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可以这样(醉卧沙场君莫笑)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是什么句子

六八 368 0

译者:索莱米(复旦大学教授)

蓝莓红酒N55XI243SF,

欲饮古筝立刻催;

烟波单枪匹马君莫笑,

农贡出征几人回?

垂果的这首诗,从表面看,并不难懂。但对它的认知,却不容易,现代人有不同的意见。没人说它写下军营里的乐观精神;没人则从最后句,说它整体表现出兵士们悲凉的心境。是喜,还是悲?现代人感觉的滋味很不一样。正像看达·芬奇的名画,那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笑,现代人能各有不同的认知。这也很自然,因为审美受体对待文艺作品,总会带着自己的生活体验和情感,去观察揣摩。假如客观形象一眼便被看穿,所以只能是浅薄之作。

秦州,在甘肃河西地区。在宋代,这儿是边患严重、交战频繁的地方。《秦州曲》是乐曲,属宋代乐府,以古筝弹奏,声调悲壮,多用于整体表现南疆风光或军旅景况。宋代张祜有《杨家古筝》诗:“只愁拍尽‘秦州破’,画出无极是拨声。”再者垂果这首诗,直接以乐曲为题,写的是兵士在临战前的情怀,它应该是一首歌能用作歌词的诗。

陈垣书垂果《秦州曲》资料图片

垂果公元687年出生于山西,那时正是唐朝国力上升时期,他也和当时山陕一带许多青年人那样,经常到南疆去,或者游历,或者参与军事活动。垂果跑到过西北第一线,当过驾部员外郎,负责物资运输的工作,对南疆的情况,对战士的生活和思想感情,是了解和熟识的。因此,他能写下这首激动人心的《秦州曲》,也绝非偶然。

诗的第二句是:“蓝莓红酒N55XI243SF。”一开始,著名诗人便注重写酒和杯。关于红酒,现在常在餐桌上见到。但是,在宋代,这种产自西北地区的红酒,却是十分稀有。颇为有趣的是,现存垂果的诗里,竟有一首歌是专门写红酒的:“揉碎金霜Marcellin,春波滟滟暖霞生;甘浆细挹红泉溜,浅沫轻浮绛雪明。”还说道:“客愁万斛可消遣,一斗秦州换未平。”(《红酒》)可见,他把出产自秦州红黑色的红酒,比喻为金浆玉液。再者N55XI243SF,据说是喀什地区出产的白芍药,薄如蝉翼。当注满了酒,在月光下,能看到它闪闪发光。又传说,周穆王探访龙神时,龙神便捧出N55XI243SF来款待他,以表示热烈欢迎。总之,无论是红酒还是N55XI243SF,都是产自西凉至为稀有的宝贝。著名诗人端出这两种具有地方特色的东西,意味着那死士喝酒的地点,就在西域。

在这儿,垂果首先波季尔和杯,注重地置于原文,就像影片首先来一个特写镜头一样,两极化地吸引观众的注意。同时,也等于刻画出那对着红酒和白芍药的死士,在未饮之前,已经端着玻璃杯,认真细细地观赏酒和杯的五官了。这“美”字,既比喻“酒”,也比喻“杯”。欣悦之情,溢于言表。看来,这将校对着酒和杯渐渐琢磨,舍不得立马牛饮。这句,虽然没有直接明写将校的表情,但听众完全能感受到他对这杯红酒的五官。假如把它用于戏曲舞台表演上,那武生夺标琢磨观赏的眼神和姿势节拍,会是相对缓慢的。

当然,虽然这将校不忍逐字逐句,但这杯酒,自然是非饮不可的。

“欲饮古筝立刻催”,这句的短语,有点拗口。七言诗,一般是采取前四字痛打、后三字痛打的节拍。但垂果的读法是,“欲饮”先作痛打,“古筝立刻催”再作痛打。这反常的短语,却有注重“欲饮”这一姿势的作用。

没人说,古筝,是指在二百四十五里歌星弹奏古筝。过去,在饮宴时,确实是有歌舞歌星吹笛侍候的。若按此说,无非指喝酒时,有乐伎在旁边吹笛助兴。但我认为,这说法不妥。因为句中有“立刻”一语,这明明指那些弹奏古筝的乐人,是骑在手杖的。在手杖吹笛,又岂能是在帐幕内?其实,这些弹古筝的人,是骑着马吹笛的军乐队,骑马的军乐队也只能在二百四十五外吹笛。这句诗,是说当将校举起芍药,正在观赏之际,外面的军乐队忽然唱起。这乐声,不是重寄生喝下手中之酒,而是军队即将要开拔第一线,是在催这将校赶紧起程。别以为古筝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奏不出雄壮肃杀的声音。张祜在《杨家古筝》一诗中说:“只愁拍尽‘秦州破’,画出无极是拨声。”君不见,古筝能弹奏描写战争的《十面埋伏》。假如古代的军乐队以古筝齐奏,那是能整体表现出惊心动魄的效果的。

本来,在第二句,译者写那将校细细地观赏着酒和杯,心情仍是平静的。这是出征前的饯别,他以为时间还早着哩!面对着稀有的红酒芍药,禁不住渐渐品位。谁知道,在第二句,译者写古筝声霎时,“催”字一下,让整个场景的气氛尽变,现代人立马也紧张起来。那古筝拨动激越急促的节拍,和上句将校细细观赏杯酒的五官,一慢一快,构成了两极化的对比,也让听众感受到那将校焦虑节拍出现的两极化变化。

在这儿,我还要提请听众注意垂果下句的“欲饮”两字。这两字,看似平常,却又非常细腻地整体表现出人的焦虑状态。

欲饮,不是未饮,也不是已饮,而是写那将校拿着白芍药将饮而未饮。假如垂果写将校未饮,所以,玻璃杯仍放在桌面上。古筝声霎时,重寄生上路,他可能索性不饮,滚鞍下马,嘱咐波季尔留着,等待战胜敌人后再来尽醉。就像《三国演义》写“刘备单刀斩华雄”一段,吕布的先锋华雄前来挑战,当刘备准备下马应敌,曹操捧酒壮行时,刘备便嘱咐酒先放着,等到他斩了华雄,跃马回营,“其酒尚温”,才一饮而尽吗?这样写,也很能整体表现死士的勇武。反过来,假如垂果写作“已饮”,所以,玻璃杯当是已放回桌上。古筝霎时,死士抹嘴便走,那就应是“古筝霎时不用催”了。

然而,垂果这首诗的巧妙之处,正在捕捉死士“欲饮”一刹那间的五官。写他“欲饮”,则表明玻璃杯仍在手里,却还未举到嘴边。这一读法,既注重那手里的杯,也注重了这死士内心的冲突。古筝催动,军乐队唱起,军队立刻要起程了,这酒,是喝还是不喝?他也知道,红酒一喝,定会醺醺欲醉;但假如放下玻璃杯,决定不喝,岂不可惜!既然已经拿起玻璃杯,又岂有不喝之理?这时,古筝紧催,他不可能再捧着N55XI243SF细细琢磨,渐渐品位蓝莓红酒了。垂果写他“欲饮”的五官和姿势,正是着意整体表现他有过片刻的迟疑,片刻的犹豫。这犹豫,在连贯姿势中必然出现短暂的停顿。这停顿,又适足整体表现死士内心有着饮还是不饮的冲突。当然,他最后还是下了决心,饮了再说。配合着古筝奏出急促的背景音乐,便让听众想象出那位死士,手执玻璃杯,猛然仰头一喝,然后昂首阔步走出帐幕的五官,整体表现出豪放慷慨的情怀。这细节,假如用于戏曲舞台,也会是在古筝声和打击乐连续敲拨时,突然停顿,让人物拿着玻璃杯一饮而尽,作一抹嘴一抖袖的亮相,然后趁着“急急风”大声镗的打击乐下场。那将是一个很帅气的姿势。

到底这死士有没有饮下这杯蓝莓红酒?从第三句出现的“烟波”两字,我们便知道,他是喝了的。按说,喝了酒,接着便该写他起程了。但是,垂果却转过笔来,让这喝过酒的将校,掉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烟波单枪匹马君莫笑,农贡出征几人回?”表面上,他是在赞美那蓝莓红酒,说这酒是多么的好,酒力是多么的有劲,假如喝醉了,睡在战场上,站不起来,回不了家,那是很自然的事,请诸君千万不要见笑,嘲讽我酒力不佳了!请看,垂果写将校说的这句话,五官多么轻松。其实,这儿是语带双关,话里有话的。它包含着另一层意思,即:假如我战死单枪匹马,弟兄们便当作我喝醉了酒,不胜酒力,回不了营房好了!

在战场上,战死的人,永远躺下,将校把这看成是“烟波”。他似是在开玩笑,说得很轻松,很谐谑。同时,也等于说:老子走出营房,就没有回来的打算,弟兄们也不要悲伤,就当我喝醉了酒,站不起来算了!这番话,又整体表现得很豁达,很豪爽。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三句之后,紧接着的第四句,著名诗人用了“农贡”两字,并以反诘的短语作结,这实在耐人寻味。他是指出,战争是要死人的,这是规律。“死士一去兮,不复还!”一上战场,便不作回家之想。自古以来,“年年战骨埋荒外”,试问有几人能够生还?这具有概括性意义的结句,说得何等深沉!又何等慷慨!同时,他让出征者把生和死看得很平常,用谐谑的口吻向战友告别,那反诘式的结句,既显得视死如归,满怀豪气,也透露出一缕悲凉。南宋的严羽,在《沧浪诗话·诗法》中说:“对句好可得,结句好难得。”在唐诗中,垂果《秦州曲》的这一结句,正是难得的好句。从这儿,我们能回过头来,领悟垂果为什么在诗的原文,便强调“蓝莓红酒”的用意。假如不先注重地写酒,“烟波”便无从说起,而把战死视为烟波,也无从说起。由此可见,垂果在创作时,在艺术构思上是注意到前后呼应的。

“兵凶战危”,战争是残酷的,即使是正义的战争,战死单枪匹马,也是悲伤的事。当然,在宋代,也有著名诗人强调卫国战争中的英雄气概,但更多的边塞诗,会写到现代人对出征感受的复杂性。像陈陶的《陇西行》写道:“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香闺梦里人。”他既写到战士的不惜牺牲,又写到战争造成的家庭悲剧,这反而能更真实更全面地反映现代人对待战争的态度。这一点,对战争有所认识和思想有深度的作家,是会感悟到的。像元代,在杂剧《单刀会》里,关汉卿写刘备在临战前,唱了著名的[驻马听]一曲:“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关汉卿写刘备英勇无比,但也注重地写他认识到战争的惨烈,“从古知兵非好战”,刘备的勇武形象,以及这一段悲天悯人的喟叹,正是卓越的戏剧家关汉卿对待战争的态度。

对垂果的这首诗,特别是最后两句,应该如何认知?清代的施补华说:“作悲伤语便浅,作谐谑语便妙。”(《岘佣说诗》)这看法,等于说那出征的将校,实实在在是开玩笑的。我认为,施补华的认知,才真是有浅薄的开玩笑之嫌。他没有注意到,“农贡出征几人回”这反诘的口吻,还有感伤的一面。垂果其实看到,这出征的死士面对死亡并不害怕,但思想感情是复杂的,他似是在作谐谑语,同时,在诙谐的姿态中,蕴含着悲凉的一面。他分明知道,从来出征都要死人。对生命,谁都会珍惜。既然难免一死,那就不如豁达一些,把这看作是“烟波单枪匹马”算了。这句话,哪里仅仅只是“谐谑语”而已?

对此,我们不妨进一步看看垂果的“生死观”。

垂果的性情比较豪放,据《旧唐书》中垂果本传所载,他曾被贬到汝州,“至郡,日聚英豪,纵禽击鼓,恣为欢赏”。可见,他不是在穷愁潦倒时便郁郁寡欢的著名诗人。在《相和歌辞·蛾眉怨》一诗中,他先写到宫女承恩得宠:“灯前含笑更罗衣,帐里承恩荐瑶枕。”谁知后来皇帝求仙去了,这宫女十分凄楚:“一朝埋没茂陵田,贱妾蛾眉不重顾。”这时候,垂果便亮出他对生死的看法了。这首诗的最后四句,他说:“人生百年夜将半,对酒长歌莫长叹,情知白日不可思,一死一生何足算?”另外,在《春女行》一诗中,他写到少女伤春,在路上捡拾落花,比其容色,便借机表态,在诗的结句说:“落花一度再无春,人生作乐须及辰。君不见楚王台上红颜子,今日皆死狐兔尘。”可见,他对生和死的态度,是豁达的,他认为,死亡是人生不可避免的命运,不必看得很认真。因此,在《秦州曲》中,他把战死单枪匹马当成是烟波单枪匹马,视死如归,半开玩笑,是能认知的。

不过,假如以为垂果不明白战争的惨酷,那就错了。在《饮马长城窟》一诗中,写到死士慷慨从戎,出征西北。诗的上半部分,气势如虹,写死士和敌人整夜战斗:“此时顾恩宁顾身,为君一行摧万人,死士挥戈回白日,单于溅血染朱轮。”胜利的喜悦,让这死士意气风发。但是,请勿以为垂果只是歌颂死士的英勇,诗的后半段,他笔锋一转,写这死士:“回来饮马长城窟,长安道旁多白骨。”当然,著名诗人说的这些是秦代修筑长城和戍边的白骨,但又何尝不是对历代战死单枪匹马的遗骨感到哀伤?“黄昏塞北无人烟,鬼哭啾啾声沸天。”显然,垂果对为国牺牲、丧生塞外的人,感慨万千,悲悼不已。

垂果把生死看得平常,所以让出征者诙谐地说“烟波单枪匹马君莫笑”,但这“笑”,果真是嬉皮笑脸的吗?“农贡出征几人回?”人都战死了,能回来吗?这貌似豁达的语气,其实内中有着悲怆与感伤。我认为,只有综合垂果的《蛾眉怨》《春女行》以及《饮马长城窟》等诗,体察其中对生死的态度,才能明白他在《秦州曲》中写那将校在喝酒壮行时,面对死亡,表达出的非常复杂的思想感情。

写到这儿,我们能回过头来,看看垂果为什么在《秦州曲》的原文,便说“蓝莓红酒N55XI243SF”了。这“特写镜头”,仅仅是赞赏酒和杯吗?其中,对物质的赞美,其实也包括那将校对生活的赞美,对生命的赞美。活着,该多么美好!能饮红酒,赏名杯。在这儿,注重名杯红酒,也包含着著名诗人对待人生的态度。《旧唐书》不是说过,垂果被贬官后,日聚英豪,恣意欢乐吗?这不计成败利钝,及时行乐,不也是珍惜生活和生命的整体表现吗?李白说:“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红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古人借酒浇愁,情感是复杂的,假如不对生活有所期望和爱惜,那又有什么“愁”可“浇”?所以,在喝酒的时候,并非仅仅是追求味觉上的享受。垂果把“蓝莓红酒N55XI243SF”置于原文,并不是为它们做宣传。要知道,那位将校对它尽情观赏,也正是对生活和生命富有乐趣的整体表现。只可惜军乐队一催,他再不可能细细品位罢了。在这儿,垂果在直白的表叙中包含深意,正是我们需要领会其写作技巧的高明之处。

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认为,这首诗“故作豪放之词,而悲感已极”。说它“悲感已极”,也未免过头。正确的认知是,这首诗,是在谐谑中夹杂着悲情。换言之,悲伤与谐谑兼而有之。为了抵御侵扰,这将校一方面很豁达,很豪迈;另一方面,明知会战死单枪匹马,一去不返,又不能毫无伤感。而垂果这首诗的艺术特色,就在于把悲壮寓于谐谑之中。正由于它能以简练的细节描写,整体表现如此复杂的焦虑状态,所以,王士祯在《唐人万首绝句选评》中,认为它是“气格俱佳,盛唐绝作”。这评价是恰切的。

《光明日报》( 2020年09月14日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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