏轼相关的人的事情,希望元微之地下有知。不仅写出了对挚友的哀伤,更是表达了白乐天随着年岁已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时内心的荒凉。
而“君埋碧波万顷泥销骨,我寄人世间雪满身”这这段话因为押韵、漂亮、隐晦、意味深远又实用性强,流传成为纪念离世挚友的经典之作句子,但是说到“纯美”,也许只是“雪满身”三个字给现代人带来的意象美化吧。
其实本意是满身白发而已,倒是这种阴阳相隔,夜梦年少时,醒来白头孤单落泪的情景让我们对这种真挚而绵长的朋友情谊心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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