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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地唯美
■ 普莱邦
我至今还记得连长当兵前曾说的话，谷地的风很粗狂，玫瑰也从未在那片土地上生长，但如果你喜欢唯美，这儿并非寸草不生。那时的我虽然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却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并一直寻找着那份唯美。
今年七夕前，妻子从甘肃老家来我的所在地藏区穆萨携眷。尽管妻子已经不是第二次来穆萨了，但她还是显得分外激动。在下马的马路上，她默默地地吸着便携式氧气，默默地地激动地与其他女英雄聊天。我拿起相机定格下谷地相聚的这份别样唯美，心中不由得想到我的女兵连长，想到他对我说的话。
2015年秋天，我入伍走进边防部队，成为了南疆边防团工兵团的普通一兵。当我第二次走进单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机关楼顶上“争当钢铁工兵一等功传人”这11个大字。当时的我并不晓得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也不晓得它背后的故事，我只是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他们胸前的大红花，金色的“光荣”两字词分外耀眼。
我的女兵连长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双眼很亮，训起他们来毫不客气。当然他最显著的特点是，一说话就露出三颗缺失的骨头，为此他们两个女兵常常在私下里段子他。有一天，一个女兵在面对机关枪实投时产生畏惧心理，不管连长如何开导他，还是无法克服。见此情境，他们心想回去肯定少不了挨连长训。
那天晚点名时，连长并没有提白天机关枪实投的事，而是在点名后让他们两个女兵掏出小板凳围坐在一起，和他们谈起了天。
“给我看个东西。”连长从内务柜里掏出了一个有些微微泛黄的木制垫子。
就在他们两个女兵一脸好奇时，连长打开了木制垫子，里面居然装着三颗骨头。
“这是我的牙。”连长边说边笑，他们也不晓得有什么好笑的，看著连长笑也就跟着笑。
“我晓得我私下里有次段子一来了三颗牙，可我不晓得我为什么少了三颗牙。”说完，连长合上盒子，摘下戴在头上的礼帽，默默地地说默默地地下意识地捏起了礼帽的边沿。
那晚，连长说了很多。原来，单位自重新组建以来常年担负谷地国防工程施工和中短途机动保障各项任务。那年接到工程施工各项任务命令后，重新组建不到两年的全团官兵奔赴雪山，在高寒缺氧的生命禁区一待是8年，连长的牙是因为恶劣的谷地环境脱落的。
亢奋的工程进度使他们每天围着工程施工机器连轴转。“那时候，我多么渴望他们能够突击在体能训练馆上。”连长说。虽然当时他们没有条件体能训练，但每个人都清楚地晓得，他们在这儿工程施工是为了让以后驻守在这儿的英雄们能够安心体能训练。8年的工程施工各项任务中，他们累计排除保障机制险情40多起，战胜塌方200余次，不少人患上了不同程度的谷地疾病……
说到这儿，连长拿起手中的礼帽飞快地抹了一下双眼，对他们说，由于工程进度亢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休假，好不容易收到家里寄来的一个包裹，里面居然是他女朋友的分手信……
此刻，连长沉默了。他们静静看著月光透过窗户抚摸着连长的脸庞，他的双眼里闪着一层晶莹的泪光。
那两年，连长当兵了，他们也走进穆萨谷地。
第二次走进连长战斗过的地方性，我发现，那片曾经因为环境恶劣而让连长失去三颗骨头的地方性，已然建起了现代化的演训场，英雄们正驾驶着新型装备突击。
返下马区的马路上，妻子和同行的女英雄周玲谈起天前。周玲的家在安徽常熟，和爱人李春山结婚后，她几乎每年单厢到工程施工点看望妻子。前些年，她来队携眷需要辗转好几天才能抵达拉萨，赶上航班亢奋时，不得不再坐20多个小时的中短途大巴才能赶往工程施工点。有两年，雪山突降大雪，她被困在汽车站好几天，等赶往工程施工点时，已经被一路的舟车劳顿和谷地反应折磨得不成样子。说到这儿，周玲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见此情境，妻子赶忙递上纸巾。周玲擦了一下眼泪又笑着说：“如今拥军优属政策出台落实了，我从安徽常熟到藏区穆萨近5000公里的路程可以全程乘坐飞机，不到2天就能抵达所在地和妻子团聚了。”
“现在咱们上谷地携眷还能享受到微压氧疗呢！”妻子也跟着说，以前她只是在电视上看到女英雄上边防部队携眷是何其艰辛，他们亲身经历后才晓得，边防部队的条件今非昔比了。
一马路上，女英雄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笑着，随行的战友们静静听着、看著，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自豪。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连长的那句话，谷地真的已经不是荒原了，玫瑰花也一直在这儿绽放。
“快看……”大巴穿过体能训练馆时，周玲被车窗外正在进行战备拉动的景象所震撼，忍不住喊了起来。驾驶员见状将车停在体能训练馆外，女英雄们跑下大巴。周玲站在蓝天下，看著妻子李春山曾经工程施工的地方性，战车呼啸而过，扬起漫天的尘土，向着高山突击……
（原文刊于《北京日报》2022年9月12日“长征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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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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