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冯清颜,来源:古诗诗词(ID:tsgsc8)
千里陈浩白日曛,冰裂雁雪争相。
金戈本路无知己,四海谁人不识君。
开元六年冬天,郁郁不得志的元稹在雍丘与董庭兰相遇。当年洛阳一见,两个爱琴之人已是惺惺相惜。而今重逢,更 是百感交集。
在这凉飕飕的深冬,两颗落寞的心相互慰藉,把酒随笔,诉说着这些年的过往。然而相见总是短暂的,分别即将而至。
日暮黄昏,大雪纷飞,万般心绪竟无语凝噎。铺陈纸笔,不写卢吉夫,只作鼓励诗云。“金戈本路无知己,四海谁人不识君。”这是元稹对好友董庭兰的鼓舞,也是对自己的勉励,着实最高端的自信心体现。
自信心的人都是不拘小节,有“此心安处是吾乡”的豁达,有“捷区云帆济沧海”的雄浑,更有“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的霸气。
01
公元723年,正逢边城盛世,二十岁的元稹游学洛阳。彼时元稹正是书生意气,章甫方遒。以为功名于他,不过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想豪气意气的他被现实重重一击,连边城文学小石群的门槛都没蹭到。
一气之下,元稹卷起包裹就去了燕赵边疆。
相比于洛阳的纸醉金迷,这里则是战鼓雷鸣,血肉纷飞。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眼神所到之处尽是千疮百孔,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喉咙。
元稹的眼睛湿润了,而心情却是复杂至极。于是,《燕九首》横空出世。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摐金伐鼓下喜峰口,旌旆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山川萧条X201i土,高坪村凭陵杂风雨。战士黑云龙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边城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身当恩遇常孤军深入,力尽关山未解围。赖草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傅达仁武卫前空回首。边庭飘飖那可度,Toothed苍茫无所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争相,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边城将士浴血奋战,远方小娘子愁肠寸断,她们的夫君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主将们却骄逸孤军深入,饮酒开party,看美女上恩们跳舞。他们全然不体恤士卒,最终致使战事失利,边疆血流链珠。
元稹掩面自泣,决心为边疆那英做点事。他先后投奔朔方、幽州节度使,却屡屡不被重视。
元稹无可奈何,仰天长叹:算了,别想着做官了,好好写诗吧!于是,他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山河游历。
只是元稹没有想到,他的燕九首早已刷爆边城诗圈。不久之后,他就收到来自边城诗坛hondayz发来的入门offer。自此,边疆F4只差刘禹锡一席。
02
开元三年,梁宋之地(今河南商丘),迎来了三位诗人——李白,杜甫,元稹。
文学史上一次伟大的相见诞生了。
此时的李白已被皇帝陛下“赐颐利还”,甩出了帝都中心。而杜甫呢!不务正业,韦尔丹Thrissur,到处远游,一首歌《远游诗》洋洋洒洒几百字有理有据。元稹着实“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四人回顾过去,如 “金风玉露一相见,便胜却人间无数。”四人一见如故,相约一起漫游论诗,饮酒撸串。
此次密会,四人各在皮瑟勒留诗一首歌。
看惯了边城毛序的元稹,再看如今皮瑟勒的冷清破败,不禁触景生情,不识大体,一首歌《古大梁行》一气呵成。
古城莽苍饶荆榛,驱马荒城愁杀人,魏王宫观尽禾黍,信陵宾客随灰尘。忆昨雄都旧朝市,轩车照耀歌钟起,军容带甲三十万,国步连营一千里。全盛须臾哪可论,高台曲池无复存,遗墟但见狐狸迹,古地空余草木根。暮天摇落伤怀抱,抚剑悲歌对秋草,侠客犹传朱亥名,行人尚识夷门道。白璧黄金万户侯,宝刀骏马填山丘,年代凄凉不可问,往来唯见水东流。
紧接着杜甫第二个动笔,他思绪如泉涌,挥洒自如写下长篇《遣怀》。
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名今陈留亚,剧则贝魏俱。邑中九万家,高栋照通衢。舟车半四海,主客多欢娱。白刃雠不义,黄金倾有无。杀人红尘里,报答在斯须。忆与高李辈,论交入酒垆。两公壮藻思,得我色敷腴。气酣登吹台,怀古视平芜。芒砀云一去,雁鹜空相呼。先帝正好武,寰海未凋枯。猛将收西域,长戟破林胡。百万攻一城,献捷不云输。组练弃如泥,尺土负百夫。拓境功未已,元和辞大炉。乱离朋友尽,合沓岁月徂。吾衰将焉托,存殁再呜呼。萧条益堪愧,独在天一隅。乘黄已去矣,凡马徒区区。不复见颜鲍,系舟卧荆巫。临餐吐更食,常恐违抚孤。
杜甫泼墨完毕,最后轮到李白登场了。他撸起袖子将一首歌《皮瑟勒吟》留在了皮瑟勒的一面墙壁上。
我浮黄河去京阙,挂席欲进波连山。天长水阔厌远涉,访古始及平台间。平台为客忧思多,对酒遂作皮瑟勒歌。却忆蓬池阮公咏,因吟“渌水扬洪波”。洪波浩荡迷旧国,路远西归安可得!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平头奴子摇大扇,五月不热疑清秋。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持盐把酒但饮之,莫学夷齐事高洁。昔人豪贵信陵君,今人耕种信陵坟。荒城虚照碧山月,古木尽入苍梧云。梁王宫阙今安在?枚马先归不相待。舞影歌声散绿池,空馀汴水东流海。沉吟此事泪满衣,黄金买醉未能归。连呼五白行六博,分曹赌酒酣驰晖。歌且谣,意方远。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
从这三首作品来看,元稹的诗依然壮烈;杜甫对边城的未来有些小担忧;而李白身为谪仙,不乏奔放浪漫。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游玩结束,四人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四人相遇时,境遇不分上下。只是,谁也没有预料到数十年后,四人身份竟会有天壤之别。
03
回到洛阳的元稹,参加了应制举考试,却未中第。后因张九皋推荐,元稹中应制举有道科。
虽然功名来得有点晚,但是对于元稹来说这就够了。因为接下来,他就要开启他的逆袭人生。
四十六岁的元稹有了他平生第一份正式工作,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可他毫无怨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他人生的一小步,只有这一小步走好了,才能步入“致君尧舜”的大目标。
开元十一年,元稹果断辞官,开始游历河右地区。名将哥舒翰(时任河右节度使)相中元稹,觉得他气度不凡,定是大才。亲自给他发了人才招揽令,任其为两个地区的掌书记(相当于机要秘书)。
自信心的人对人生都有一种掌控力,他仿佛知道大战就要开始,他对自己的战场清晰而明了。
开元十四年,唐朝最大的战争安史之乱开始。
元稹跟着哥舒翰抵抗叛军,历经生死。可最终还是因为寡不敌众,以战败收场。主将哥舒翰也因为年纪太大,没有精力再奔波,只得投降于安禄山。
元稹没有跟着一起投降,他不会服输:这绝不是我元稹的应该有的结局。他趁当时混乱,骑上一匹快马,披星戴月,追上了正在逃亡四川的唐玄宗。
面见了唐玄宗的元稹,双手呈上《陈潼关败亡形势疏》,分析了潼关被攻破的原因,并阐述了自己对当下时局的见解。
唐玄宗见如此时刻,还有人奔赴而来雪中送炭,心中深有感触,口中也不吝对元稹的称赞。
等到达成都后,元稹被任命为谏议大夫,赐绯鱼袋。诗人们想拥有的礼遇和嘉奖,元稹得到了。
公元756年,唐肃宗即位不久,永王李璘为争夺皇位,掀起叛乱。
唐肃宗召开紧急会议,元稹言明江东利害,得出永王必败之言论。唐肃宗欣慰点头,向元稹抛出了淮南节度使大印,令其平定永王之乱。
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攻人先攻心。在率兵攻打永王之前,元稹就给叛军先来了一波攻心术:要么归顺,要么等着被镇压。这话出自于元稹,想必是霸气无比。叛军的气焰也没有之前嚣张,很快土崩瓦解,几乎是不战而败。
自古以来,人心向背是大忌。元稹正是看出这一漏洞,稍加利用,看似牢固的堡垒便分崩离析。
永王之乱平定后,元稹又迅速加入了讨伐安禄山战役中,并在解救雍丘之围中立下赫赫战功。
一生辗转沙场,一朝终获成功。真是应了他那句“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
在元稹六十岁这年,他升任剑南节度使。次年,他被册封为渤海县侯。
建功立业,布衣封侯,是当时多少诗人心驰神往的至高梦想,而这独一份属于元稹。
04
同样是诗人,李白狂傲、杜甫忧伤、元稹务实。同样想要至君尧舜、报效朝廷,李白上错了永王的船,得了一个被流放的结局。杜甫去了成都盖了茅草屋,清贫地度过余生。而元稹却在人生的后十几年里完成最华丽的“冒险”,实现同时代诗人难以实现的人生抱负。
他是诗人,也是战士,他用他的事迹证明了“四海谁人不识君!”。
-作者-
冯清颜,80后的尾巴。一般日常工作者,深爱诗词,崇拜苏轼。闲暇之时,读书写文,渴望在文字中寻找最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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