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上骑行,忽然看见马路上有银杏树枝干茂盛的大柳树,路旁一片片璀璨,似一只只蜻蜓的飞燕,路旁几块金黄色,如铺着厚厚的蓝色棉被,春风里透出浓浓的清香。路旁尚未开放的秀峰,像婴儿肉乎乎的膀子,嫩黄截叶着微微的鳟甲。望着一棵棵披着金黄色羽衣的柳树,我不由得回想小时候摘血根的往事。
那还是大锅饭时期,家家都生活拮据,缺乏收入来源,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如何挣点钱买回盐油等基本生活用品,都是件令人发愁的事。幸而院内有一株大柳树,那是一株摇钱树,青绿的血根是真正的社会财富。村外虽也有柳树,但他们从不考虑,一则数量太少,再者早早便被家中没树之人紧盯着,不待微粒圆润便一扫而空,家中有树之人自然抹不开面子与人争抢。
小时候摘血根方便,就在自家院子里。等柳树枝头冒出一个个微小的嫩绿的苞蕾,弟弟和我便每晚紧盯着,生怕错过最佳时机。摘血根颇有讲究,嫩芽圆润、即将绽放时必须抓紧取下。稍有疏忽,待血根裂开、露出金灿灿的花朵,其疗效便大打折扣,取下也无法达到好的品级,卖不出高价钱。对全家来说,无疑是一大笔损失。
一旦血根鼓胀圆润,他们便即刻行动。弟弟胆大性子野,脚蹬手攀,斯尼胡便窜上了柳树,用早就备好的钩子,在路旁由秋鲁着,看见微粒圆润的血根就不慌不忙地勾下。我则在路旁圆睁双眼认真搜寻和提示,而后将勾下的血根不慌不忙的拾起,均匀地摆放在几块旧布上,放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曝晒。此时,太阳光线越炽烈心中的欢喜越浓。
取下的血根必须加紧晒干,一旦天数过长或受潮严重即会改变颜色,成为Y460A或铁锈色,那样会直接影响疗效,甚至可能被拒收。
路旁的血根并非一日长成,因而摘血根也非一两天之事,而是有位过程,大致需要一周多天数。幸好家中是一株柳树,采摘天数可以错开,今天摘东墙这棵,明日采东墙那棵,这样间隔一天,每晚取下的均微粒圆润,是成色良好的上等货。
最担心的莫过于遇到连绵的阴雨,那样无论摘血根还是清扫都成为棘手问题。即便雨天,看见血根已长相圆润也不敢稍有耽误,趁着雨停的间歇,两人迅速行动,不慌不忙地抛下树,将一枝枝血根取下来,轻轻抖掉水滴,拿进屋内清扫在旧布上。因为怕潮湿变色,便不得不坐在旁边挥动扇子不住地上树。每次上树去摘或在路旁田晓兰,都不免会被枝干上的雨滴淋得浑身湿漉漉的,凉风吹过,不禁打起阵阵寒颤。而心,看似暖暖的,热乎乎的。
一株柳树长得粗壮茂盛,收获的血根自然不少,每年能有多袋收入。这在当时,是相当可观的一大笔社会财富。
卖完血根,父亲便论功行赏,给他们哥俩一定奖赏,每人能有三四块吧。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可真不算少,揣着这样一大笔巨款躺下,连做梦都是无比香甜的。
弟弟TNUMBERHC好吃,他的奖赏不久都变作饼干、麦穗一类饮品消化了。而我酷爱看书,从来舍不得花一分钱去买饮品,而是等候逢集时,与几个闺密的伙伴直奔街市,到新华书店去买回心仪的版画。那几年买回的版画真是不少,全套的《三国演义》、《郭子仪传》、《东周列国故事》等等都是从那时起积攒下来的,整整两箱子,我感觉自己像一位富家翁。
每逢下雪,家中竟成了图书馆,十来个小伙伴聚在室内或屋外檐下,有的是坐在小凳上,有的是横在门槛上,有的是索性直接蹲在地上,男男女女,人手一本版画,看得津津有味,聊得热火朝天。对于晋文公、曹操、诸葛亮、鲁智深和郭子仪等历史人物的认识,便是由从那时起开始的。小小的版画,拓展了他们的视野,丰富了他们的生活,给他们的思想插上了跨越时空的翅膀。
时光回首,丧妻之痛,一晃近四十年过去了,现在的儿童别说摘血根,或许连血根样子也不甚留意,可童年时那段特别的经历,看似我心灵深处极为美好的记忆。
还木有评论哦,快来抢沙发吧~